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忐忑地打开圣旨,上下看了一遍。皇上指责她“耽于美色、品德有失、不思进取、辜负皇恩”云云。她冷笑一声,是指自己将绿萼赎出来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不要纠缠我儿”?
她放下圣旨窝在交椅上,让自己静一静。这是瑞临秉着赤诚之心为他们置办的新家。仅仅呆了一夜,屋子里的空气都没有暖热,还没有互相交给对方,就要离开了。好遗憾呐!
瑞临啊,你为什么不能抛弃一切,带着自己远走高飞?
虽然有些失望,但她也知道,以他的立场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极限了。自己毕竟不是真的十二三岁,两世加起来也有些岁数了,怎么会不懂成年人的各种无奈。
皇上啊皇上,你莫要担心我会纠缠,虽然几乎每个灰姑娘都有一个嫁给王子的美梦,但总有一两个知道自己心机手段不够、想轻松活命。愿意嫁他只是因为他是瑞临,卑躬屈膝的爱情谁想要?
她拿眼扫了一遍屋子,各种富贵各种华丽,都与自己无关,真有点遗憾。
进到暖阁,将瑞临的那件旧衣,还有装了结发的匣子,打了个包袱收进了空间。然后拿了那串钥匙便出了门。
她将钥匙递给谭贵说道:“将门锁了,把钥匙给殿下吧!”谭贵不解的接过钥匙。
她又问夏凌:“还要跟着我吗?”
夏凌看她的表情,既没有伤心,也没有害怕,有一种平静甚至决绝。他说道:“走吧!”
在院里仆人们好奇的注视下,苏小桃坦然的走出了红的刺目的朱漆大门。
其实圣旨上还有两句触目惊心的话,“三日内离京,无诏不得回京。”
自己彻底被驱逐了。
回到六福巷,铺子已经被查封了,差役说是有人举报他家卖的米里掺了沙子。
一大家子都在等她,苏小桃铁青着脸将大家召集在一起。
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留着房子也无用,只是考虑到紫晏一家子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大约还是要回来的,宅院暂且留着。
她挨个问了他们的打算。静荷和老邓两口子要跟着她走,谭石头也想去,但他是家里老大,老娘又身体不好,苏小桃便说算了。阿松母子想留在这里把太平村的酒窖接过去,秦氏陷在两难之中。
苏小桃综合考虑了一下,除了谭石头,都遂了个人的心愿。
最后苏小桃带了秦氏和夏凌上了路,静荷和老邓夫妇暂时被留下来等紫晏一家。
被驱逐了,苏小桃心中不可能好过,但这就是有理没处讲的的封建社会,没有一点点人权与自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全是他们家的,想怎么折腾人就怎么折腾人。她痛痛快快地骂了句脏话。
瑞临这几天都没有露面,怕是被软禁了。没想到结局来的这么快,刚刚登上舞台,就谢幕了。瑞临,谢谢你的深情厚义,谢谢你在这异世带给我爱和温暖,我将永远铭记在心。再见了,应天府!
她毅然转头上了马车,离开了应天城下。可是,为什么越走越难过?为什么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她后悔没有拿走婚书,后悔没有带走有纪念意义的东西。那是瑞临的一片心,留在那里便是否定了他,他一定非常伤心难过。错不在他,何必要伤他呢?
“瑞临,对不起!”
苏小桃出城的时候,瑞临已在床\\上躺了两天,他浑身剧痛,不得动弹。
这次,不是训斥、也不是鸡毛掸子,是实实在在的家法,皇上下令:“往死里打!”看太监抡得高打得轻,抢了太监手里的家法棍子,一顿乱打。只打得瑞临剩了一口气。
最后又呲着牙说道:“若再与他纠缠,定叫他粉身碎骨。”
瑞临的心降到了冰点,这老头杀人不眨眼,出了名的狠辣,绝对做得出来。“无诏不得进京”,这是彻底断了回来的路。现在不仅不能相拥白首,连见面都难了。
他有些后悔。一时冲动买了宅院,布置了新房,置办了家居,想着虽然不能像户部打理得那么隆重、宏大,但尽自己的力量给他最好的,像布衣夫妻一样过甜蜜温馨的小日子。
这个后果不是没想到,可田客要和别人成亲,和别人双宿双\\飞,整个余生与自己无关,他实在忍不了。
但是,他低估了皇上的怒火,他以为一直疼爱他的父皇会向以前一样,在他闯了祸以后,轻描淡写的呵斥一番就完了。他真的动了气,把田客赶走了,他那么小那么单薄,无父无母,自己想给他一个家,想为他挡风遮雨,可现在连一个安稳的住所都没有了。
不过,反正已经成亲了。日后父皇气消了,我再求他,收回圣旨,让田客回来。
他母后来了,看他伤成这样,心疼得要命,命太医好生治疗,却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
瑞临故意大声喊痛,他娘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活该被打,平时干些荒唐事也就算了,这种伤国本的混账行为,你也敢干?身为皇长子,本该凡事以国为重,心有大局,可你想的什么?仅仅是儿女私情,置国家的根本而不顾。”
“你父皇雄才大略,殚精竭虑,想创建万世伟业,趁他有生之年,为你打造坚固的基础,而你在做什么?昌国公之女是极恰当的良配,日后必有助力,可你被猪油蒙了心,竟做出那般的荒唐事来。”
“话又说回来,你一意孤行,不过是害了他罢了。你想想看,你好生成亲,生下子嗣,即便你接他入宫,你父皇睁只眼闭只眼就罢了,你偏要和做正头夫妻。将来皇位要传与谁?”
“你二人必被千夫所指,再背一个万世骂名。”
“你父皇脾气你也知道,田客现在是活着,可明天、明年谁能说得上?”
瑞临被他娘骂的狗血淋头,先还觉得内疚,待说到田客,心中便害怕起来。脑子里回想着他父皇的威胁,若他真的发作,田客便性命不保。此时,瑞临只觉得自己怎么那么窝囊,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只空想着共度一生。
他不过是个不到十七岁的少年,又浑浑噩噩病了三年,到底还是幼稚,哪里斗得过凭智慧勇敢权谋从一放牛娃成为九五之尊的一代枭雄。他没得选择。
他接到皇上的口谕:“大婚之前,不得出宫,不得联络。否则将那人一刀一刀凌迟处死。”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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