虞秦氏离开后,李辰曌转身欲去紫竹轩探望晴儿,被母亲秦氏叫住了脚步,唤到正厅训话。
“曌儿,母亲虽不知阿珍为何得罪了你,但你不该这么当着你姨母的面不搭理阿珍。阿珍毕竟是女孩,你作为表哥,理应维护她些。”秦氏在圈椅上坐下来,苦口婆心劝解儿子。
秦氏以为儿子是因为昨晚阿珍当众逼他喝酒而生气。
“娘,你可知,她对晴儿做了什么?”李辰曌见母亲维护表妹,心中不虞,当即将答应舒晴的话抛至脑后。
“表妹来南郡城次日,您嘱我带她与表弟去城中游逛。我们在杨记酒铺遇见了晴儿和菁菁,她俩正在喝酒酿。表妹不知为何,在小二给表弟上滚烫的猪蹄汤时伸了一脚,导致小二绊倒,半盆猪蹄汤倾洒在晴儿身上。先前儿子想着正值冬日,衣裳穿的厚,应当无事,直至昨晚表妹故技重施,儿子才瞧见晴儿手臂都被烫破了皮,好大一片。想来这些日子晴儿闭门不出,就是不想咱们瞧出来难做人,这才忍下这口伤痛。”李辰曌昨晚回房后,细细回忆了当天的情形,瞬间明了那汤汁并不是店小二无意倾洒,而是有人使绊子所致。
昨晚他站在表妹身边,表妹那故作醉酒的姿态一眼未落地全入了他的眼,此刻联想,当日表妹那一脚,可不就是故意的。
秦氏见儿子说的信誓旦旦,原本有些不信的她也有些踌躇起来。昨晚妹妹特意找她,委婉提及两府结亲之事。秦氏多年来只与妹妹书信来往,这还是第一回见着外甥女。虽说阿珍相貌清秀、举止大方,但某些行为里又透着些小家子气。性子也有些娇蛮,幼时这还可以说是天真、率性、可爱,可成大姑娘后还是如此,那便是不识礼数,无大家闺秀之气了。故而昨晚她有些迟疑,找话题避过了妹妹的试探。如今听得儿子这一说,秦氏虽疑惑外甥女为何对晴儿有如此大的敌意,但结亲一事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你妹妹,伤势可好?”秦氏有些担忧,难怪那日绿珠回来报她,晴儿不肯让大夫查看,只说身子不爽利,休息几日便可。绿珠猜测晴儿是来葵水了,自己还特意嘱咐绿珠吩咐厨房给晴儿炖些补气血的药膳,今日才得知晴儿是被烫伤了,也着实是她这个母亲失职。
“罢了,问你估计也是白问。你不是还得赶着去书院吗?赶紧去吧,晴儿那头我去瞧瞧,毕竟都是女子,也方便查看。”秦氏等不及儿子回答,当即轰他走,自己则起身着急赶往紫竹轩。
“晴儿,你被烫伤了怎不报与母亲知晓呢?快让母亲看看,伤势可有大碍。”秦氏还未进屋,便急吼吼地嚷起来。
舒晴正在内室穿衣,听得义母这一声急唤,脸色微变,当即催促春雨动作麻利些。
“先别穿,让母亲看看。”秦氏在外间没瞧见人,掀了珠帘往屏风后头转来,扬声止住春雨的动作。
春雨不敢得罪夫人,只得停下手头动作,躬身退出内室,将屋内留给母女俩人。
轻轻拉过女儿的手,秦氏细细打量起来,只见手腕上约一寸,嫩红肌肤连片延伸至肩膀下约两寸位置,虽说不是一整片,却依旧叫人看得心疼。秦氏忍不住摸上去,颤音问舒晴,“晴儿,疼么?”
怎会不疼,当时在马车上脱衣裳时,有几处与中衣粘在一块,舒晴硬忍着疼慢慢扯下衣裳,上药时,舒晴抓着一旁的车辕,指甲都劈裂了几块,当真是痛到心尖了。
但舒晴不能说疼,毕竟罪魁祸首是义母的嫡亲外甥女,不能让义母难做。故舒晴扬起笑脸,脆生生答道,“不疼,这伤只是看起来吓人,实则很轻的,如今都已大好了。义母你看,这新皮肤都长出来了,嫩嫩的,摸着可比周边肌肤光滑多了。”
秦氏看着女儿强颜欢笑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涩。怎么可能不疼,当年自己第一回下厨,不小心被油锅溅出一滴油在手背,疼得她眼泪当下就崩了出来,更何况是这么一大片,该是何等的痛苦。
一把扯过女儿抱在怀中,秦氏潸然泪下,止不住的道歉,“晴儿,是母亲不好,不能护你周全,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从今往后,母亲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舒晴趴在秦氏怀中,感受着来自义母的关爱,心中涌上阵阵暖意。虽然此生再见不到母亲,但有义母将母亲的那份爱给了自己,自己便不是无家可归的浪人。老天爷待自己,当真是不薄。
母女俩抱着说了好一会儿话,舒晴才从义母怀中退出来,穿衣洗漱,陪同义母用膳。自那日受伤,舒晴便央求菁菁去书院替她告了假,原本今日要去书院,却被秦氏以伤还未痊愈为由拦了回来,嘱她不必着急去书院,多歇些时日将养好,万不可留下疤痕。舒晴拗不过秦氏,只得再休息三日,过后再回书院。
当晚,李辰曌下学后欲来紫竹轩看望舒晴,被秦氏派人拦住了。
“公子,夫人今早去看过小姐,道小姐无碍,烫伤也已请过大夫重新上药,眼下小姐需要多休息,夫人嘱公子多用些心思在学业上,不要打扰小姐歇息,有事可等过几日小姐上学时再说。”绿珠拦住神色着急的三公子,将夫人的话一一说与他听。
李辰曌不放心,想要亲去查看,被绿珠伸手拦下,“三公子,您就别为难奴婢了。夫人既然如此吩咐了,小姐定然无事,否则以夫人那般疼惜小姐,怎还会如此淡然在房里喝茶闲话呢。公子放心,有奴婢盯着,小姐定然安然无恙。”
绿珠上回探消息出了差错,秦氏罚她这几日守在紫竹轩好生服侍小姐,直至小姐恢复如初方可回主院。
知雨也跟着劝,李辰曌想着昨夜晴儿无恙的神情,知绿珠并未说谎,只是他心头担忧,担忧她自己不在意,导致最后留疤。女子身上有疤,还是在手臂上,日后夏日里穿轻薄的衣衫便会让人瞧见,终归会引来旁人异样的眼光,李辰曌不愿晴儿这样。只是绿珠说得也不无道理,母亲自是知伤疤对女孩的重要,以母亲的脾性,便是拼着大把撒钱,也不会让晴儿留疤。
想通后,李辰曌嘱咐绿珠好生照料晴儿,方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自是去温习功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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