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学校的艺术节闭幕式也要来了。
雾中的艺术节是先由各个年级自行组织表演，选出优秀节目之后，再在闭幕式的时候进行全校汇演。
先前他们准备篮球比赛的时候，高二的年级汇演也过了，1班准备的集体诗朗诵没过，也就不用再一遍遍排练了。
等到闭幕式正式开始，学校就在官网上发布主持人报名链接，以推荐别人和自我推荐两种方式，通过投票和主持能力，综合选出合适的主持人。
虽然说报名的人数众多，但雾中主持人常驻也就那么几个，周贺就是其中之一。
他从初中来了雾中后，就一直担任历届艺术节主持人。
付辞行坐在后排，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讨论周贺每年都会在艺术节贡献出多少张神图，还彼此分享。
听着听着，瓜就吃到了自己身上。
“哎，也有付辞行耶。”
“他也会报名吗？应该是别人推荐的吧，排名第几啦？”
“……草，第一？他是第一？！”
“嘘，你小点儿声。”有同学提醒说话的女生，付辞行在他们把目光移过来的上一秒垂眸看向书本。
“他在学习吧，而且我说话声音很小啊……不是，他竟然是第一啊？”
“你都不看表白墙？有人给他拉票，还发了他的照片，很多初中部的同学都觉得他好看呢，就投上去了。”
“你昨晚跟我聊天的时候还说你在看表白墙。”另一个同学回过神来，“你又偷偷卷我是不是？”
“不是，你听我狡辩……”
表白墙？
付辞行耳朵一动，在□□上搜了“雾中表白墙”，果然就看到了关于自己的投稿。
还附了一张照片，黑漆漆的，付辞行把光调到最亮，才能看到自己很模糊的轮廓。
看衣服像是那天跟周贺去操场的时候拍的。
“帅哥，你照镜子也比看这糊照片强啊。”付辞行的手机上方探出丁林的头，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看了眼他的手机，又看了眼付辞行，“都发过好几次了，你还没看够？”
付辞行脑子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大海捞针啊，这学妹可够执着的，一直发到评论区有人出你微信号。”
丁林想起什么：“看你这反应，你没加？”
付辞行想了想，确定最近没有人加他，就说：“可能她被骗了，给她的微信号不是我的。”
丁林乐了：“我当时看着还乐呢，咱们班谁加了你的微信□□的，还冒出个人来说有你联系方式，真有意思。”
付辞行心脏一跳，班上只有周贺有他微信和□□。
丁林又接着说：“你真不加班群啊，我们每天聊天可欢乐了。”
付辞行微笑：“我不用，谢谢。”
丁林“哎”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前门有人喊道：“付辞行，有人找。”
付辞行看了眼欲言又止的丁林，走了出去。
门口等着的是个男生，戴着眼镜，长相白净秀气，在看到付辞行的瞬间眼睛都亮了。
“付、付辞行哥哥。”
付辞行：？
“你谁？”
来人抿嘴轻笑了一下，“是我呀，苗铭。”
看到付辞行皱起眉，他赶紧解释道：“我知道你拒绝了我，但我觉得我还是有机会的。”
付辞行：我什么时候拒绝他了？
不对啊，“那我都拒绝你了，你还有什么机会？”
苗铭：“可你让我好好学习了啊。”
“我拒绝了你，但让你好好学习了，所以你还有机会。”付辞行点点头，“表白墙找我那位？”
苗铭抿嘴笑：“是啦，但我是第一个在表白墙上找你的人哦。”
说着，苗铭拿出手机，把聊天记录给付辞行看：“你看哦，我是一周前加的你，后来那些加的，都没有我早。”
付辞行在他翻动的页面里看到了熟悉的头像，但又忘了在哪儿见过，就顺着他的话说：“行。”
“你好好学习。”付辞行没什么感情，“考个好大学。”
-
周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座位上的姿势看起来是在玩儿手机。
看到付辞行落座，周贺把手机握在手里，转过身问：“你认识他？”
付辞行掀起眼皮懒懒地看周贺一眼，“一个被我拒绝之后又找了过来的同学。”
周贺神色不变：“那怎么拒绝了，还要找过来？”
付辞行直直地看着周贺，把后者看得浑身发毛，才扯起嘴角轻笑了一下：“大概是我让他好好学习了吧。”
周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住，付辞行想到他背了两周还是会背漏段落的《逍遥游》，没忍住趴在桌上大笑起来。
周贺的表情很快柔和下来，看着笑得很开心的付辞行，也跟着笑起来。
“怎么这么开心？”
又问：“那你这次是怎么拒绝他的？”
付辞行笑够了，从手臂里抬起头，笑得生理眼泪都出来了，眼角泛红，有种精致瓷器的易碎感。
他看着周贺的眼睛：“我又不喜欢男人，你说我会怎么拒绝。”
付辞行说完，周贺也笑了一下，才垂眸看向被忽视的手机。
周贺再抬头时，表情就不是很愉悦了。
付辞行问：“怎么了？”
周贺收起手机，也恢复了他对着付辞行时一惯会出现的表情：“看到了一个，讨厌的同学发来的消息。”
付辞行眉头一挑，有点惊讶他竟然也能说出“讨厌”这样程度的词。
预备铃响起，周贺转了回去，低头在课本的掩饰下打开了聊天界面。
【x】：没机会是什么意思队长你到底有没有帮我问
【。】：他不喜欢同性。
手机那边的徐鹤白看到了，“烈女怕郎缠”还没打完，就收到了周贺发的消息。
【。】：不要去纠缠。
对方的“正在输入”断开，徐鹤白发了个“好”。
发完，在一边默默观察的同伴来了句：“他让你不去你就真不去？”
徐鹤白拿起黑屏的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拨弄着头发：“打不过有什么办法。”
话音刚落，举起来的手机就被另一只带着皱纹的手夺过。
来人是教导主任，“徐鹤白！你们体育生就是这么无法无天的！！！”
-
付辞行虽然以高票数得了主持人报名热选里的第一，甚至压过了周贺这样长期霸榜的存在，但他还是没去。
雾中的艺术节每年都会在本地电视台播报，几个负责的老师觉得付辞行这样出色的相貌不去实在是很可惜。
但付辞行拒绝的话更让人无可辩驳。
他说：“排练太废时间，我还是个学生，一切还是要以学习为主。”
周贺深以为然，想要效仿他放弃主持资格，结果被周育德骂了回来，说他反正努力也考不好，不如在艺术节上好好表现，积累经验说不定以后还能出道当小生。
付辞行听到后，后背抵在办公室外面的墙上笑，走过路过的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直到周贺神色平静地出来，说付辞行最近好像很爱笑。
付辞行收敛了一点，面无表情地问：“是吗？”
刚和周贺一对上眼，付辞行又不得不别开眼自己笑去了。
艺术节闭幕式很快就拉开了序幕。
周贺作为主持人，穿了一身正装，像电视剧里那些知识丰富品德良好的男主角，舞台的灯光下面，他立体硬朗的五官就显得很有优势，看起来衣冠楚楚，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也呼声最大，付辞行的耳边充满了尖叫。
随着夜幕降临，热场的街舞表演结束，付辞行的实现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脑袋，好像能看到什么，但又什么都看不到。索性趁着大家热情高涨，各个都盯着舞台的时机，猫着离开了座位。
1班在最前排的位置，付辞行要出去就只能猫着腰从后面穿走。
开场的诗朗诵也结束了，舞台上的暖光收起，只留了一束白色的光在舞台中央，付辞行脚下一黑，随即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一首抑扬顿挫的《海燕》令人热血沸腾……”
在他迟疑的瞬间，旁边的女生欢呼道：“是周贺学长！！！学校简直太懂我们了，安排他单人主持啊啊啊啊啊！！！”
“有五个人主持，多一个出来的肯定单人嘛！”一道男生接话道。
“那怎么单的不是其他人？”女生“哼”了一声，“就是周贺学长很好啊，你看他气质好好啊，没人能跟他搭档才是真的。”
付辞行听到，脑子里还没想法，脑袋就先转了过去，目光落到了舞台上。
聚光灯从上倾泻而下，周贺穿的黑色西装，抬手时会露出一小节劲瘦有力的手腕，头发往后梳起，挺拔的眉眼和鼻梁在脸上投下了阴影。
看起来温和、彬彬有礼，但并不能使人靠近。
付辞行脑子里冒出周育德那句“当小鲜肉”的话，他在此时才回过味来，周贺不是一般的好看。
正当他出神，身边的学妹又尖叫一声，在男生无奈的询问之下，女生说：“天？！学长是不是看的我这个方向？！”
“人这么多，怎么可能看你。”男生说。
“老师站讲台上扫一眼下面，跟站讲台上看到你，你感觉会是一样的吗？”女生瞪他一眼，“我不管，他就是在看我。他跟我对视的一瞬间我都有心跳加速的感觉了，天呐，这就是爱情吧。”
付辞行垂下眼皮，收回了视线，盘算着待会儿要拿出来做的练习册，继续冷静地猫着腰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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