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的出现仿佛只是意外。
那一日,苏婉剩下的时间,便是同崔直、王伯和苏昀一起查视香脂,并一同检视庄子上的账务。
“香脂的事情,本来老奴还有些担心的,但崔先生来了之后,便彻底放下心了。有些夫人留下的方子,给那些老师傅都看不懂,可崔先生,却是一看便知。”
王伯和崔直原是老相识,如今又能一起共事,关系自是不必说。不过,对于崔直回来后给苏宅带来的改变,他的感激,都是认真的。
苏昀在一旁不住点头。虽话不多,但是他对崔直的崇敬和信赖,表情都流露出来。
崔直将手中的香脂放下,道:
“这些本是我之前做惯的,所谓熟能生巧,算不得什么本事。等日后大小少爷和其他老师傅上手后,做的只会比我更好。”
苏昀连连摆手:“崔叔你就不要自谦了。我听老师傅们都说了,他们都说你虽技术并不精通,但出于对这香脂方子特殊的理解,所以调出来的香脂颇与众不同,比老师傅们的熟能生巧更添韵味。对了,老师傅们还说,说你调配的香脂,颇有当年夫人之意哪!”
崔直让苏昀最后这一句话说得眼神一动,表情颇有动容。
苏婉笑着说:“人家叫夫人,你也跟着叫什么夫人。虽是你没见过面的,那也是你娘。改日呀,和我一起去给咱娘上柱香,崔叔,你也一起,好不好?”
苏昀有些羞赧,低头应了。
崔叔有些错愕,看向苏婉的眼神中十分复杂。但一接触到苏婉明澈清亮的眼神,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苏婉嫣然一笑。
香脂准备得比她想象得还要顺利。几个人便继续凑一起,开始看起各个铺面庄子的账来。
说到庄子,王伯的表情比刚刚要凝重了不少。他看向苏婉,欲言又止:
“少夫人,前些日子,从邱府来的那几位,您还是不准备管吗?”
王伯的表情十分为难,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怕说出来,令苏婉难做。
苏婉看到王伯的表情,便约摸着明白了些,便问道:
“王伯,那几个人若是有什么动作,不妨直说。”
王伯叹了口气,这才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原来,那两个管事一个婆子来了之后,王伯便按照苏婉信中的叮嘱把他们都放到了庄子上。
那两个管事也就罢了,那林大娘一听说要去庄子,直接在苏府闹了起来。闹嚷嚷的说自己可是邱府齐大奶奶身边的老人儿,管束府人最是合宜,让她去管庄子,那简直是大材小用了。
王伯脚跛,手段也并不狠辣。最后,还是靠着苏昀发狠,才软硬兼施的,派了两个下人将林大娘给送去了庄子。
送去庄子之后,这个林大娘果然又作起了妖。明明来的时候说好了是来教管庄子的管事婆子们做事的,但来了没多久,就联合了那庄子上的主管一起挤兑管事的婆子,硬生生的将那庄子的管事婆子给挤兑得干不下去了。
听说,不止她自己所在的那个庄子,林大娘还妄图给临近的另外两个庄子塞人,似乎想着将附近的庄子一并管了去。
说起这里,王伯也是犯难:
“大小姐,不是我们不想管她。但她毕竟是您那边的夫人送过来的人,这里外都得给点面子。这林大娘做事又老练又嚣张,处置的轻了她油盐不进,处置的重了,我们也怕您在齐夫人那边没法交代啊!”
苏婉理解的点点头。
王伯是父亲用惯的老人,形式作风颇有些父亲正直宽厚的遗风,再加上顾虑自己这一层关系,下手自然不会那么狠辣。
她转过头来:
“崔叔,你又怎么看?”
崔直正在一旁仔细听着,听到苏婉这样问,手指在那庄子的账目上轻轻点过:
“这个婆子,委实可恶。只是,那庄子上的人没过几日,就被那婆子挟持住,也是无能。”
见苏婉听得认真,他便继续说道:
“以我之意,眼下还不是动她的时候。但是庄子上的账和财物要抓牢,切不能让她寻个机会谋了去。那婆子做事如此嚣张,就肯定有她主子的授意。我们也得在暗处悄悄留意,看她究竟想要浑水中,摸什么鱼。”
这话没有明说,但指的,无疑便是苏婉的婆母齐秋菱了。一席话听得一旁的王伯都忍不住流冷汗,听说小姐的婆母对她颇为不错,崔直这样说来,岂不是得罪了小姐?
王伯心中担忧,哪知道苏婉听完之后,欣喜的点了点头。
崔直不愧是从前母亲的得力助手,虽之前她并未同他多说过关于这几个人的事情,但他想到的,居然同真正的情况八九不离十。这不由得让她对崔直更加刮目相看起来。
“崔叔说的是。实不相瞒,我那个婆母,表面上对我好,但内地里却另外有一副面孔。所以,庄子上的事情,还望崔叔和王伯多多看顾一二。”
苏婉一边说,一边将之前齐秋菱给自己下毒一事和盘托出。
对面三人听得皆是一愣。
特别是苏昀,听完简直是火冒三丈,拉过苏婉的手臂心急如焚的问道:
“姐,姐,那你现在有没有事?”
苏婉轻笑着拍了拍苏昀的手:
“如今你阿姐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我服用的时日并不算太久,尤大夫说了,只要停了药之后慢慢将养,不出两年,即可无虞。”
只是这两年内,终究是对身体还有影响。不能生育,便是其一。
之前听人说起些传闻,去母留子已是狠毒。没想到,这齐秋菱居然连子都不想要。
不过,这样倒也更好。如果她和邱其清有了个孩子,很多事情,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那样决绝。
苏婉和崔直等三人又细细嘱咐了几件事,见他们点头应了,方才放下心来。又说:
“我那个婆母近日来对我的嫁妆颇为惦记,所以,还请崔叔和可靠的江湖朋友多打探打探,看她究竟有哪里,需要这么多银钱的。”
苏婉想着梦境中的情景,总觉得这齐秋菱,最大的软肋,无疑便在于此了。为了这个亏空,更不惜将早就计划好的下毒改成更为直接粗暴却风险更大的构陷。
可,她一个不掌家的妇孺,又有什么地方需要如此多的银钱呢?
“这个大小姐尽可放心。”崔直应下。
苏婉这才点头笑了,对着二人一揖:
“苏家一脉,就拜托二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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