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在殷晚参眼中是小门小派,但在修仙界中也是名门。他们背靠楚宗,与玉宗交好,世代驻居清芳城,财力不容小觑。

    故而今日梁家家主生辰,来贺寿的人只多不少。

    殷晚参与楚时朝登门时,隔着老远就听到梁家管家在高唱收到的贺礼。

    殷晚参听了一耳朵,不由得皱眉,这一会儿的贺礼都赶上楚时朝一年的吃穿用度了。他放慢脚步,扯了扯楚时朝的袖子,低声问:“师兄,梁家如此有钱?”

    楚时朝垂眸见殷晚参满脸算计,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轻轻从他手里收回袖子,温声道:“梁家与两宗交好,家中也有贩卖灵兽生意,日子是好过的。”

    贩卖灵兽的确是赚钱买卖,殷晚参想起鸟都不飞的欲晓天,脸沉了下来。或许让展四方养些灵兽卖也不错。自给自销,肯定比梁家赚钱。

    他这边小算盘打的啪啪响,两人也登上了梁家家门。

    梁家家主梁崇寅正与来客寒暄,见楚时朝亲自来了,脸上的笑瞬间扯到了后脑勺,快走几步停在楚时朝面前行了一礼,“澄渊君,劳您大驾光临!”

    楚时朝不露喜怒,微微颔首,“叨扰了。”

    殷晚参跟在他身后,从上到下打量着梁崇寅。他年纪约莫三十左右,身量不低,相貌周正,下巴上长着半指长的胡子,腰间配着一柄不知名的灵剑。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裳,神似年节时街头杂耍的卖艺人。

    梁崇寅摸着胡子嘿嘿笑了两声,侧身让出路,亲自引楚时朝两人进院子,“您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咱们可是足足有一年未见了,前几次我去宗里拜访楚宗主,您可是都不在,一会儿我得敬您两杯!”

    楚时朝与他并肩而行,单手扶剑,“还有要事在身,饮酒就不必了。”

    梁崇寅顿了下,想起那件事来了。按着楚时朝的手腕,见左右没别人,凑近他轻声道:“等我见过宾客,咱们细谈。”

    “好。”

    梁崇寅将两人带到一处清雅别致的院子,里面摆着上好材料的桌椅,已有不少宾客落座了。见三人进来,若有若无的打量着。

    殷晚参视线扫过一圈,将他们的神色全部纳入眼底。有人认出了楚时朝,想上前露个脸,又想起什么来,只能不尴不尬的坐在原地。

    至于想到了什么……

    殷晚参心道无非是楚时朝与他结契的事。

    当年他与楚时朝结契闹得沸沸扬扬,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修仙界,也让那些看好楚时朝的人,瞬间把他打上了叛徒的名号。

    这些自诩正派的名门修士准是被家里思想顽固的长辈耳提面命,不要靠近楚时朝,否则也会和他一样被魔道之人蛊惑!

    殷晚参眼中闪过一抹晦涩,不悦的抿起唇角。好在楚宗认楚时朝,楚时朝也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仍如往常那般惩恶扬善。那些个刺耳的言论才慢慢压了下去。

    但他清楚,这就是根扎在手指上的刺,无事时还好,有朝一日不幸打翻了碗,首先怪的就是这根刺。

    他抬眸看了眼楚时朝,见他面色如常,与梁崇寅偶尔低语,心不由的一阵阵抽疼。若他不是魔尊……

    梁崇寅人精似的,自然也察觉到了院中的氛围。他心头有些火气上来,但又不敢表露。楚时朝再怎样也是楚宗的人,是他的依仗,在场的修士捏在一起都比不过个楚时朝!

    他仍旧笑嘻嘻的带着楚时朝两人往房中走,“您与这位……”

    楚时朝垂眸看向殷晚参,自然而然道:“我的师弟,姓殷。”

    “啊……啊?”梁崇寅的声调忽然扬起来,颤颤巍巍的看殷晚参一眼,他知道魔尊姓殷,却不知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殷晚参。

    毕竟他没见过真人!

    但是转头一想,楚时朝带道侣来也不是不无可能。思来想去,他的腿瞬间软了大半,正犹豫时,殷晚参开口了。

    “我是外门弟子,平日不进内门。”殷晚参道,“梁家主认不得情有可原。”

    闻言,梁崇寅镇定了些,见殷晚参身着楚宗宗服,腰间未佩剑,看起来功力不高的模样,稍稍放下了心。大概姓“殷”只是巧合罢了。

    他松了口气,经此一遭,更不敢提殷晚参的事了。

    楚时朝已然察觉他不对劲,却按下不提,和殷晚参坐到了桌旁。

    梁崇寅转身忙活去了,好半天不见人影。

    殷晚参坐着也不老实,拉着楚时朝低声耳语。两人正说着,两道人影进了厅堂。

    “师兄,我听闻眼下揽月洲的海棠可都……”

    “澄渊君!”一道温和的声音插/进来,打断了殷晚参的话。

    殷晚参不满的皱眉,心道玉已星真他娘的没眼色。

    楚时朝也心有不悦,在殷晚参手腕上按了下,对上了玉已星。

    出了昨日的事,今日玉已星没脸凑上来。匆匆问了楚时朝好便带着玉燕锦坐到了另一桌上。许是被玉已星训斥了,玉燕锦面色阴沉,抱着胳膊不出声。

    殷晚参瞅了眼,心道正好不用听狗吠,乐得清闲。

    生辰宴乏善可陈,楚时朝与殷晚参不饮酒只喝茶,因为辟谷桌上精致的饭菜一口也没碰。与他们同桌的人,吃的也战战兢兢,生怕惹着楚时朝。

    好在梁崇寅不是没眼色的蠢货,待到宴席过半时,带着两人去了书房。

    书房里,殷晚参倚在窗户旁,用捡来的树枝逗鸟笼里的鸟,时不时吹个口哨学鸟叫。

    楚时朝见此,无奈低笑,由他去了。

    梁崇寅从抽屉中拿出一封信,恭恭敬敬交到楚时朝手中,“揽月洲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死过人,但是扰民。洲上的百姓不堪其扰,这才向我递了信。我一看,第二日便找了楚宗主。”

    楚时朝看了信,顺手放进了法器,沉声问:“初步探查了?”

    “查了,”梁崇寅叹道,“是一群怨灵。聚而不散,已经要成煞了。”

    殷晚参听了稀奇,“揽月洲怎会有如此大的怨气?”

    “这……”梁崇寅愣了下,余光瞥过楚时朝,明智的推开话头,“我也不知情。”

    “既如此,我们即刻前往揽月洲。”楚时朝起身,“到时一问便知。”

    梁崇寅紧跟着两人,“这就要走?明日再去也不迟。”

    楚时朝却摇头,抬手示意梁崇寅止步,“怨气成煞必要伤人,我们早去一日或可救下一人。”

    闻言,梁崇寅不好再拦,将两人送出府门便折回去了。边走还在纳闷,摸不清见到的到底是不是殷晚参。若是,楚时朝怎会大摇大摆带人出来呢……

    他啧了声,搞不懂。

    揽月洲与清芳城隔水相望,洲土似弯月,四面绿水合迎,故名揽月洲。

    修仙之人可用法器或御剑飞行到洲上,但揽月洲上长满海棠树,此时正是海棠花开的时节。最好的方式反而是乘船渡水。

    殷晚参立在船头,漂亮的眸子望着越来越近的揽月洲,一阵热流直涌心头,连带着素来清冷的眸子软了几分。

    这里是他与楚时朝初识的地方。

    自那之后,还是第一次来揽月洲。

    楚时朝见他看的入神,以为他从未来过揽月洲,上前与他并肩而立,抬手虚虚指了指远处的一颗繁茂的海棠树,“那是世间最大的海棠树,听闻它在此生长了上千年,是先有它,才有了揽月洲。”

    “还有人说,对它许愿很灵验。”

    殷晚参望过去,那颗枝繁叶茂的海棠恰好长在洲土的下弧处,好似被一轮明月护在了怀里。不受风霜,不沾雨雪。

    见他看的出神,楚时朝心头一动,来到船夫身旁轻声说了几句。

    船夫闻言,瞅瞅他又瞧瞧殷晚参,笑了两声。手下收力又用力,船头微微偏了方向,朝着那颗海棠树去了。

    “不从渡口上岸?”殷晚参道。

    “那里也有渡口,”楚时朝不假思索,“更近些。”

    殷晚参故作明白应了声,已经猜出了楚时朝要做什么,肯定是要带他去看海棠!

    他在心底暗笑,又不能表露出来,憋的怪难受,只能借着楚时朝不看他时勾起唇角笑一笑。

    船在水面上划出一道斜斜长长的痕迹,终于停在了楚时朝说的渡口。

    还未上岸殷晚参就闻到了海棠花香,上岸后,这香味更是如影随形。

    大海棠离渡口不远,楚时朝顺水推舟说要带殷晚参过去看看,海棠树下人很多,男男女/女,耄耋孩童。或坐或立,到处是嬉闹声。

    殷晚参停在入口处,仰头望着高大繁茂,花开如海的海棠树。他从未在魔境见过开的如此灿烂的花,与楚时朝也不曾来过这里。

    察觉到他的踯躅,楚时朝在他背上轻轻一拍,“来都来了,许个愿再走。”

    殷晚参任由楚时朝牵着他的手腕,朝着海棠树走去。他脚下是掉落的海棠花瓣,身侧是来来往往的人,眸中却只有眼前的楚时朝。

    楚时朝带着他穿过人群,在几十人才能合抱的海棠树下停下。

    “师兄。”

    “嗯?”楚时朝松开他,掌心朝上接住一片从天而落的花瓣,放进殷晚参的手中,低声教他,“握着花瓣许愿,之后张开手,花瓣若能飞的又高又远,愿望就会实现。”

    说罢,又接了片花瓣,阖眸许愿。

    殷晚参满心满眼瞧着他,从俊朗的眉眼到高挺的鼻梁,又到不显多情的唇。忽然想起,他第一眼见楚时朝时,楚时朝也站在海棠树下。

    海棠花落满肩头,沾在了他的墨发上。

    恰在此时,一道风吹过,簌簌落下的海棠花沾在了楚时朝的发上。

    殷晚参轻轻捏一片下来,紧紧握在手中。目含留恋,不舍的闭上双眼。就算此刻楚时朝不记得他,他也愿陪在他身边。

    如花似叶,岁岁年年,共占春风。

    似是道侣间的情感共连,楚时朝睁开了眼。满目柔情,极其克制地瞧着虔诚许愿的殷晚参,心头的情绪难以描绘。

    他只好张开手掌,微微聚起一团灵气将花瓣送上了又高又远的天。

    恰逢风吹起,又送了它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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