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先发制人,不仅将谭小妹送去伏法,还将于家嫂子以谋杀小姑子的罪名告上公堂,并找了原先给于小慧看病的先生来作证。
于小慧的兄嫂正领着一干族人,抬着于小慧的尸首,浩浩荡荡地往许家哭去,行至半路就被一帮衙役给拦住。
只见那衙役的头头大手一挥,不仅把于小慧的尸首抢了,还把于家大嫂一把擒住,大呵一声道:“带走!”
“且慢!官差大哥,你怎地无缘无故地,就把我浑家给拿了?”于家大哥问道。
衙役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你妹子死得蹊跷。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那老东家,都把这事捅到大人那儿去,你们还蒙在鼓里!你们这架势,是要去做什么?是要去找人麻烦?”
衙役上上下下打量了于家大哥一眼,骂道:“丧尽天良的狗东西!也不晓得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们那点子算计,人家早就看透了。”
于家大哥闻言,心中一突,下意识喊冤道:“衙役大哥,冤枉呀!他们这是贼喊捉贼!我妹妹是被冤枉的,先前那官司,另有蹊跷。”
“蹊跷,自是有蹊跷!不过,令妹也不见得有多冤。她玩忽职守这个罪名,是怎么也推脱不掉的。她那板子,打得一点都不冤,你们别想借着这个就去讹人家。还有你们,别跟着瞎起哄。”衙役指着于家族人,告诫道:“别好处没捞着,白惹一身腥。”
于家族人见这般子衙役一上来就把于大嫂给擒了,又言之凿凿地讲小慧的死有蹊跷,里头稍微聪明的一琢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就打了退堂鼓,推说道:“我们这也是上了大郎的当。他来将,说小慧是被冤枉的,求我们帮着去讨一个公道。一个族里的人,我们能不相帮?既然老爷说了,小慧那顿板子,挨得不冤,我们还有什么不信的。我们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官老爷明鉴呀!我家小慧就是病死的,跟我浑家没有一点子关系,家父家母和左邻右舍都可以作证的。”于家大哥求情道。
衙役不管这许多,只道:“是病死的,还是被害死的,把人带回去审了,才见分晓,你说了不算。让开!”
衙役不再废话,押了嫌犯就走。
于家大哥不敢再拦,只得求助族人,说:“我媳妇儿的为人,大家伙都清楚。谋杀小姑子这种事,她怎么做的出来?这肯定是那伊人斋,买通了官吏,陷害她的。族长,三叔公,若真叫他们陷害成了,族里出了个毒妇,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也叫人没脸呀!族长,这会儿可不是躲事的时候呀!趁着族人们都在,咱一起去衙门听听审,可别叫官老爷们屈打成招了。”
族长眉头紧锁,想了好一会儿,才问:“小慧真是病死的吗?”
“千真万确!”于大哥面不改色心不跳道。
族长见他说得这样真,沉吟一会儿,才道:“我就信你这么一回。”
族长往边上的台阶上一站,高声道:“大家听我说句话!于家这事儿,不止是他们一家子的事儿,也关系到咱们族里的声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郎说了,小慧的的确确是病死,没有谁海她。大郎媳妇就被这么抓了去,咱得去衙门外头守着。人多势众,官老爷见了,心里头也掂量掂量。”
“民不与官斗!我们都是一些小老百姓,一无功二无名的,就是去了,人官老爷也不见得当一回事,去了又什么用?再说,这各家家里头都有事,谁有那闲工夫耽误?族长,您要去,就挑几个有功名的去吧!”
“是呀,是呀!我家里的地还没犁,猪还没喂呢!”
“我家里头柴火都烧完了,本来今儿要进山砍柴的……”
于大郎听了,咬牙道:“各位叔伯兄弟,还请大家帮帮忙,在衙门前歇上一歇。既然今儿都出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空手而归,是不是?你们放心,只要你们肯帮我家这个忙,不会叫大家白帮的,还跟原先说好的一样,包两餐饭,出工按三个力工的工钱算。”
于家族里人听了这话,才道:“罢,罢,罢,既然来都来了,就帮你这个忙。不过,我们得先说好,我们只在外头待着,可不会和那帮子官老爷对着干。”
于大郎听了,心里恨得跟什么似的,面上却笑道:“在外面待着就够了!小慧本来就是病死的,和我家那位一点关系都没有,想来那杜知县在糊涂,也不会草菅人命。”
“官老爷怎么判,我们是管不着的!冤不冤的,你自个儿喊冤去!”族长强调道。
“是呀!俗话说的好,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那许大姑娘,总不会无缘无故污蔑人吧!”
于家大郎把手中的棍子一堕,瞪道:“官老爷还没审,三叔公就要给你侄媳妇定罪吗?这样的族人,我可要不起。三叔公,今儿的事,就不劳烦您老人家了,还请您回吧!”
于家大郎弯着腰,伸长右手,摆出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请人滚蛋!
三叔公却不是很想走。他想,大郎媳妇要真是冤枉的,依着他家的性子,还不得去许家大闹一场,敲诈个够!若真能挖下许家一块肉,他们这些人怎么也能跟着喝几口汤。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他怎么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
三叔公拍了拍自己的嘴,骂道:“叫你信口开河,该打,该打!大郎呀!这人老了就糊涂,说错了话,你别见怪。都是一个族里的人,遇着难了,不帮一把手,像话?不像话!要是平常的事,我就真走了。这关系族里声誉的事儿,你就是赶我走,我也是不走的。再者,我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意思,不是说小慧是你媳妇害死的,而是叫你想想怎么叫人误会的。”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定是那许大姑娘晓得我家不会善罢甘休,才来个恶人先告状。我就不信,她能把假的说成真的,把没有的事做成事实!”于家大郎正气凌然道。
于家族人见他言之凿凿,把心里头的疑虑去了个七七八八,一齐跟着他去衙门。
公堂上,杜知县正在重审九章香一案,不及用刑,把谭小妹就供认不讳,认罪道:“罪民该死!举人娘子误用九章香流产,皆是罪民有意设计。罪民爱慕罗举人的文才,早就想登堂入室,常伴左右。无奈那罗举人对娘子情深意切,罪民几番接近,皆无所获。我知他与娘子成亲几载,尚无子嗣,又晓得举人母亲有为他纳妾之意,便存了个想头。那日,他一进店里,说要给娘子买香。我,我便存了不好的心思,想着那九章香里的麝香,最是活血,妇人用了,很难有孕。那罗娘子不是怀不上,一直怀不上更好……”
谭小妹包藏祸心,阴害他人,至人流产,被判杖刑一百。
一百杖下去,谭小妹一命呜呼!
谭小妹的尸体才脱下去,杜知县便审起于小慧被害一案。经仵作检验,于小慧的确死于炎症。
婵娟这边,有大夫作证,于小慧身上的伤口早就结痂,只要紧遵医嘱,不至于感染炎症至死。
于家大嫂辩解道:“这结痂的时候,伤口最是瘙痒,小妹忍将不住,就刮了痂。又因着长时间没洗澡,怎么也劝不住,就用了水。想是那时,感染了伤口,后来才会化脓,惹来高热。谁能想到,就发个热,命都没了!”
“既是你照顾她,怎的病情有变,都没请大夫?”
于家大嫂低了头,含含糊糊道:“民,民妇舍不得钱财,想着原先的大夫开的药膏还有剩,就没有再请。”
“你用那药膏前,可曾把伤口的脓水挤清了?”大夫追问道。
于家大嫂摇了摇头,茫然道:“要挤,要挤吗?”
“唉!”大夫听了,叹气道:“难怪了!我都嘱咐了你家婆,若是伤口化脓,一定要把脓水挤出来。你就没问问她?”
“婆婆照顾姑子时,都好好的。我一照顾,伤口就化脓了。我,我怕婆婆骂我没用,就不敢,不敢问她。”于家大嫂回道。
“啪!”杜知县把惊堂木一拍,问:“不敢问你婆婆,就不能去问问大夫!你既然没照顾好,定是有地方出来错,就这样置之不理,还说不是有意为之?”
“民妇冤枉呀!民妇见过婆母怎的料理伤口,民妇都是照着婆母的做呀!”于家大嫂一边喊冤,一边不停地磕头。
“冤?既是病情恶化,为何含糊了事,不请大夫来看看?”
“民妇怕婆母,民妇不敢!”
“你只怕婆母骂你,就不怕小姑子没命?一派胡言!拖下去打十杖。”
“知县老爷明鉴呀!民妇不晓得这伤口化脓,会要人命。”于家大嫂挣扎着喊道。
于家大嫂要死不认,只肯承认于小慧的死,是她照顾不周,并非谋害。杜知县见告状人没有别的证据,只得把人放了。
婵娟此举,只是为了和于小慧的死撇清关系,并非为她讨公道。得了这么个结果,也不再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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