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那一群人聚集得不少,
但人群当中,最为显然的,无疑便是他二人。
两人一个斯文儒雅,一个娇媚鲜妍,
两个一坐一站,看上去,还真是……蛮相配的。
苏婉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倒是戚妈妈,一时没料想居然回来便会撞上如此景象,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她这次去请苏婉,还是特地在夫人面前主动提及的。
前脚儿阮翠被抬入府中,后脚儿苏婉便拿了牌子出府,
这其中的干系,她作为府上的老妈妈,自然是看得真真的。
本想着第二日就请苏婉回来,但和夫人提及时,却被否了。
“她既愿去,那就让她去罢!”
当时的齐秋菱手指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手中的茶盏,
“她愿回去待着,那便让她待着。总有一天,会让她想明白的。”
当时的戚妈妈也明白,
齐秋菱是看着苏婉怨妒得太过明显,想要冷一冷她,挫一挫她这段时日不同寻常的傲气,
可眼见着苏婉在外头住着不回来,齐秋菱渐渐的也耐不住了。
戚妈妈服侍夫人多年,自然知道她嘴硬的脾气,
便主动上前说了不少好话,又编排了苏婉好几句,这才领了请人回来的差事。
本想着回来后言语上敲打敲打苏婉,让她去齐秋菱那边伏个软·便也算了,哪知道一进门便看到这一幕情景!
眼见着这样的情景,那苏婉哪还会有低头的道理!
不上去吵翻天,都算是有教养的淑女了!
戚妈妈心中将阮翠翻来覆去骂了个遍,脸上倒不敢露出什么,只一边说着旁的一边侧面瞧着苏婉。
却见苏婉脸上平静一片,这脚步,却是往那两人的方向去的。
“少夫人,夫人在屋里头等许久了,咱们先去……”戚妈妈的话让苏婉给截到了半截——
“戚妈妈,若是婆母等着,那劳烦您先去带个话。说我见了清哥儿,去去就来。”
苏婉声音清泠如水,不管戚妈妈如何阻拦,径直往那两人的方向走去。
戚妈妈心中叫了声苦,只得苦着脸跟了上去。
阮翠是先看到苏婉的。
她正面对着游廊,比众人更早看到那如修竹般纤细清丽的身影,
修得细细的柳叶眉抬了抬,身子却丝毫未动。
不仅如此,她甚至扬声说道:
“清表哥,你这次回来也有段日子了,可这么好的玩意儿,怎么头一次拿出来给大家伙儿消遣啊!”
和她向来一路的邱翡自然应和道:
“这么雅趣的东西,大哥自然要拿给那些懂得雅趣之人玩赏才行。要是给了那些古板僵化的人,那不是明珠暗投了?”
阮翠得意,拿扇子搭在嘴边不住的笑。
直到大丫鬟通报少夫人来了,方才假模假式的停了笑,一双眼锥子般的看向已走到近前的那个人:
“大嫂嫂来了。可大嫂嫂回来的晚了,清表哥的玩意儿,我们都分光了!”
说完,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
和阮翠相比,其他刚刚发现苏婉的人明显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说别人,就说一贯张扬跋扈的邱翡,见苏婉这样一副平静淡漠的样子,也有些心里打鼓。
她和她那个妈一样,一贯是看不上苏婉这个所谓的长孙媳的。
之前也因为苏婉向来温顺少言,没少明里暗里挤兑她。
但是,上次春宴上,见到那样大放光彩的苏婉后,邱翡对眼前的大嫂嫂突然有些惧了。
她看似温顺,内里却让人看不透。仿佛长在岩石上的兰草,表面娇柔守礼,但却外柔内韧,让人不敢小觑。
这样的人,她本能的觉得不想得罪。
但偏偏阮翠都已经把话说出去了,甚至见邱翡没搭腔,好奇的又看了她好几眼。
邱翡干笑了几声,到底没说出什么补刀的话。
苏婉倒是不知道邱翡的这些心思,她信步走到众人面前,信手捻过一枚面人儿,一双灵澈的杏眸抬起:
“你们方才说的,便是这些么?”
邱琳琅也在人群中间,听到苏婉问,便接话说:
“阮翠姐姐说,这些都是大哥哥亲自送给她的!大嫂嫂,你是不是也觉得好好看?我也觉得!我也想要,可惜……”
可惜一个都得不到。
这话说完,苏婉还未发难,邱其清倒是第一个变了脸色。
“琳琅!别瞎说!”
这些确实是阮翠翻出来后,央他送她的……
只是他并没有其他意思……
但邱琳琅这样说来,特别是当着苏婉的面说出来,却仿佛有什么别样的意味一般。
邱其清脸色青黑,一双眼却看向苏婉,似担心,又似在等着她的反应。
只是,苏婉只是淡淡的一笑:
“这玩意儿看着精巧,做起来,却也不是很难。你要是想要,改天我着人备了料,做几个给你玩儿。”
和这些没出过南府的仕女们不同,苏婉儿时,颇跟着父亲去过几个地方。对于这面人儿不仅见过,还跟着老师傅学过几日。
对于她而言,要说做的十成十,那是不可能。但是做几个哄小女孩高兴,还是绰绰有余的。
邱琳琅眼睛一亮。
不光是她,几个年纪小的女孩儿一听说苏婉会做面人儿,一时间都围了上来:
“大嫂嫂,我也要!”
“我要个金鲤鱼跃龙门的!”
“我要个牡丹花仙!”
这样一来,刚刚还围着阮翠的侍女们转眼间都聚在了苏婉身边。不仅是他们,就连阮翠都看向人群中的苏婉,眼中带羡。
阮翠脸挂不住,嗤笑一声,道:
“大嫂嫂可真是深谙解闷儿的道道儿。想必大嫂嫂在苏宅,也是好一阵消遣吧!对了,不知道你那个认回来的弟弟,年龄几何了?过了几年,也该婚配了吧!家中无长辈,嫂嫂的弟弟一定等着盼着嫂嫂归去呢!”
言语中的恶毒,就连戚妈妈听得都皱眉。
谁不知道苏宅的嗣子只是个半大小子,可阮翠这么一说,俨然就要将脏水泼在苏婉和她弟弟身上了!
戚妈妈暗暗皱眉,心中腹诽阮翠的言语不当,刚想要出言阻拦,却听得苏婉不徐不疾的说道:
“阮翠妹妹,你又知道,我这几日,是回苏宅消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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