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原送给罗家的赔礼,里头的药材有上百年的人参和灵芝,还有雪莲、何首乌、鹿茸和燕窝,价值在千两之间。
送给于慧儿,一是补偿她受的无妄之灾,二是想让她养好身子,三是为辞退她做准备。
不想,这一份礼送去,却招了于家兄嫂的祸心。
于母见药材太贵重,不是他们这等人家有福消受的,就让于老大拿到药铺卖了。
药铺压了一下价,给了八百两。
八百两呀!这对于家两说是多大一笔钱!
于家现在住的院子,是于家攒了三辈才买下来的,花了三百两银子。
于老大心想:“小慧自个儿粗心大意,惹来这么一顿打,且怪不到东家头上。东家就前一趟、后一趟地派人来,各种好药材流水似的送。若小慧这身上的伤一直不好透,那得收多少药材呀?那我们于家岂不是发了!”
于老大恋恋不舍地将钱上交,回头跟媳妇儿唠嗑,说:“你说小慧的要病个一年半载,她东家能一直这么送药材么?”
“你做啥梦呢?那铺子就关三个月。三个月后,小慧再不好利索,那铺子能等她,能不招人?还药材,别到时候工都让别人给顶了。”于老大媳妇摇头叹了一口气,觉得当家的脑子不行。
于老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不对!伊人斋的东家要是这种人,压根不必管小慧的死活,本就是她该的!再说,小慧还害得铺子关张三个月,东家还能送这么些东西来,可见是个宽厚人。依我看,小慧身子若一直这么不好,她也不会放着不管。”
“那是人家小娘子心慈!你等许家老爷回来,看还有没有这等好事?仁不保财!许家老爷能守住这么份家业,不可能是个没手段的。你别动那些个歪脑筋!”于老大媳妇劝道。
于老大不甘心,把今儿卖药材的事儿说了,激动的满面通红道:“八百两银子呀!我高祖到我们这一代,都没攒下这么多!你说我能不动歪脑筋么?小慧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找了这么份工。”
于老大媳妇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动了动,咬着唇,慢道:“这份工,虽说抛头露脸,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月钱多时能抵得上七八个力工。你说,咱们家倩儿要是能找这么份工,该多出息呀!你看,爹妈平日里把小慧捧得,你这个长子都给比下去了!”
于老大想着大闺女跟着慧儿识过字,还是拿伊人斋的货品介绍识的,“慧儿往日就说,铺子里要是再招人,就让咱倩儿去试一试。只是,伊人斋有三四年没进新人了,听说缺了人都是从奴仆里选。我看,往后也不会再招人了。”
“你说,要是小慧做不了这份工了,能不能让倩儿顶上?”于老大媳妇倒了一杯茶,仔细吹凉了,才放于老大跟前,“小慧也倒了该说亲的年纪了!你说是不是?再说,小慧还有脸面回伊人斋吗?”
于老大想了一想,皱眉道:“这事儿不是我们想就能成的,得小慧同意,得妈没甚意见!你要是敢,就去问她们。”
于老大媳妇深吸一口气,笑道:“我没这能耐!这事儿,明说肯定不行的,只能来暗的。要我说,就该来一招狠的!一年半载好不了算什么,趁着许家大老爷没回来,直接……”
于老大越听,呼吸越急、心跳越快、脑袋越空,知听自己说:“真这么干,那许大姑娘能让咱如愿?”
婵娟打了个哈欠,如意说:“这是有人在念叨姑娘呢!准是咱家二姑娘。也不知道他们货进得如何了,还有多久才能回来。”
“一时半会儿怕回不来!”婵娟揉着眼睛回道。
老蜘蛛、小狐狸和阿松他们去进货只是顺便的,主要是南边有孽龙兴风作浪,搅得南边水患频频,民不聊生。
他们此番前去,一是收服孽龙,二是帮扶受灾的生灵。
这会儿,南边瘟疫横行,正是收功德的绝好时机,他们才不会回来。
“老爷才走这么一些日子,铺子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唉!姑娘,你真不去封信吗?再过几日,你就要跟铺子里的那些老油条过招了,怕不怕?”
“过招?”谁跟他们过招!她不过是想要找出留下鞋印的人!
能在铺子里站柜台的,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伶俐人,若掉了张说明书在柜台边上,无须多久就能发现了!
这千章香的用料和禁忌说明书,竟没被发现,发现后又被塞错了地儿!那只能说明,当时有人把它踢到了不起眼处。然后,又偷偷把它塞回盒子里,好让“官差”或铺员们发现,而不是被扫洒的人扫走!
婵娟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找到这个脚印的所属之人,将她辞退,让她名声扫地!
大宴伊人斋的掌事和伙计那天,婵娟先给人发了一个月的月钱,接着出了一个新规定,说道:“往后,不管是管事,还是伙计,在同一职位上的,只要一人犯错,一罪同罚,一人有功,一功同赏。不要忘了,你们都是伊人斋的铺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次的事情,除了罪魁祸首,我都既往不咎。再有下一次,就按新规来。”
高掌柜微微拱手,问:“这个新规,老东家可同意?”
“老东家若有异议,自然会和尔等说。现在我掌事,就听我的。”婵娟的确没问过老蜘蛛。不过,要是她这点主都不能做,还不如趁早散伙!
高掌柜闻言道:“也就是说,老东家还不晓得这事?少东家,这新规的事儿,还是等老东家回来再说吧!朝令夕改,总是不好的!再者,铺子还有上个月才开张,此事不急于一时。”
“铺子虽关着,人却不能闲着。我租了一件铺子,你们互扮一下铺员和顾客,好好反思一下平日招待有何不足之处。另外,再将每个人的职位调换一下,熟悉一下彼此要办的事,方便以后更好、更有效的合作。”婵娟一个个地扫着几个管事,问:“谁有意见吗?有意见尽管说。”
账房先生笑道:“总不能让一个洒扫的,到我这位子上坐一坐吧?”
婵娟觑着账房,笑问:“为何不能?让他到你的位子上坐一坐,叫他知道你常用什么,桌面上的东西怎么摆放顺手。告诉他哪些东西能丢,告诉他哪些东西就是在地面上了,也不能扫走!我这么说,还有谁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高掌柜带头,领着众人拱手回道。
“此外,我还有件事儿要处理!”婵娟举子那掌沾了鞋印的说明书,“前些日子的官司,并非偶然,而是人心不古所至!我手里这张说明书就是证据。现在,我请大家移步沙丘,来比一比!”
婵娟让铺员们挨个排开,在沙子上踩一脚,将脚印一比对,问谭小妹道:“你可有话说?能接触到香品,又能对上脚印的,只有你一人!”
“少东家明鉴,脚印一事,只是巧合!许是小的无意之间踩到的。”谭小妹上前一步,跪着辩白道。
婵娟将说明书递给高掌柜看,让他拿给大家看,并道:“看纸上的折痕和脚印移动的方向,并不是一踏而过,而是有人踢过这张纸。也就是说,有人故意把说明书踢到不起眼的角落。当日,在柜台里的,只有你、于慧儿、陆南妮和徐翠之。陆南妮和徐翠之不和你们一股,罗举人来买香之时,就已下值。那么,除了你,还有别人吗?总不可能,是于慧儿自个儿害自个儿吧?”
“少东家,小的实在不知呀!”
“不知?那这说明书是谁捡到另一盒香里的?陆南妮、徐翠之,是你们吗?”婵娟问道。
“少东家明鉴,小的若捡到了,定要查一查,哪盒香里,少了这个才放!”陆南妮回道。
“小的也会如此!小的上手前,谭管事就再三教导过此事!”徐翠之回道。
“许是于慧儿怕事情败露……”谭小妹狡辩道。
“你先看看这个!”婵娟打断她,将一张纸伪造的罗娘子的供词,扔在她跟前,“你先看看这份切结书,再想想怎么说?”
谭小妹摊开一看,脸色越发苍白,却道:“诬陷,都是诬陷!这事儿都是小的一人做下的。小的爱慕罗举人已久,见他来买香给娘子,便推荐了九章香。九章香有活血功效,长用此香,难以怀胎。只要罗娘子怀不上胎,早晚有被休的那天!哈,我做梦,做梦都在等那一天!”
真是死不悔改!
“来人呀!把谭小妹送去见官!”婵娟吩咐仆人把谭小妹压下去。
谭大妹扑通一声跪下,求情道:“少东家,请您看在我的分上,饶了小妹这一遭吧!铺子里的官司才压下来,这会儿又闹腾开来,不好的呀!”
高掌柜也道:“少东家,咱伊人斋原先是无心之失,查来查去,却成了存心害人。再闹得官府里去,怎的了!少东家,三思呀!”
“我不愿三思,只愿罪有应得!来人,将谭小妹送去官府!”婵娟指着谭小妹,厉声道:“谁再敢借着铺子生事,就是她这个下场!我就是拼着生意不做,也要将他绳之以法。”
正说着,如意进来,耳语道:“姑娘,于家来人报丧,于慧儿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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