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手们越逼越近,逐渐成了合围之势。
闻于逢瞧着那个掌柜,挑衅问道:“得罪了什么人?是得罪了乌龟?还是得罪了王八蛋?”
姚青绶见势不好,这么多人一拥而上,闻于逢用着她的身体根本打不过。她拉了拉闻于逢的衣袖,让他不要激怒对方,又朝掌柜喊话:“天子脚下,这也不算什么人少的地方,惊动了京兆尹府,差役来了,你们也有麻烦。有什么误会,我们尽可以坐下来谈。”
“京兆尹?”掌柜冷笑一声,“看来你们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人作对。给我打!”
打手们得了令,挥着棍子就往两人所在之地冲。
“姚小姐,你恐高吗?”闻于逢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姚青绶不明所以:“什么?”
“得罪,来不及了!”
闻于逢话音刚落就将姚青绶背在背上,借着蹬墙的力量,站上了屋顶。底下的打手们都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闻于逢背着姚青绶在屋顶上飞奔,转眼没了身影。
姚青绶被闻于逢稳稳地背着,风擦过她的脸,万家灯火都在脚下。
急速的前进中,她的的心脏像是只隔着一块皮肉,和闻于逢的贴在一起。她能感觉到对方快速跳动的心脏,不,或许是错觉,砰砰叫嚣着的,是她的心。
转过了几条街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闻于逢把姚青绶放了下来:“姚大小姐,你怎么会得罪他们的?”
姚青绶简单讲事情讲了,问道:“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天天在承恩公府闷都闷死了,你今早说来找林志叔他们,我就想着一起。出来的时候为了躲人晚了一步,你们都聊完了。”闻于逢耸耸肩,“不过也不能算晚,刚好能帮你解围也不算白来。”
“你的伤……”
闻于逢一挥手:“早没事了,当时就是脱力了而已。”
姚青绶放下心来:“走吧,今天的事情我再想想怎么解决。”
王掌院的失踪也被算在了刺杀太子的刺客头上。刘贵妃没了药,派太监去王掌院家询问,作为真正炼药的人,姚青绶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刘贵妃眼前的红人。
通运钱庄背后的几个亲王不安分也会威胁到皇帝,她或许可以以这个理由去说动贵妃娘娘,借她的手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姚小姐,这件事你不要管了,交给林志叔,他们会解决的。”闻于逢道。
姚青绶警惕起来,如果这件事完美解决了,闻家旧部绝对不可能像上辈子一样,在皇城拥有一个财富和信息源源不断汇聚的窝点。
闻于逢却没看清她的神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接着说道:“你当真以为那些清流乃至皇帝不知道这件事吗?林志叔他们会保证破落街的街坊们都能有着落,你不要再掺和了,我怕你会被牵连。”
“陛下……”姚青绶也不敢肯定,虽然当今圣上比起太子要称职得多,可是也算不得什么贤明君上,“我会小心的,总不能让恶人逍遥法外。”
她的不死心完全在闻于逢的意料之中:“那你要是再去调查,就叫上我。”
“对了!”姚青绶取出魏鸣写的名单,递给闻于逢,“你有什么头绪吗?破落街一时半会儿拆不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闻家的事情。”
闻于逢顺着名单看下来,用手指轻轻弹了下纸张:“巧了,这里有个人,既和闻家有关系,又可能知道破落街的事。”
姚青绶凑了过去,借着点月光,看向闻于逢指着的名字,有些耳熟:“张其立……京兆尹?”
一刻钟之后,闻于逢带着姚青绶躲在黑暗中,一墙之隔就是张其立的卧室。
“你要做什么?”姚青绶凑进他的耳朵,小声说,“他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说的,我们还是应该先想办法拿住他的把柄,再来威胁比较好。”
刚刚闻于逢说“有办法”,背起她就是一顿飞檐走壁,等她反应过来时,两人就已经做了京兆尹府的“恶客”。
“麻烦,绑了他,打一顿不就什么都有了。”
“墙这么高,以你现在的身体,带我一个就很勉强了,你还想再背个男人?”姚青绶不得不提醒他,自己的身体可没有他想象中的好力气。
闻于逢却道:“我待会进去先塞住他的嘴,不让他喊出声来。不必出府,在这就能把他给审了。”
姚青绶听了这计划,恨不得撬开闻于逢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汪洋大海。
可是,来都来了。
“你待会儿把这一整块香都点了扔进去。”姚青绶从兜里掏出一块油纸包得四四方方的物什,“捂好了鼻子,这东西半点都沾不得。”
“这是什么东西?”闻于逢接了过来,灵光一闪,想起李妈妈说过的炼药的课,不由得肃然起敬,“你们姚家还有迷香?可以啊,是准备把皇帝放倒吗?”
姚青绶嘟囔道:“管它是什么,有用就是了。”
闻于逢拿着香,猫儿一样贴着墙走到了卧室,火折一打,把香从窗缝扔了进去,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姚青绶身边。两人掐着时间,约莫两刻钟的功夫过去,姚青绶才点点头,示意可以进去了。
闻于逢一马当先,用树枝挑开门闩,推开了个刚好能容人通过的缝。他探进半个身子,确认了没有问题,给姚青绶打了个手势,两人一溜烟就进了屋子。
闻于逢点起了一盏灯,就发现张其立软倒在地上,皮肤上是不正常的潮红,口涎不断从嘴里流出,弄湿了地板,连衣服也都被汗水和不知名液体给浸湿了。
“你们是什么人!来人!快来人!”张其立用尽全力,可是声音听起来,比之蚊吟大不了多少。
闻于逢瞧瞧张其立,又看看姚青绶,一脸惊恐。
姚青绶偏过头去,清咳一声,道:“还不快审!”
半个时辰后,闻于逢背着姚青绶翻墙过屋出了京兆尹府。
姚青绶将证词和证据整理好,连夜写了折子,第二天一早送去了通政司衙门。恰好又逢进宫给刘贵妃献药的日子,姚青绶拿着药,并京兆尹府里发布的额外收缴三十两银子的公文进了皇宫。
“于医官真是好心人。”刘贵妃瞧着那公文,似笑非笑。
姚青绶低头道:“下官担不起娘娘夸奖,只是得娘娘赏识,想着该为娘娘做些事情。那些官儿们那些王爷们胆大妄为至此,岂不是动摇国本?如今太子独掌权势,竟然出现这样大的纰漏……”
姚青绶言尽于此。
刘贵妃是个年轻的,膝下唯有一个六皇子还是个八岁稚童。虽然众位皇子都不把小六当个对手,可是刘贵妃心里怎么想的,又有谁知道呢?
要说起来,姚青绶对太子没有半点情谊。她为了保住太子四处奔走,都是因为在旁人眼里她早已经是太子党了。世上哪来那么多良禽择木而栖?忠心二字才是最难得的。在太子落魄时踩上一脚,她没有任何好处,还会坏了自己的名声。
这辈子,她既然准备过平静日子,自然要推一个能做守成之君的人上位。那些成年的皇子们,包括太子本人,她上辈子都称量过了,一群手下败将,没有一个有人君之相。
只要给刘贵妃一个机会,把他们都拉下来,或许将来六皇子能当个好皇帝?
刘贵妃哪里能听不懂这话里话外要拉太子下水的意思?如今诸位皇子都因为太子被刺吃了挂落,要是现在太子也出了事情,她的小六……
刘贵妃把公文放在一旁,曼声问:“还有别的证据吗?”
“下官给通政司递了折子,这些宫外朝堂的事情太繁琐,怎么能频频烦扰娘娘呢?”后宫不得干政,这件事刘贵妃还是不能掺和得太深。
刘贵妃倒是没想到,面前这个低阶医官不仅炼药手艺好,于这些事上也纯熟老道:“甚好……本宫近日身体不适,请你来请平安脉。闲来无事,偶尔听几句市井的故事,没想到竟然得知了这种坏皇爷名声的事情。”
“本宫心忧皇爷,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刘贵妃起身,镶珠坠玉的衣摆在身后散开,她把手搭在宫女的手上:“本宫要给皇爷请安去了,你退下吧。”
姚青绶终于安了心。
林志他们再有财力也不可能保证每个人都不因此受害,更何况,这次林志他们可以帮忙,下次呢?
经历过一世之后,姚青绶早已知晓如今的郑国已然有了大厦将倾之势,她想要在这个国度安稳生活,就必须将这些害国害民的贪官污吏铲除。
回到王掌院家中,姚青绶略歇了歇就进了丹房,开始开炉炼药,直至晚间,外面一阵吵嚷。
姚青绶推门出去,就见一群人穿着太监服饰,趾高气扬地站在院中。
“于小二在哪里?”太监尖利的声音简直磨得耳朵疼。
姚青绶上前见礼:“下官就是于小二。”
太监瞧着她,冷笑道:“我奉贵妃娘娘的命令而来,只与你说两件事。”
“第一件。”太监朝身后的随从们示意,“给咱家狠狠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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