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哥哥都有了夫妻之事!”吉勒占喊道。监视质子的小太监才赶来,捂着他的嘴带他走了。听他说完我的脸刷一下白了。我本以为是没什么的,而在陈弈身边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件舍身救人的事是千不该万不该的。
陈弈没有说话,他攥着我的手腕拉着我离开后殿。我在他的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我明白的:就算是再恶毒的咒骂,也要优于一言不发。
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我独自一人坐着轿子。这样子的陈弈,我没见过,很陌生。他永远是那副容忍我的样子,我只见过他最柔软的一面,其他的样子他是不愿让我看见的。
轿子停在将军府,我一步都不敢迈。直到早就骑马归来的陈弈不耐烦的掀开了我的轿帘,等着我下轿。迟疑了一会,我才鼓足勇气走了下来。我原来是有些怕他的啊。
我乖乖的跟在陈弈身后慢慢地走,他则没有等我。他也不敢等我,他害怕看见我的脸牵着我的手,因为他会忍不住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或者说些什么狠毒的话语让满府的仆人看笑话。
走进我的小院子,这条路格外的长,也格外的短,比能上九天的天阶还要长,比载着不舍离去亡魂的奈何桥上的石阶都要短。
银环和秋回满心欢喜的迎了过来,看见陈弈的脸色不对又低下头。
“将军、夫人……”银环的话被打断。
“滚出去!”陈弈厉声道。
“是……”银环被秋回拉着离开,离开只是她疑惑又担忧的看着我。
寝室里,木门“砰”一下关上了,关门之人的力气之大让门板颤了又颤……等门板吱呀的声音停下,这间屋子陷入死寂,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大破这片风评浪静。
总有人耐不住寂寞,他已经等了很久,他明知道答案的,但他想让我说出来。
“他说的是真的吗?”陈弈没有看我,他侧着身看着墙上贴着的我胡乱写的字。一句话让我干涩的眼睛溢满了水。
我的心脏“咚咚”声,在撇了一眼他冷漠的眸子之后戛然而止。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如此看我,只有他不可以。
“为什么不说话?”他沉着脸向我迈进一步。我则被他吓得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我张嘴想说些什么挣扎了片刻只哽咽了一声。
“是真的吧。”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如同被寒风吹走的风筝,再也回不来。
痛的喘不过来气,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曾温润如玉的男人,让我失了声。
“哑巴了?平日不是尤其敢言吗?”他的话如千万支箭刺入我身。
若是在此之前能死就好了,我是这么想的。
似往日,我抬眼任由眼泪留下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指望他能放弃。只要他不再问了,我什么都给他,去求一碗孟婆汤一饮而尽只为了能与他待一世。神仙之位又如何?为人唾弃又如何?怎么能,我怎么能如此……爱着他。
千尺寒冰般,他的脸。他没有妥协,这是他的逆鳞。他是在乎的,没有得到我的完璧之身,也没有得到我为他守身。
既然他在乎,告知也好。
“若是真的呢?”我抖动干裂的嘴唇说出口。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本就是如此水性杨花的女人。”我扬起头对他说。难道要告诉他我是为了救王重礼吗?他的心腹,他唯一的朋友?若是如此他会不会责怪我,做出这种假君子的舍身为己让王重礼死不瞑目?若是他责怪自己害我被抓走被这般□□,最不会自责从而对我更好?
我,怎么受得起啊。我怎么受得起他至情至纯的爱。怎么配的上他?我也在乎自己不是完璧之身,我也在乎不能为他守节。可我是这般……污秽之人……我有八个夫人,我自以为我对得起他们每一个人。我其实……我明白了,我根本对不起她们每一个人的纯情。包括陈弈。
早就该断了的,我知道。我在拖,拖了又拖,我深陷泥潭。就放走他吧,他不该像他人一样苟且与我的。
“孩子是谁的?”他又问,沙哑与痛心疾首的声音让我万箭穿心。
也许该让他长痛不如短痛的,也许我怨恨他为何不信我,他倒也不该信我的。我倔强的开口了,用着泪眼婆娑的脸:“不是你的,喝药打掉吧。”
他听完没有再看我一眼离开了房间,留下敞开的门与门内失魂落魄的我。
手腕上,那条连神仙也勉强能看到一个模糊样子的红线从我手腕上断了,随风而去。
“恭喜,上神,情劫渡了。”不知谁的声音我也不去探究。
恍然之间,我从瘫坐地上的姿势被银环和秋回小心的搀扶到床上,一遍一遍的给我擦干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流干了就好,我心想。几千年省下的眼泪如今带着谁的一片痴情流干。
也就一两个时辰眼泪就流干了。我沉沉的睡去,这是几千年来睡的最安稳的一觉。这一梦虽不长却轻松无比。因为印在我命里最沉的劫渡了。我是重情又多情之人,早就该渡的。此时也好,就是痛了些。
梦里我顿悟了。本不该由我接手的感情,我却接了很多个。插手了天道自然是该反省的,日后不会了。每一段感情都是沉重的,我忘乎所以竟轻易的把她们收入囊中。不该救鹤归,她应该重回人世与相爱之人厮守一生的。也不该让漓夜离开金源上神的修炼之地,她并不是神仙还有劫要渡、有道要修的。还有我的其他妻子们……这是因我多管闲事惹出的,她们为了还我的债也只好爱着我。也许我就是该和月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只因我重情却不懂情所致的。这情劫渡的太晚了,我怎能背弃誓言与她们的爱呢?以后的每一天,每一个人都提醒着我犯的错误。
饥饿感把我吵醒。银环扶起我坐好,搬着小矮桌给我放满一叠叠补身子的药膳。
“夫人……将军说……不与你吃饭了,晚上也不来了……”银环告诉我。
“嗯。他说那一碗有打胎药了吗?”我问。
“夫人竟说这些不好的……将军只是一时气急了,过几日就会待夫人如从前的。”银环说。
“不必了。”我说。我不会待他如从前了。
眼睛还是有点肿胀,我揉了揉。银环伶俐的递上手帕。
“只是眼睛有点难受。”我推开了手帕。
“夫人别难过了……将军不是还找人备了药膳给夫人补身子吗,都是些贵的。”银环安慰我。
“因为他知道这是他的孩子。并不是别的。”我告诉她。他知道的,我怀这个孩子的时候身边只有他。
嘴里的饭食什么味道都没有,哪有征战西北边疆的时候混着泥土的茶水香。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