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蔚儿气得跳脚, 但眼下,她又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苏玉音还在旁边吹风,道:“快点儿决定, 不然我的衣服都要卖光了!”
钱蔚儿还是不说话。
苏玉音不断怂恿:“况且, 你看看你的门脸, 装潢得那么华丽, 人家一看,就觉得东西很贵, 自然就不会去啦!我铺子的门脸,是特意针对孟县定制的,瞧瞧,多亲民啊!”
钱蔚儿一看, 还真是!但她又不想承认,忿忿道:“苏玉音, 你说够了没有!”
苏玉音眨了眨眼, 丝毫不被的影响, 继续道:“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啊!”
“你想啊,孟县的姑娘们手头也不是太宽裕, 若要买三件衣裳送一支珠花, 她们肯定会凑在一起买衣裳,可一支珠花怎么分呢?只能一个人拿着,另外两人,若还想要珠花, 就得去你铺子里买。”
苏玉音说得头头是道,但钱蔚儿还是别过脸, 不肯答应。
苏玉音只得使出杀手锏, 道:“不过……若是你的珠花不好, 即便送了一支样品出去,旁人也不会买第二支!若是你对自己的珠花和簪子没什么信心,那便罢了!”
钱蔚儿双手抱胸,气鼓鼓道:“你说谁的珠花和簪子不好!?我钱家的珠花和簪子,可是送进过皇宫的!”
苏玉音狡黠一笑,道:“那你怎么不敢与我合作?依我看,你就是担心自家的东西卖不出去!”
“你、你少刺激我!”
钱蔚儿又憋屈,又不服输。
她如今虽然落了下风,但无论如何,不允许苏玉音说她钱家的珠花和簪子不好!
钱蔚儿咬牙道:“合作就合作,谁怕谁啊!但送的珠花必须来我铺子里领!”
她就不信了,若客人到了店里,还能一点东西都不买!?
苏玉音一笑,道:“成交!”
苏玉音虽然是个作精,但从来不会和银子过不去,她和钱蔚儿一旦谈好了合作,也不再揶揄她了,便抬手道:“击掌为盟!”
钱蔚儿不情不愿地跟她拍了下手,又哼了一声。
苏玉音不以为意,笑嘻嘻地回店里去了。
然后,两人便各自向下传递了合作方案,两边揽客的绣娘和伙计们,才稍微收敛了些,让方才的疯狂缓和了不少。
钱蔚儿来到锦绣阁,一把拉过苏玉音,道:“你还坐着干什么?随我去选珠花啊!”
苏玉音问:“选什么珠花?”
钱蔚儿回答道:“人家刚买了衣裳,最好是送配套的珠花,这样一来,穿戴出去,才能相得益彰啊!”
苏玉音惊诧地看着钱蔚儿,道:“蔚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还有点儿脑子?”
钱蔚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闭嘴!”
钱蔚儿便带着苏玉音来到自己铺子里,苏玉音抬眸一看,这钱氏珍宝行的装修风格,与江州的店铺所差无几,一看便是富丽堂皇,不知道的,还以为身处某个后宫。
苏玉音又看了看在售的珠花和簪子等物件,首饰头饰是钱氏的看家本领,随便拿起一件,做工都很是不错。
苏玉音挑了几样和自己主推衣裙相关的珠花和簪子,带回了锦绣阁。
苏玉音对锦绣阁的绣娘们交代了首饰和衣裙配套的事,又挑了几套新出的衣裙,让绣娘们去换上。
绣娘们明白苏玉音是想让她们打个样儿,便乖乖照做了。
等众人换好衣服出来,个个都变了样子。
苏家绣坊的料子本就质地好,穿在身上不但舒服,还衬得人精神极好。
绣娘燕如穿的是一袭海棠裙,苏玉音便将一支海棠步摇,插在了她的发间。
而另外一名绣娘张月,穿的是一身素雅的梨白罗裙,苏玉音便挑了一根雅致的珠花,递给了她。
苏玉音挨个将她们装扮好,便让她们去接待客人了。
在苏玉音看来,绣娘们本身,就是最好的模特。
苏玉音看着自己的“杰作”,感到非常满意。
燕如穿着海棠裙,戴着海棠步摇,一出现在众人面前,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姑娘们纷纷赞叹起来——
“这裙子真好看啊!”
“是啊,和头上的步摇也很配!”
“应该可以一起买吧?”
“但铺子里没见到珠花啊!”
燕如连忙介绍道:“今日买三件衣裳,便能送一支对应的珠钗,不用单独买啦!”
姑娘们一听,连忙问道:“就是送你头上这种吗?”
燕如点头,道:“不错,买什么裙子,送什么珠花,大家可以挑自己喜欢的!”
这锦绣阁的衣裳,本来就便宜又好看,如今再加上有配套的珠花、簪子,便让众人更心动了,不少人当即给了钱,还有些凑不够三件的,愣是找了两个不认识的人,一起凑单子。
姑娘们付了银子之后,又迫不及待地到了对面的钱氏珍宝行领取赠品。
苏玉音见两边的生意逐渐跑顺,仿佛听见了银子哗啦啦流入口袋的声音,也勾起了唇角。
一时之间,锦绣阁和钱氏珍宝行,都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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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下来,所有人都累得腰酸背疼。
苏玉音看了半日的热闹,倒不觉得累。
此时,便和伍先生一起,回到账房算起了账。
钱蔚儿也跟了过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算盘。
伍先生扣除两边的成本之后,将利润七三分好,便将七成的那一份,推给了苏玉音,将三成的那一份,推给了钱蔚儿。
苏玉音接过银子,用手掂了掂,还有些分量。
钱蔚儿一看自己的,眉头都差点打结了:“怎么只有这么点儿!?”
伍先生一摊手,道:“钱小姐,确实只有这么多,毕竟,您只有三分利……”
钱蔚儿气得面颊微鼓。
苏玉音摆摆手,道:“后来客人不都引到你那里去了吗?快回去算算账,说不定大头在你那边呢!”
钱蔚儿横了苏玉音一眼,苏玉音抱着自己的银子,满不在乎。
钱蔚儿只得气呼呼地走了。
待钱蔚儿回了钱氏珍宝行,也立即找来账房先生算账。
账房先生见小姐似乎心情不好,也不敢怠慢,噼里啪啦一拨算盘珠子,便道:“小姐,咱们今日一共赚了不到二两银子……”
钱蔚儿瞪大了眼:“什么!?怎么可能只有二两银子,明明铺子里来了那么多人!”
账房先生和红果对视一眼,两人都叹了口气。
红果道:“小姐,看的人虽多,但买的人少,姑娘们已经买了衣裳,似乎就没银子买头饰和首饰了。”
账房先生也道:“是啊,孟县贫瘠,客人们手头能用的银子很有限,听闻有的人,一年也不买上一身新衣服、头饰,这生意……自然就惨淡了。”
钱蔚儿差点儿气笑了,道:“所以,苏玉音通过买衣裳送珠钗,将人都吸引到了她那里,将客人的银子榨干了再引流给我?”
账房先生艰难地点了下头。
他本来不忍心说出自家小姐为苏小姐做嫁衣的事实,但显然,小姐已经明白过来了。
钱蔚儿气得咬牙切齿,但这主意是她自己同意的,想找苏玉音麻烦,却又没有任何理由,只得继续生闷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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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锦绣阁已经打烊了。
苏玉音懒懒靠在榻上,看着翠珍给众绣娘发放今日的开门红利。
王大嫂得了银子,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多谢夫人!”
小梦也第一次领到这么多银子,开心之情溢于言表。
其余几位绣娘,收了银子,也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苏玉音道:“翠珍,明珠,你们也一人领一份。”
翠珍笑道:“小姐,奴婢做得都是分内之事,不好领受开门红利吧?”
明珠也跟着点头:“是啊。”
苏玉音现在心情好,秀眉一挑,道:“让你们拿就拿!”
从钱蔚儿一到孟县,苏玉音便知道她要和自己较劲,此时,钱蔚儿恐怕已经知道自己白折腾了这么久,苏玉音想想就觉得舒爽。
对她来说,赚钱重要,赢也重要啊!
就在此时,小厮来报:“夫人,外面来了一位姑娘,说是广安知县夫人的丫鬟,有事求见您。”
苏玉音转头,看向翠珍和明珠,道:“广安知县夫人?我认识她吗?”
苏玉音有些脸盲,曾经在江州的时候,巴结她的人太多,有些人,见了十几次也不认识。
翠珍回忆了一瞬,道:“广安知县夫妇,似乎来参加过小姐和姑爷的喜宴。”
苏玉音明白过来:“让她进来吧。”
片刻之后,小厮便带着丫鬟进来了。
那丫鬟来到苏玉音面前,草草一拜,便开门见山:“顾夫人,奴婢连翘,我家夫人打算筹备春日宴,会邀请广安县周边的贵夫人们参加,这是给您的帖子。”
说罢,便自袖袋中掏出了一份帖子,递给了明珠。
明珠接过,呈给了苏玉音。
苏玉音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道:“知道了。”
连翘道:“我家夫人安排的席面有限,还请顾夫人给个准话,能不能去?”
连翘说话毫不客气,翠珍和明珠都蹙了下眉。
苏玉音干脆利落地答道:“不去。”
她本来躺得舒服,也懒得与对方废话。
连翘是关夫人的心腹,在府中之时,众人都要尊她一声连翘姑娘,如今被苏玉音这般当面拒绝,顿时有些不悦,道:“顾夫人,我们夫人可是广安知县的夫人……”
苏玉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广安知县的夫人又如何?了不起?”
连翘顿时语噎,停了片刻,才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说,我家夫人诚心相邀,还请顾夫人赏脸,况且,这春日宴一年才一次,也是江南周边,有头有脸的夫人都会参加……”
苏玉音笑了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若不去,就是没头没脸了?”
她声音不大,但却很有威慑力,连翘面色一僵,道:“夫人误会了,都是奴婢嘴笨,不会说话……”
苏玉音道:“你回去吧,转告你家夫人,我多谢她的美意。”
说完,她还打了个哈欠。
但连翘站着没动。
她知道,关夫人这次春日宴,八成就是冲着苏玉音去的,自己趾高气扬地来送帖子,就是为了挫一挫对方的锐气,但没想到,反而被苏玉音挫得矮了一截。
连翘怕自己请不动苏玉音,会得关夫人责备,便连忙换了温软的口气,道:“夫人若是不去,我家夫人该责怪奴婢了,其实也不是很远,若乘马车,一个时辰便能到广安县了。”
苏玉音摆了摆手,道:“那来回就是两个时辰,这么大老远的,我还是不去了。”
两个时辰,能赚多少银子啊!如今绣坊生意好,时间就是金钱!
明珠适时上前,对连翘道:“姑娘,我送你出去。”
连翘动了动唇,却毫无办法,只得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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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关夫人一双吊梢眼瞪得老大,道:“她居然不肯来!?”
连翘低着头,语气委屈,道:“是,奴婢都说了,是夫人您亲自安排的春日宴,可那顾夫人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连翘一面说着,一面拿眼睛打量关夫人的神色。
关夫人果然面露不愉,道:“那个小丫头片子,也太猖狂了!”
连翘顺势添油加醋,道:“是啊,奴婢话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依奴婢看,她就没将您放在眼里!”
关夫人面色都青了几分。
关夫人的女儿关依依坐在一旁,也气得拍了下桌子,道:“娘,我早就听说那苏玉音眼高于顶,不可一世,果真如此!她还没入江南的贵妇圈子呢,就敢如此不给您面子,咱们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连翘也跟着上眼药,道:“是啊,不然日后,那顾夫人只怕要横着走了!”
关夫人沉着眼,思量了片刻,道:“那苏玉音不是仗着钱多,不将我放在眼里吗?那咱们就让她出一出血!”
关依依一听,便来了兴趣,忙道:“娘的意思是,让她入红花会?”
红花会是关夫人成立的一个组织,纳了不少江南的贵妇进来,表面是是为了做善事,但实际上,募集而来的银子到底去了哪里,只有她自己知道。
关夫人一笑,道:“不错!她苏家人傻钱多,既然能捐桥捐路,还有什么不能捐的?她既然要做大善人,怎么能白当了这个名头?”
关依依也笑起来,道:“还是娘的主意好!”可关依依又忧虑起来,道:“但是,苏玉音不肯来怎么吧?”
关夫人思索了一瞬,道:“她不是嫌广安远么?连翘,你再去一趟孟县,就说,到时候我们备车去接她。”
“接她!?”连翘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错!”关夫人眸色微眯,道:“哄也得将她哄来!这苏玉音既然爱摆架子,那我便先给足了她面子,等她来了……有些事,便骑虎难下了。”
连翘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也不敢拒绝关夫人,只得闷声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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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苏玉音正坐在自家铺子里看样衣。
这样衣是江州苏家绣坊送来的,是春季的新式样,苏玉音正在研究上面的走线,明珠便走了进来。
“小姐,昨日那关夫人的丫鬟,又来了。”
苏玉音疑惑抬眸,道:“她昨日不是来过么?”
明珠没好气,道:“就是啊,居然还来死缠烂打,说什么她家夫人责备她了,让她再过来请您参宴。”
苏玉音蹙了下眉。
翠珍道:“小姐,要不奴婢去将她打发走吧?”
苏玉音放下手中样衣,道:“罢了,既然来了,看看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片刻之后,连翘被带了进来。
连翘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已经学乖了,一进来,便给苏玉音行了个标准的丫鬟礼,又堆起一脸笑,道:“顾夫人,昨日回去,夫人怪奴婢办事不周,狠狠斥责了我……这不,又遣奴婢过来,请您参与春日宴,还望拨冗赏脸。”
苏玉音似笑非笑,道:“你家夫人也太客气了吧,我去与不去,有那么重要么?”
连翘忙道:“当然重要了!顾大人与关大人本是同僚,我们夫人想着,顾夫人来孟县不久,恐怕也没什么朋友,便想邀您一叙。”
苏玉音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那连翘笑得讨好,还带着几分忐忑和紧张。
苏玉音见她这副样子便知,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玉音随口问道:“春日宴有什么好玩的?”
连翘愣了愣,连忙绘声绘色地介绍起来:“春日宴可以赏花、饮茶、吟诗作对……有不少江南的贵夫人都会参加,很是热闹!”
可惜,这些对苏玉音没有任何吸引力,还没听完,她便摇了摇头,道:“罢了,没什么意思。还那么远,算了吧。“
连翘生怕她一口拒绝,连忙道:“顾夫人别担心,我们夫人说,可以备车来接您,一点也不远,也不麻烦的!”
“哦?”
苏玉音秀眉微挑,这可有几分意思了。
她轻轻笑了起来,道:“可是,寻常的马车,我可是坐不惯的。”
连翘听苏玉音似乎语言松动,忙道:“顾夫人想要什么马车?”
苏玉音一笑,徐徐道:“翠珍——”
翠珍上前一步,淡定开口:“连翘姑娘,那你可听好了。”
“血汗宝马,配金丝华顶马车,马车需得比平时的大上一倍,能舒服地躺下才行;马车里要铺上纯正的波斯地毯,地毯花纹不可太过繁复,以简约为佳,毛毡靠垫需得是京城织造坊的,不大不小,三尺见方,挑最柔软的那种;车厢内要提前燃起西域极品沉香,不可过量,也不可过淡,以轻嗅不烈为宜,约莫半钱左右;出发之前,车厢需提前用炭火预热,备上充足的莲花金串线手炉;对了,还要备上酥心坊的点心若干、黄金云雾茶二两、一品红瓷茶具一套……”
翠珍约莫讲了半炷香的功夫,终于将苏玉音平日标配的马车要求,讲清楚了。
连翘的脸色变了又变,都快绷不住了,她茫然地张开嘴,道:“这……顾夫人平日出门,都要备上这么多东西么?”
翠珍点头:“不错,这只是基础的需求,若是在车上的时间超过一个时辰,还得备上五到十册话本子……”
连翘面色僵住,她突然觉得自家夫人,还挺好伺候的。
苏玉音露出善解人意的笑:“若是太麻烦你家夫人,那便罢了。”
连翘讪讪笑了声,道:“奴婢……奴婢记下了,回去禀报夫人一声。”
这事儿比想象的复杂多了,连翘既不敢做主应下,又不敢拒绝,只得先硬着头皮回去再说。
苏玉音笑得轻松:“好啊,那就有劳连翘姑娘了。”
连翘福了福身子,翠珍便送她出去。
连翘出了门,立即上了关府的马车。
车夫问道:“连翘姑娘,现在回去吗?”
连翘哭丧着脸,道:“快去买笔墨,不然她们的话,我要忘光了!”
-
连翘回到广安县之时,天已经黑了。
马车在关府面前停下,连翘不敢耽搁,连忙奔了进去,将记录苏玉音需求的白纸呈到了关夫人面前。
“夫人!这是奴婢记下来的要求,虽然不算太全,但奴婢真的已经尽力了!那西域沉香的分量、还有酥心坊点心的名儿,奴婢实在记不清了……”
连翘仿佛一个被吓坏的小孩子,翠珍说的那些东西,有些她连听都没有听过,能记下一部分,已经是万分不易了。
关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纸张,嘴角抽了好几下,道:“我派人接她,已经是破了例了,她居然还敢提要求!?她怎么敢!?”
关依依接过单子一看,也惊讶万分,她草草数了数上面的物件,道:“娘,就算撇开马车不谈,光是里面要用的物件,没有个百八十两,也是凑不齐的。”
关夫人声音提高了几分,道:“何止百八十两?你瞧瞧,光是京城织造坊的毛毡靠垫,这满广安县,你上哪儿去找?”
关依依怒意上涌,道:“苏玉音这不是刁难咱们么?娘,别让她来了!看到她就生气!”
关夫人虽然也生气,但仍然比关依依冷静,她沉声道:“不可。”
关依依有些疑惑:“娘的意思是?”
关夫人眸色微眯,道:“她这般说话,要么是真不想来,临时想出来的推托之词。要么,便是想试探试探我们的实力。”
“试探我们的实力?”关依依思索了一瞬,忙道:“娘的意思是,若是我们能在短时间内,凑齐这么多东西,那便是有实力的人家?”
“极有可能。”关夫人又重新拿走单子,细细看了起来,道:“依依,你看,这上面的东西,南来北往的都有!她定是想看我关家是不是各处有自己人,再决定是否与我们相交。”
关依依一听,也凝神思索起来,道:“如此说来,这苏玉音还有几分城府啊!”
关夫人道:“苏家家大业大,自然不是什么人都入得了她的眼!既然如此,咱们就让她看看,我关家的实力,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说罢,关夫人朗声唤来管家。
管家一出现,关夫人便将这单子递给了他,道:“我给你三日时间,无论用什么方法,不管花多少代价,务必把这上面的东西备齐,否则,就不用来见我了!”
管家微微一惊,连声应是。
等他看了这单子,差点原地崩溃:这都是些什么呀!?
接下来的三日,关府上下,为了筹备苏玉音的这张单子,可谓耗尽了心力。
有些东西,例如血汗宝马、西域极品沉香,就算有银子,也不是立即就能买到的。
不但管家和连翘操碎了心,就连关夫人,都动用了自己在贵妇圈的人脉关系。
在所有人的努力之下,这些东西才堪堪凑齐。
当管家按照关夫人的要求,将马车准备好之后,关夫人和关依依,第一时间便来到了门口。
血汗宝马立在奢华的马车前,是不是吐气刨地,而马车里面,堆满了价格不菲的物什,看上去华丽又金贵,令人心驰神往。
关依依道:“娘,这苏玉音可真会享受啊……”
她摸了摸那毛毡靠枕,真的好舒服啊!
关夫人的面色却不算太好。
光是这辆改装的马车,便花了她不少银子,更别提两匹血汗宝马,和里面的东西了。
关夫人想想就觉得心疼。
但她一想到,有机会和首富的孙女见面,又有些兴奋起来。
苏家不是银子多么?她定要想办法敲上一笔,让顾青昀夫妇吃个大头亏!看看苏玉音还敢不敢如此轻视自己!
-
孟县,府衙。
顾青昀一贯起得早,今日也不例外。
他一身官服穿得整齐,自府衙而出,准备回顾府用早膳。
路过门口之时,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只见门口停了一辆十分华丽的马车,这马车比寻常的马车大了不少,与苏玉音惯用的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难不成她换了一辆马车?
顾青昀只略微停顿了下,便入了顾宅。
他前脚刚到了饭厅,苏玉音便也翩然而至。
她穿了件对襟红梅刺绣小袄,素白银边罗裙曳地,清丽又不是明艳,美得恰当好处。
顾青昀看了她一瞬,默默收回目光。
“夫人要出门?”
苏玉音道:“是啊,广安知县夫人邀我去春日宴。”
顾青昀思忖片刻,道:“你应该不认识关夫人吧?她为何突然邀请你?”
苏玉音笑了声,道:“我也不知,她已经派人来了两次了,今日是第三次,连车驾都准备好了,看来是不好再推脱了。”
顾青昀想起门口的马车,长眉微蹙:“你是指门口的马车?”
苏玉音点点头:“不错,就是他们的车。”
顾青昀没说话。
苏家家财万贯,用好些的马车,并不奇怪。
但关泓和顾青昀一样,也是个七品知县,能用得起这么好的马车,便不大寻常了。
顾青昀之前没有太注意过关泓,如今……是时候注意一下了。
顾青昀心中思忖着,又对苏玉音道:“夫人还是别去的好,那关泓夫妇,并不是什么善茬。”
苏玉音笑了笑,道:“放心,今日人多,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顾青昀见苏玉音坚持要去,便也点了头,道:“我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过去,你自己小心,若遇到什么异常,便早些离开。”
顿了顿,他又嘱咐道:“必要的时候,找人给我报信。”
苏玉音眨了眨眼,笑道:“放心,只要没出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我都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顾青昀:“……”
苏玉音用完早膳,便离开了顾宅。
临走之前,苏玉音怕路上无聊,把小兔子元宝,也给带上了。
-
春日宴就设在关家的宅子里。
如今到了三月,寒冷逐渐褪去,春景初显妍丽。江南名门望族的夫人小姐们,齐聚于此,场内衣香鬓影,看得人眼花缭乱。
“娘,苏玉音还没来么?”
关依依目光在人群里转了又转,还是没有发现苏玉音的身影。
关夫人也扫了一眼门口,道:“应该快到了……我嘱咐过车夫,早些将她带过来。”
关依依点了点头,她倒要看看那苏玉音,到底是何方神圣。
关夫人低声交代道:“一会儿你去门口迎她,我去陪杨夫人,等苏玉音到了,就将她带到杨夫人面前来。”
此言一出,关依依便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杨夫人是江州知府的夫人,今日也被请了过来。
传闻那杨大人是个妻管严,最听夫人的话,只要杨夫人讨厌苏玉音,就算杨大人再赏识顾青昀,估摸着也难以推举他继任知府了。
关依依会意,笑道:“娘,您放心,等她到了,我便立即将她带来。”
母女俩相视一笑。
关夫人转身,走向了凉亭。
凉亭里,坐着一位妇人,妇人虽然头发半白,但依旧优雅端庄,高冷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仿佛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
关夫人一面走,一面对旁边的连翘道:“你也真是的,杨夫人都到了,怎么也不来禀告!?”
连翘只得配合应下:“是,奴婢忘了提醒夫人,该罚!”
两人的对话成功地引起了杨夫人的主意,杨夫人转过头来,视线恰好碰上满脸堆笑的关夫人。
关夫人热情道:“杨夫人莫怪,妾身方才在前头忙活,不知您已经到了,实在是怠慢了!”
杨夫人勉强扯了扯嘴角,道:“无妨。”
这般惜字如金的性子,倒是与见人就熟络的杨大人截然相反。
关夫人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冷淡,反正,她请杨夫人过来,不过是要给苏玉音使绊子。
关夫人亲手给杨夫人倒了一杯茶,道:“听闻杨夫人前段日子腿受伤了,如今可大好了?”
杨夫人语气淡淡,道:“差不多好全了。”
关夫人笑道:“妾身本来还想去看您呢,可一直忙红花会的事,还没来得及……您这么快康复,真是太好了。”
杨夫人看了关夫人一眼,道:“对了,听说今日要为红花会募捐?”
关夫人忙道:“是啊,红花会自成立以来,已经做了不少善举,不但帮灾民修过房屋,还给乞丐施过粥饭,为贫穷的伤者请过大夫……如今求助于我们的人越来越多了……”
杨夫人听了这话,面色稍微缓和几分,道:“红花会的善举,我也有所耳闻,关夫人辛苦了。”
关夫人笑得谦虚,道:“都是妾身应该做的……红花会能为江南一带的百姓,略尽绵力,这是我们之幸。”
杨夫人也多了两分笑意,道:“关夫人如此识大体,很好。”
就在关夫人陪着杨夫人的同时,关依依也到了关府的大门口。
有不少夫人和小姐们,正在门口攀谈,关依依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站在门口眺望。
没过多久,血汗宝马拉着一辆华盖马车,飞驰而来。
血汗宝马到底健壮,顷刻便到了眼前,车夫一拉缰绳,骏马长嘶一声,便威武地立在门口,马蹄不耐地噔着地面。
众人听到声响,忍不住转头去看。
华盖马车稳稳停下,车帘挑起,翠珍率先跳下马车,恭恭敬敬摆好了马凳,又向马车上伸出手来。
一只白皙柔嫩的手,轻轻搭在了翠珍手上,苏玉音弓着身子出了马车。
这华丽的马车,本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待苏玉音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一张芙蓉面,众人更是惊讶。
“那是谁家的夫人?说是仙人之姿,也不为过啊!”
“看这气派……应该是江州来的吧?”
“嗬!这穿戴,这气质,只怕不是寻常人家!”
关依依面色变了变……她也没想到,传说中的首富孙女,居然能生得这般美貌。
苏玉音下了马车,径直朝大门走来,周边的议论窸窸窣窣,但她充耳不闻,一点反应也没有。
苏家树大招风,她又生得容貌出众,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少不得要被人讨论,早就习惯了。
苏玉音还未走到门口,关依依便走了过来。
关依依上下打量苏玉音,似笑非笑地开口:“顾夫人一路辛苦,我们定制的马车,可还坐得习惯?”
苏玉音瞧了她一眼,问:“你谁啊?”
关依依面色微僵,一旁的丫鬟连忙介绍道:“我们小姐是广安知县的千金!”
苏玉音悠悠道:“关小姐是吧?马车坐垫硬了些,还有改进的空间;酥心坊的点心碎了两块,我不大满意;对了,那沉香味道也不大正,可能买到假的了……但总体来说,勉强过关。”
关依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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