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数才是最吉利的。”
余清韵顿住, 身后的光照进这间屋子里,她的血红头帕将整个世界染红,唯有底端才能窥见那些惊恐地蹲坐在地上的郑云庭几人。
她能看到几个男生和女生的坐在地上, 背靠着墙, 她能看到自己的艳红的裙摆,金丝镶边的细节,还有自己身后照入的影子。
余清韵轻飘飘地靠近狼狈的几个活人, 走动之间, 没有看到那位鬼夫人的影子。
鬼夫人带着她一路走到这里,余清韵之前是能看到它有影子的。
鬼夫人的影子不见了,那她会在哪里?
余清韵走到了一个男生面前,轻轻蹲下,贴近, 她看到了那个男生紧绷的身子,微微颤抖的躯干还有紧张地呼吸声。
余清韵后退,站起。
这些人怕她, 可能是认为她也是邪祟,但也有另一种可能, 那个消失的鬼夫人,就在她的后背。
鬼夫人紧紧地贴着她, 形影不离。
余清韵抬起手, 点了点周逢和向丹旎。
“你挑好了?”鬼夫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余清韵点头。
“好, ”鬼夫人笑了笑,“牲畜需要活的,我待会让你的婢女把他们送去圈子。”
余清韵摇摇头, 用手拉起被她挑选的两人, 一手拉住一个。
她抓着他们的手腕, 被抓住的两人都不停挣扎着,余清韵的力气大极了,她纹丝不动,但是周逢和向丹旎觉得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快要被她弄断了。
抓住他们的手宛如钢铁一般不可撼动,异常有力,面前这个血红嫁衣的邪祟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听着她身后那名死尸的话。
“你是想一直带着这两头畜牲吗?”
余清韵点头。
“……”耳边的声音沉默了一下,“也行,但千万要忍住,留着他们到迎亲的那天。”
说完,余清韵就感觉到右手边的女生身子狠狠地抖了一下。
之后,余清韵没有再听到鬼夫人的声音。
她扭了扭头,什么也没有看到,鬼夫人就好像走了一般。
余清韵一手拉着一个,走出了这间屋子,身后的门自动关闭,金色的巨大锁头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左手的男生一直都很配合,余清韵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右手的女生有些抽噎。
随后余清韵就听到左边的男生说:“别哭,跟着她我们不会死的。”
女生顿了一下,说:“我们不死,但是被关在屋子里的郑云庭和周式怎么办?”
“他们也不会死。”
随后女生没有再挣扎。
余清韵很好奇,为什么这个男生对她这么笃定,就好像她能救下他们一样。
明明她自己都失忆了,被困在这里,一头莫展。
余清韵带着他们回到了房间。
一进屋,余清韵就送开了对他们的钳制。
向丹旎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已经青紫的手腕,站在原地,有些惊慌地看着面前这名血红嫁衣的邪祟。
它的头部被血红色的头帕盖住,像古时候新娘出嫁时都需要盖上的红盖头,一身金线暗纹的红色嫁衣,做工精细,看得出来是人工制作的,这是向丹旎见过的最为美丽的嫁衣。
那一头墨发从血红盖头下垂直散开。
这名邪祟站在雕花纸糊的红木门前,身后有着紫色的异物。
它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察觉,和异物浑然一体,面对着向丹旎和周逢。
这屋子里的气味有些古怪,腐朽,陈旧,异香,一切抽象的,具体的词语都无法准确将这间屋子里的氛围描述出来。
向丹旎有些晕了,不分缘由地晕了。
她胃里一片翻江倒海,心脏止不住的抽搐,整个人扭曲地在原地不断摆出怪异姿势然后往地上倒下,周逢上前将她扶住。
余清韵只带鬼夫人贴着自己,她不能掀开盖头,不能出声。
余清韵跟着周逢将向丹旎扶到了自己的床上,她很好奇这个人为什么不怕自己。
他们不是都以为她是邪祟吗?
余清韵选择周逢和向丹旎也是有原因的。
她昨晚去看他们的时候,在屋子里看到了邪祟,所以就走了,而这两人在这几个人里看着她的眼神透露出的敌意是最浅的。
周逢的眼睛里完全没有敌意,而向丹旎则是还有些刚刚反应过来的害怕和警惕。
其余的人都下意识露出了敌意。
余清韵自己不能露面和出声,将带有敌意的人放在自己身边只会碍事。
从之前屋子里的气味和他们的穿着模样来看,他们在这里待着的时间绝对比自己久,余清韵很想了解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被关在里面的,除了一直被关在里面,他们还遇到了什么事。
余清韵听着向丹旎全身抽搐颤抖地躺在床上,发出敲击床板的声音,还有她时不时地呕吐声。
坐在床沿边上的周逢出声:“她是心理应激反应。”
床上的向丹旎已经睡了过去,身子时不时地抖动。
余清韵点头。
她和周逢保持着一种诡异又和谐的氛围,双方看似平安无事,却又互相暗藏着小心翼翼。
这个青年似乎知道些什么,很笃定她能带他们平安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这个青年又忍不住防备着她。
余清韵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点威胁,这种感觉和那些邪祟给余清韵带来的危险感不同。
邪祟身上的怨气和恶意是强烈,粘稠,置人于死地的,是针对余清韵的。
这个青年的威胁感是若有若无的,是源于他本身,和余清韵没关系。
总的来说就是他不会害余清韵,但是他永远会对余清韵留一手。
余清韵站在床前,背对着屏风站立。
周逢看着这个女人缓缓将胳膊以一种极限的弯曲程度伸向自己的背后,抓住了那个紫色的异物,然后一点一点地撕扯。
□□和汁液被撕扯的声音在室内响起,血液“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地上。
宛如藕节般的胳膊微微扬起,宽大的长袖落到肩头,周逢看到了女人露出了整条胳膊,将依附于自己身后的紫色的扭曲人体给撕扯出来。
他的瞳孔紧缩。
面前这个怨气浑身,力气非人的红衣女人,她的手指和手掌已经被身后那个紫色的邪祟腐蚀出森森白骨。
殷红的血液从手滑落到胳膊,没入肩头宽大的衣袖之中。
这个女人的血是红的,不是邪祟的黑。
她是活人?
“嘻嘻嘻,那我先去看看季老爷他们到了没有,今日可是问名定迎亲日子的时候,你且在屋子呆着,做些女红。”被余清韵扯出来的鬼夫人干瘪扭曲的身子重新膨胀成人形,看了一眼床上的向丹旎和周逢,出了房间。
确认鬼夫人真的走了以后,余清韵掀开了红盖头。
周逢这个时候才真正看见了这个身穿红嫁衣,跟着邪祟的女人。
她的气质很特别,说不上来,但是抓人眼球,那一双眼珠漆黑如墨,暗色深沉。
“你怎么会觉得我能救你们所有人?”余清韵说。
周逢张嘴,看着余清韵,没有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你是上面的人还是玄学界的?”
余清韵皱眉,不知道他在问些什么。
什么玄学界,什么上面?
她是失忆的,但不是变傻了,基本的常识都在,认知也都在。
“玄学界”的意思她还是能理解的,“上面”指的是什么,余清韵并不知道。
余清韵提醒:“现在是你们要活下去。”
她暗指周逢必须先要回答她的问题,而不是她来回答周逢的问题,他们有求于她,他必须要顺从她。
周逢说:“可是你也要活下去。”
余清韵说:“谁更急切?”
余清韵现在还没有遇到能让自己置于绝境的地步,但是周逢几人已经是半空中走在钢丝线上了。
周逢看了余清韵良久,才妥协:“我能占卜出生机。”
余清韵说:“你是怎么占卜到我的?”
周逢说:“前晚你还记得走廊上的动静吗?外面那个人是我。”
“你不是死了吗?”
“我没死,我用了一点秘术,同时窥探到了生机,生机就在你身上,你能带着我们逃离这里。”
周逢说的一脸信誓旦旦,深信不疑,但是余清韵只觉得荒谬。
余清韵想象不到自己会怎么救出他们,她自己都有些自身难保,她不知道迎亲的那天会不会是自己的死期。
现在已经到了问名的阶段,问名就是定下迎亲的日子,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那你占卜到了生机,你有看到画面吗?”
“有。”
“你身穿嫁衣,漫天红霞,你的身后不只有我们,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这里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
“我看不清他们的面庞,也数不了他们的数量,我只知道他们在暗处看着你,帮助你。”
余清韵想到了圆桌上的血渍。
会是他们给的帮助吗?他们为什么不能直接露面?他们和失忆之前的我有没有关系?
一时间,余清韵思绪纷乱。
“你不担心没有被我选中的那些人吗?”
“担心,但他们不会死,因为我占卜之中,看到他们还活着。”
周逢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这个屋子,他前晚濒死之际都没能进入的屋子。
屋子雕梁画栋,红木为底,雕花,彩纹,无一不彰显富贵精细,余清韵身后的屏风,三个人形不知是偶然还是怎么,站于她身旁两侧,就像是在拱托着她,簇拥着她。
角落里还有着两个人形,形态诡异可怖,让周逢起了鸡皮疙瘩,说不出的感觉,不敢再多看一眼。
无意之中被簇拥着的余清韵意有所指:“那你也应该知道谁死了。”
“罗琦丽。”
余清韵点头:“她应该早就死了。”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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