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说书已然到了节点,只见说书先生一拍板尺,悠悠道来一句:预知下文,请听下回分解。将众人胃口高高吊起。
王子宁呲了一声,小声咕哝道,“这人说得天花乱坠,好似他亲眼见过一般,明明驴唇不对马嘴,也敢说得如此言之凿凿。”
“哦,难不成兄台知其内情?”隔壁传来一道别扭声音,仿佛嘴里含着石头在说话。
王子宁惊讶回头,方才那句话他说的极小声,隔壁竟然听见了,还问出了口,他纠结着是否要回答。子宁偏头看诗璟和大哥,见他俩一幅悠闲喝茶、未曾听见的模样,子宁纠结了一会儿,起身同那人回话,“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不打不相识,我们诗,我们付将军与周将军相识是~·~~~”
子宁将当年的事捡重点说了一遍,末了又添一句,“也就是我们周将军慧眼识英才,这才有了如今的玉面将军和周家军的长盛不衰。”
说完,子宁转身坐下,抄起茶杯往嘴里送了一大口,还未咽下,一道身影出现在几人面前,惊得子宁差点喷出口。
“方才听这位兄台说的惟妙惟肖,仿若真实经历般,在下猜测,您几位,就算不是当事人之一,怕也是当年事情的见证者。在下姓游,自北胡初来此地,想结识一些有志之士做朋友,可否有幸结识一下各位?”来人操着不太熟练的离阳官话,磕磕巴巴地说完,还给众人拘了一躬,又因做得不到位,身子僵硬,莫名有些滑稽。
众人中,身份最高、年纪最长的便是周泽永,他又自居大哥,此时自然由他出面最合适。只见他把玩着茶杯,连身都没起,只似笑非笑地看向男子,嘴里的话有些疏离客气,“游公子客气了,我们确实知晓其中内情,却不是当事人也不是见证者,方才我二弟只不过是看不过说书先生胡编乱造,这才出口解释,公子不必放在心上。至于朋友,我们只是游山玩水至此地,着实算不上有志之士,实在不敢高攀公子,所以此事还是免了吧。”
那公子欲辩驳,周泽永抬手制止,“公子不必多言,这楼里有志之士众多,公子大可去结识,咱们有缘再会。”
男子见周泽永如此不给面子,脸上逐渐染上一丝愠色,周遭气息也渐渐冷了下来,后头的随从也似要冲上来,被一位高壮男子拦住。只见那高壮男子上前一步附在游公子耳侧低语几句,游公子的脸色由红转青,继而恢复如常,朝众人抱拳道,“既如此,是游某唐突,打扰各位了,告辞。”
说罢,甩袖而去,一众随从也呼啦啦离去。
菁菁缩了缩脑袋,觑着男子远去的方向,半倾身子凑到周泽永面前小声问,“周大哥,那游公子看起来身份非富即贵,又带了那么护卫,你不怕他们惹事打起来么?”
周泽永抬手敲了敲面前丫头光洁的额头,朗声道,“他们不敢,这里是离阳的领土,他们北胡人若敢在这里放肆,咱们周家军正愁没地方练兵呢。”
他这话是故意说给隔壁听的,自前些日子诗璟在与察可拓那一战中输了后,北胡人的气焰格外嚣张,时不时地来滋扰一下,若不是每回溜得快,他真想打得他们屁滚尿流找不着北。
周泽永的话刚落,隔壁就传来一声响亮杯盏碎裂声,突兀地飘散在楼间。
楼下的说书声重启,付诗璟几人歇够了脚,起身往外走,一道影子拦住他们去路,付诗璟挑眉,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明显女扮男装的“男子”。
“听说你们方才对我兄长出言不逊,此事可是真假。”挡路的男子仰着头颅,小脸晶晶莹莹,如同高傲的孔雀,瞪着比他高了半个多脑袋的诗璟气势汹汹问。
“姑娘,方才的事只是虚惊一场,不信可去问贵兄。只是你这样挡我们的路,是否有些不太妥当?”付诗璟淡淡开口,并不被女子的挑衅所激怒。
“你能看出我不是男子?”对面传来惊讶声,“男子”似是不愿相信自己易装能力这么差劲,连问好几声。
“姑娘,能否让一让,我们兄妹几人还要赶路,实在没时间陪您讨论这些事。”付诗璟避而不答对方的提问,再纠缠下去,这集市上的铺子都要歇响了,他还定了城中最好的酒楼带锦儿和菁菁尝鲜呢。
“你告诉我哪里装扮露馅了我就放你们走。”女子似乎对此很是在意,双手岔开,坚持道。
“自然是你这精致过分的眉毛和口脂,还有显眼的耳洞,虽粘了胡子,却无喉结,声音也不浑厚,任谁都看得出来你是女扮男相。这下可以了吧”子宁抢答道,他实在有些烦这北胡女人,不问青红皂白拦住他们,还胡搅蛮缠不让他们走,若不是看在她是女子的份上,子宁想直接动手。
女子被子宁这一顿抢白刺得面红耳赤,垂头让开了路。
几人从茶楼出来,又沿着集市逛了个遍,直到在酒楼饭饱后,才返回客栈歇响。付诗璟三人担忧俩姐妹下午无聊,便坐在客栈大厅喝茶闲聊,一边等她们歇响。
“大哥,关于锦儿的婚事,您有何见解?”付诗璟抬头看周泽永,关于要如何体面周全的拒婚,他今日想了半日,都没想出好点子来,这才不得不求助大哥。在他看来,大哥作为大将军府的长子,又是周家军的继承人,往日里皇室没少插手他的婚事。但这么多年大哥未有一妻半妾,唯一过世的未婚妻也是草原女子,想来大哥拒婚的法子应当不少。
周泽永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诗璟,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手上握杯的指节渐渐收紧,泛起一层诡异的白来。
“这事你可以参考当年陕西巡抚嫁女一事,但同样的法子只可用一次,速战速决方能绝永患无穷。”
“”陕西巡抚?大哥说的可是薛阁老女婿黄大人,当年黄夫人携女归京,不多久便传出黄小姐命格不好,后来回陕西匆匆嫁人,难不成这件事也是因皇室而起?”付诗璟忆起当年之事,只是那时他并不关注此事,故而并不太了解其中缘由。彼时他还曾感叹过,黄大人嫁女未免太过匆忙些,且黄小姐又是薛阁老唯一的外孙女,怎就匆忙定亲嫁人了。如今得大哥提点,他才惊觉其中有异,遂依蛛丝马迹逐渐拼凑起事情的真相。
难怪当年京中有不少人议论,道薛阁老的外孙女匆匆嫁人,而且还是下嫁,其中定有猫腻。想来应当是某位皇子想要拉拢薛阁老所在的翰林一派壮大势力,私下透露了求娶黄小姐的意思,黄夫人爱女心切,这才安排了一出命相之说来化解。只是这个法子恐怕不能用在锦儿身上,宣王要纳锦儿,虽也是看中柳国公和苏太傅在离阳学子中的影响力,但柳国公毕竟已因病致仕,苏太傅已逝,苏公子及李大人官位不显,无人可护锦儿全身而退。
或许可利用此前京中关于锦儿的流言做文章,此前为了维护锦儿,诗璟在获知流言后都派人一一澄清了,也趁机留下他与锦儿幼年便相识的伏笔,此时正好借用。
三人在客栈中喝了一个时辰的茶,待锦儿两姐妹醒了后又陪着她们说了许久的话,才返回军营。
接下来的几日,周泽永有军务在身,便由子宁和诗璟两人陪着苏锦和菁菁游玩阳关城。阳关城虽是北境最大的城池,几日逛下来,基本也都逛完了,付诗璟本想带她俩去城外看看塞外风光,又担忧北胡骑兵突然来袭,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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