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落的小院突然间灯火通明,大群人涌进了房间。
陈妄看着这一屋子的狼藉,面色阴沉。
季云初被刀疤脸松开,摔回了地上,她捂着胸口拼命咳嗽。
好疼啊,浑身都好疼,骨头像是要散架了。
透过昏黄的光,她隐隐能看见陈妄阴沉的脸,季云初强撑着站起来,哪怕浑身疼痛蓬头垢面她也撑住这一点尊严。
刀疤脸活动了下手腕,转了转脖子骨头发出咔哒的声音,他慢悠悠转身看向众人:“哟,今儿个怎么这么热闹,都往我这儿跑,想喝酒改天吧今天老子忙着呢。”
陈妄走到屋中央,小六赶紧将上首积灰的椅子擦干净,恭敬地请陈妄坐下。
陈妄慢条斯理坐下,弹了弹衣袖,对着那对母子抬了抬下颏,说道:“刀疤,你这是做什么?”
“不就是抓个人来玩玩儿,只是这小子不识好歹坏我好事,”刀疤转身看向角落的季云初,饿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这种小事也不劳大哥动手,我亲自杀了便是。”
季云初听见他们的对话,脑子里一团乱,这仿佛是个死局,自从来了这里,她的命都掌握在别人手中。
季云初不后悔冲进去救人,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做不到对女性的危难见死不救,如果因此而被这群土匪杀死,她至少无愧于心。
她无畏地回视刀疤,眼神坚毅而勇敢。
“臭小子,你敢瞪我看老子等会儿不弄死你。”刀疤火冒三丈,但是碍于陈妄在,他又不敢直接动手。
季云初冷笑一声,眼里是视死如归的漠然,她冷声道:“好啊,弄死我啊,你也就只有这点仗势欺人的本事了。”
反正都要死了,之前那么辛苦苟且偷生,在这个世界依旧是随时会被人踩在脚底,要死之前不如痛快骂一回,不至于连死都那么憋屈。
“你!”刀疤气得青筋暴起,他再忍不住,阔步走到季云初身前,一拳打向她,季云初双臂挡在身前,拳头狠狠砸下来,她承受不住摔在地上。
好疼啊,季云初感觉浑身骨头都要碎了,这一刻她觉得很委屈,在二十一世纪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也没有被人打过,今天是她第一次切实感受到了来自身体的痛苦。
刀疤还想上前,陈妄一挥手,小六冲上去将刀疤拦住。
“让寨主见笑了,但这点小事我自己解决就好,这个杂碎还不配寨主出手。”刀疤被小六拦住,恭敬对陈妄道。
屋内烛光晃动,光映在陈妄脸上模糊了他的表情,四周寂静无声,只有烛火发出毕剥声。
陈妄缓步走到季云初面前,用手捏住季云初下巴,强行抬起她的脸。
季云初半张脸红肿,眼眶还有点红,她直视着陈妄的目光,不卑不亢。
反正都要死了,也没必要再继续讨好这个土匪头子了。
“不装了”
陈妄低沉的声音响起,还带着一丝玩味。
季云初偏开脸挣开陈妄的手,怒气冲冲道:“欺辱妇女孩童,蛇鼠一窝,反正都是死,不如给个痛快!”
“呵。”
听着陈妄的冷笑,季云初身体发凉,她感受到了陈妄压住的怒气,甚至比她刚穿回来那晚还要生气,季云初下意识觉得这股气是对她的,冷静下来后恐惧逐渐在心里蔓延。
季云初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即便面上从容面对死亡,心里还是会怕的。
陈妄看着季云初,他一下一下拨弄着手上的扳指。
屋子里一片寂静,沉闷的气氛使人心慌,感受着陈妄身上的低气压,刀疤也不敢说话。
一阵破空声传来,紧接着刀疤闷哼一声,跪在地上不敢置信看着陈妄。
“大哥?”
季云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她愣愣地看着手持鞭子的陈妄。
“这一鞭,打你无视白石寨的规矩,在寨内作出如此无耻之事。”陈妄低头俯视刀疤,声音满含威压。
说完陈妄又举起鞭子,狠狠朝刀疤挥去,刀疤稳住身形,后背已经被血浸透。
“这一鞭,打你恃强凌弱,欺辱妇女孩童。”
屋内的人不敢发一言,虽然陈妄是在处罚刀疤,但话却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鞭子的破空声再次传来,刀疤疼得额头全是汗,陈妄没有收敛力道,他的后背血肉模糊。
“这一鞭,打你目无尊长,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陈妄收了鞭子,慵懒地坐在椅子里,他的目光扫过屋内的人。
“是我太久没罚人,大家就忘了白石寨的规矩了?只要我还在寨主这个位置,你们就给我规矩点,我再强调一遍,白石寨的人,只劫贪官污吏,不伤平民百姓,把你们作奸犯科的心思都给我收一收!”
季云初听着陈妄的话,有点晃神,她突然想起赵婆婆说的话,陈妄,心地不坏。
这个人,好像真的跟她想的不一样。
“这几个人,我带走了。”
季云初心里狂喜,不用死了耶!
“大哥,女人和孩子你带走我没话说,但这小子本来就是我们的俘虏,还打伤了我,他我总能收拾吧”刀疤面色苍白,强撑着道。
季云初的心缓缓沉了下去,刀疤的话说得没错,她也觉得陈妄不会为了她这个俘虏和自家兄弟过不去。
谁知,陈妄却道:“她阻止了你没真的在寨内做出这等无耻之事,按理,你还该谢谢她,不然,给你的就不止这三鞭了。”
说完陈妄转身朝外走去。
刀疤恨恨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又不甘的将目光转向季云初。
季云初:……
刚刚强装的镇定荡然无存,季云初看着这瘆人的目光抖了抖,然后快步离开去追陈妄。
保命要紧,至少陈妄看起来没有想要她狗命的意思,但是她刚刚骂了他,怎么办现在认错讨好还来得及吗
一路跟着陈妄走回院子,季云初眉头都是皱着的的,她脑子里一会儿想着死里逃生心里满心庆幸,一会儿想起骂了陈妄该如何补救。
“季云初。”
陈妄的声音将季云初的思绪拉回来,她摆出讨好的笑:“嘿嘿,大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陈妄看着她的笑一脸恍惚,刚刚不卑不亢的人和眼前这个狗腿子是同一个人?
“说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季云初的笑僵在脸上,她很快调整过来:“嘿嘿,大王,刚刚是误会,我以为您跟那刀疤是一伙的。”
“我确实跟他是一伙的。”陈妄挑眉。
“不不不,大王英明神武风流倜傥和那种人可不是一伙的,大王就是我心中的神啊!”季云初面不改色闭目狂吹。
这谄媚的样子当真找不到刚刚宁死不屈的半分影子,陈妄在心里嗤笑,竟从季云初身上找到了一丝乐趣。
“以后你在我身边伺候。”
“啊”话题转变得太快,季云初还没反应过来。
“嗯”陈妄瞟一眼季云初,“不愿意”
“啊,愿意愿意!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大王的!”季云初笑得灿烂,跟在陈妄身边就不怕刀疤打击报复了,现在她是从心里感激陈妄。
“别笑了,脸肿得跟猪头一样,丑。”
季云初尴尬地收起了笑,她决定收回对陈妄的感激。
一个瓷瓶被抛进季云初怀里,季云初好奇的打量手中的白色瓶子。
“涂药,省得肿着一张脸跟在我背后吓人。”
陈妄的声音冷冷的没有温度,季云初将瓶子揣进怀里,对着陈妄又是一顿猛夸:“谢谢大王,大王人帅心善,你就是我的神,小的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陈妄嫌弃地瞥了季云初一眼,压根不信她的鬼话。
季云初的房间离陈妄很近,虽然小小的但不漏风漏雨,被褥也很厚实,这是她穿越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
第二天季云初的脸消肿了不少,她穿着灰扑扑的衣服立在陈妄屋外。
“哥哥!”
季云初朝声音来源看去,昨天的小男孩蹦蹦跳跳朝她跑来。
男孩跑过来一把抱住季云初的腰,他抬头笑嘻嘻地看着季云初,眼神明亮。
“谢谢哥哥。”
季云初摸摸他的头:“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呀?”
“我叫宋言,十岁了。”宋言说完又补充道:“哥哥也可以叫我阿言。”
“阿言。”季云初笑着摸了摸宋言的头。
“姐姐在等我,我们马上就要下山了,哥哥再见!。”宋言松开了季云初,朝院外走去。
“阿言再见!”季云初朝宋言挥了挥手。
看着宋言都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季云初竟有点小小的伤感。她叹息着回头,恰好看见站在廊下的陈妄。
“大王!”季云初露出惯常讨好的笑容。
陈妄淡淡地瞥她一眼,转身离开。
季云初屁颠屁颠跟上陈妄:“嘿嘿,大王去哪儿”
“书房。”
“书房好呀,看书最陶冶情操了,”季云初正想了解一下这个朝代,但苦于没机会,她忐忑地问“大王,我能去吗”
看着她期待的面容,陈妄以为季云初终于按耐不住了,想借机去他书房查找机密,那他正好可以试探试探季云初。
到了书房,季云初先是规规矩矩站着,然后一边慢慢往书架边挪,一边观察陈妄的反应。
陈妄专心在桌前写着什么,压根没管季云初。
季云初挪到书架前,开始在一堆古文书籍里翻找史书,翻了半天,她看见一本叫做“大夏国史”的书,抽出来对着复杂的古文研究起来。
大夏国,成立两百多年了,季云初从没在现代史书里见过这个朝代的记载。
书里的很多字她都只能连蒙带猜去理解,她将啃专业书的学习劲儿都用在研究这个朝代上面,不知不觉就坐在地上看得津津有味。
大夏国史陈妄心里纳闷,难不成她真的失忆了
陈妄对这个书房了如指掌,只看季云初拿书的位置就能知道她拿的什么书,又见季云初确实是在认真研究大夏国史,陈妄怎么也想不通她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书房里一片宁静时,书房的门被轰的一声打开,两个男人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季云初原本沉浸在书里,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她透过书架缝隙看向外面的人,为了不引火上身,就小心翼翼把自己缩了起来。
陈妄停笔望向冲进来的两人,面色不悦。
“大哥,我没想到你竟然包庇那朝廷狗军师,你不杀他也就算了,他打了刀疤你竟然还护着他!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个说法。”为首的张虎气愤道。
“哦我做什么还要给你个说法你的意思是这个寨子我还做不了主了”陈妄平静地反问,身上却满是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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