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惜时跌坐在地,村长夫人踩着她的肩膀,将蒙眼的黑布撤了下来。

    眼前唯一的光亮便是她手中的灯盏,微弱的烛光映入老妇人一潭死水的眼里,透着抹不掉的诡异。

    江惜时借光看向她的身后,可视范围很窄,只来得及看见两米左右的铁栏,灯盏便被村长夫人吹灭。

    她冷呵一声:“贱人!还没死心?要不是你这脸还有几分姿色,我真想扇烂了。”

    说完,便是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脚步声响起,又渐渐远去。良久,厚重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上。

    江惜时老老实实坐在角落,静等世界归于沉寂。

    “有人吗?”她试探着用气声说。

    话音落地,半天无人回应。她心里动摇起来,难道被拐的人都不在这里?还是她们听到声音,却不敢回应?

    江惜时索性缩小范围,直接叫了名字:“李清蕊,你在不在?”

    “李清蕊?”

    还是没有人应答。

    恐慌涌上心头,将她压在崩溃的边缘。

    如果李清蕊不在,她费尽心思来到这里的举动就成了上赶着送人头,还担着女扮男装的被发现的风险。

    更重要的是,李清蕊不在这里,江惜时的勇气不足以支撑她策反诸位受害者逃出去。

    只有抱着保护他人的心态时,她才能无所畏惧。这是她的毛病。

    她仍不死心:“李清蕊?”

    终于,有一道微弱的声音从侧方传来:“你叫我?”

    江惜时忙爬了过去,靠在距她最近的位置:“郡主,我是江惜时,我是来救你的!”

    “江……惜…时?”她黄鹂一般的声音哑了下去,缓慢地咀嚼她的名字,似才想起来一般:“是你啊。”

    “我哥哥呢?他是不是嫌我烦,不想要救我了?为什么是你来救我?”

    江惜时两手抓住铁栏:“郡主!你振作一点!我们要从这里逃出去!”

    “逃不出去的,江惜时,你别想逃了。我已经吃够了苦头……随他去吧。”

    “……不行。你知道为什么是我来救你,而不是你哥哥吗?”

    “还能为什么,他讨厌我,从小就烦我。如果我消失了,他还能清净些。”

    “不是!你哥哥找不到你很担心,他去报官了!结果这里的衙门和他们是一伙的,你哥哥也被抓起来了!”

    江惜时摇了摇铁栏门,听到了锁头的位置:“你要去救他!”

    她拿出怀里别着的白玉簪,对着锁孔捅了几下。

    这个时候的锁头结构简单,又没有防盗装置,手头若有纤细坚硬的金属,想要解锁不是难事。

    况且,江惜时小时候就对这种投机取巧的事很感兴趣。父母不在家,她就学着电视里的人开锁。长大以后,无聊时也会拿自家门锁做实验。

    “咔哒”一声,锁头弹开。

    江惜时摸索着推开门,轻声道:“郡主,你动一下,说句话,让我知道你在哪,好给你解锁。”

    “……都这么长时间了,我哥哥不会有事吧?他从小身体就不好……”

    江惜时无心听她的话:“行了,别说了。”

    辨认出李清蕊的位置,她找到锁头白玉簪翻动几下,锁头落在她的掌心。

    “出来试试。”

    李清蕊从地上站起来,疑惑:“什么叫试试?”

    “试试的意思就是,你先摸一下路,等几个时辰后,他们来巡查送饭,我们好趁他们不注意,从门那边跑出去。”

    江惜时在黑暗里找她的手:“跟着我。”

    李清蕊浑身一僵,却没把她的手甩开。

    江惜时牵着她,走出狭小的铁笼:“小心脚下。”

    李清蕊道:“江惜时,话说在前面,你就算救了我,我也不会委身于你。”

    江惜时:……

    “哈。”她咬牙笑出声,“谢谢郡主啦!”

    李清蕊发怒:“你!”

    她再也没有了耐心:“别说话,记路!”

    沿着铁笼间的空隙,江惜时凭借记忆,往门的方向走去。

    她拿起李清蕊的手,放到门上:“记住了吗?”

    “……”李清蕊诚实回答,“没有。”

    江惜时怒斥:“我在救你!你能不能上点心!”

    说话一直是气声,怒意传到她耳朵里也减了半。

    李清蕊委屈地低下头:“我就是记不住……”

    江惜时无语,片刻,妥协:“那我叫你的时候,你往左走……走个三四步,抓我的衣服,我跑你就跟着跑,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这时,铁栏杆“嗡”了一声,是有人挪动了位置。

    一道尖锐的女声凭空响起:“来人呐!有人要逃!快来人呐!”

    江惜时暗骂一句,拉着李清蕊飞速跑回铁笼,钻了回去。

    “把锁头按回去锁上!”

    “好!”

    厚重的铁门被人打开,进来一队官兵,为首的人趾高气昂:“谁啊?是谁想跑?”

    女声回答:“是新来的那两个!”

    “哦?”他走近关押江惜时的笼子前,火把跟着凑近,是一张酷似老鼠的脸。“哪有,这锁头不是好好地锁着呢吗?”

    “她们会开锁!快去搜她们身上的东西!”

    鼠脸男一个眼神过去,左右的人便会意开锁,搜江惜时的身。

    “秦哥,什么都没搜到!”

    “再去搜搜地上。”

    “是!”

    鼠脸男看向江惜时,目光猥琐:“你有不少花招啊。”

    “长得再好点,秦爷我玩死你!”

    江惜时别开头,心想:你敢碰我,我就把你给剁了。

    “秦哥,地上也什么都没有!”

    “啧。”鼠面男朝外张望,“刚刚是哪个婊子冤枉好人了?放只狗进去。”

    “是!”

    “不好意思啊,小美人。”鼠面男敷衍地道了句歉,“秦爷冤枉了你,来,让爷疼疼……”

    江惜时推他,虚情假意道:“我身上还来着,怕玷污了大人。”

    鼠面男挑挑眉:“真的啊?那可真脏。我没兴趣了,走吧咱们。”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去。

    李清蕊开口:“江……”

    她皱眉打断:“嘘!”

    下一秒,门被推开,鼠面男冲着她们喊道:“小美人,路还长着,早晚有你干净的那一天!”

    又说她长得一般,又管她叫“小美人”。江惜时心知,这人不是什么简单好糊弄的货色,还是谨慎为妙。

    “嘭”地一声,门死死关上。

    江惜时原地不动,李清蕊也不敢出声。

    紧接着,又有人进来,牵着一人大的狗刻意从她们面前经过,停在那个告密的女人笼前。

    “想邀功?爷告诉你,什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狗“汪汪”叫了两声。

    那女人惊恐道:“我没邀功!我说的是真的!她们真的想逃!快去罚她们!让狗咬断她们的腿!离我远点!”

    “离我远点!!啊!!!!!!”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我爷爷当过官的!放过我!!”

    “啊!!!!!!!”

    江惜时闭上眼,告诉自己,这个人刚刚差点害死她,没必要同情。做了坏事,就一定会有报应。

    李清蕊在隔壁,隐约呜咽一声。

    她长在士族豪门,尔虞我诈的残酷都被大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解决了。此番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那是一只狗,正在生吃……

    人。

    真的要逃吗?被抓回来,是不是也要被这样对待?

    李清蕊不敢哭出声,憋得难受了,就叹口气缓缓。

    还好她有江惜时,他可以帮自己做主,他和哥哥是朋友,能救她。

    四周陷入死气沉沉的寂静。

    止疼药的药效过了,江惜时的小腹钻心痛了起来。她无暇顾及身下是个什么惨状,爬到靠近李清蕊的一侧:“别怕,我来的时候,记住了怎么下船,也记得下了船往哪走,我们不会被抓回来。”

    她稍微放大一些声音:“各位姐妹们,有没有愿意和我们一起逃出去的?”

    默了默,有人回应:“我不敢……”

    “我也是……”

    “谁也不想变成她那样……可怜她才十九岁!”

    “你们逃出去了,会不会找人来救我们?”

    江惜时没有丝毫犹豫:“会!”

    “好妹子,那我就等你们回来救我!”

    “那我也等!”

    “傻,你等不等,她们都会回来救我们的!”

    李清蕊拍了拍她们之间的栏杆:“哎,江惜时,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江惜时贴了过去:“我其实一直在你身边。”

    “我问你,”李清蕊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你不是个男的吗?”

    江惜时:你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我扮成了女人,以身做诱饵,让他们把我抓了进来。”

    李清蕊感慨:“你为了救我,付出了好多!”

    江惜时腹痛不止,牵强笑了下:“是啊。”

    赵家偏房。

    村长夫人隔着手巾,将药碗端到头大身小的幼子面前:“来,乖儿子,喝药了。”

    奇形怪状的儿童偏头不喝。

    村长夫人好脾气劝道:“好承郎,喝药,喝完了药,娘给你找小姐姐一起玩。”

    “我不找小姐姐玩。”

    村长夫人惊讶:“为什么呀?”

    儿童斜眼看她:“因为你到最后,还是会把小姐姐给卖了。也不管承郎喜不喜欢。”

    “娘,别干这个了,我不想喝这样来的药。黑心药救不好承郎的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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