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决堤,湮没的农田无数,大批灾民涌入附近的城池。

    其中,以洛阳城涌入的难民数量最多。

    在这紧要关头,洛阳太守若能趁此稳定民心,未尝不是大功一件。

    可就在高璟接到圣旨之后,洛阳太守收受贿赂,贪赃枉法的证据不知怎的就被捅到了北帝跟前。

    北帝大怒,直接罢官抄家,又派了新任太守赴洛阳任职。

    洛阳,谢宅。

    谢家底蕴深厚,其祖宅经过数百年岁月的洗礼,蜕变的越发庄严肃穆。

    清风穿堂而来,拂过谢府的砖石瓦砾,草木奇珍,最终在谢府后院停留了一阵儿后便自行散去了。

    后院有座莲花池,夏日里,接天的莲叶,映日的红荷,婆娑摇曳,宛若瑶台仙池。

    池中养着不少锦鲤,活泼可爱,秀气聪明,还懂得和饲养的主人闹着玩呢。

    池塘边,站着一个老头子,花白的头发,清明的眼神,唇边带着和蔼的笑容,一身素色麻衣,两袖飘飘。

    说他是个隐居世外的仙人都有人信,可偏偏他是个沉沦红尘难以脱身的人。

    谢家家主,谢老爷子,如今的人们只知道谢家二房的国公爷,位居宰职,声名赫赫,却忘了这个老头曾经掀过的腥风血雨。

    包括到现在,他仍然是谢家说一不二的那个人,就是国公爷到了他跟前,也得恭恭敬敬老老实实地喊一声‘大爷爷’。

    谢老爷子逗弄着池子里的锦鲤,正得兴时,随侍多年的老管家上前说道,

    “大郎君差人来报,说他近几日都不回来了,等灾民安置妥当后再回府向您请安磕头。”

    谢老爷爷一脸意外地问道,“这小子真这么说?”

    老管家顿住,瞧见谢老爷子脸上并没有什么怒气后,便点了点头。

    见状,谢老爷子忽然朗声笑得开怀,“毓儿秉性谦和,仁善好义,告诉毓儿,这次曾祖父对他刮目相看。”

    老管家抬眸暗暗看了一眼谢老爷子,随后点了点头,躬身退下了。

    不怪老管家诧异,实在是谢老爷子不日前才和曾孙谢灵毓吵过一架,两人机欲决裂。

    最后还是谢老爷子以孝义束缚住谢灵毓,才使得谢灵毓没有脱离谢家。

    至于是何原因,老管家不清楚,他只知道当日谢灵毓怒气冲冲地来到谢老爷子的院子,赶走仆人后,便与谢老爷子争吵起来。

    那日整个府邸阴云遍布,但其实私底下的谢老爷子却没有那么生气,反而很愉悦。

    城郊有片荒地,谢灵毓在那儿为灾民建了个临时的住处。

    他穿着和难民们一样的粗布葛衣,吃着一样的野菜清粥,一起劳作,一起耕耘,和从前那个摇着折扇风流俊朗的贵公子判若两人。

    高璟来到这里时,也是颇为震惊。

    人人都道谢灵毓才气斐然,风度翩翩,为世家之表率,高璟亦深以为是,可他没想到谢灵毓竟然会为了文人铁骨而自愿褪去世家的光环。

    高璟立足于田垄之上,任由来往的民众们打量,而他则静静地候着谢灵毓。

    一身玄衣简装,依旧难掩其风华绝然。

    谢灵毓放下手中的活,走到高璟跟前,脸色平静地问道,“殿下是来访问灾情?”

    “今日不是!”高璟摇摇头,今日他就只是来见见谢灵毓而已。

    至于灾情如何,他早就探查清楚,后续方案也已经定下来了,只待新太守上任。

    “既然不是,那草民也没什么能和殿下说的了,草民先行告退。”说罢,谢灵毓长揖一礼,转头走得干脆。

    “你并不善耕农之术,何苦为难自己?”高璟叹息。

    谢灵毓脚步微顿,诧异中带着冷意地反问道,“殿下也觉得草民做的是无用功?”

    “当然不是。”高璟摇头,“孤只是觉得你做这些太少了,根本不够。”

    “你说什么?”谢灵毓转过身来,盯着高璟的眼神严肃而郑重,他没想到,高璟竟然是第一个认可他的人。

    这种认可不是对身份的认可,而是对理想的认可,对追求的认可。

    高璟浅笑着看着谢灵毓,即一字一句,眸光坚定道,“孤希望你能主修黄河水利。”

    此时,天降一声惊雷,好不容易晴朗了一日的洛阳又下起了大雨。

    雨水冰凉,却浇不熄谢灵毓心中的的火焰,“殿下……”许是欣喜过度,、、谢灵毓竟连谢恩都忘了。

    “天旱,黄河水竭;天涝,黄河决堤。”高璟昂着头颅,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神色难辨。

    “天之于众生,主宰尔。”高璟皱着眉,语气渺远,“不过,孤认为,人定胜天。”

    谢灵毓虽是文人,但同受儒释道三家的影响,虽不认同无为而治,但也讲究因势利导,如高璟这般言之凿凿的,甚少。

    不过,这是太子的魄力,不是吗?

    这之后,高璟想问任何事,谢灵毓都会知无不言,但……高璟什么也没问。

    谢灵毓叫住高璟,匆忙之下连敬称都省略了,“等等,殿下就没什么想说的,或者,你没什么想问的了吗?”

    “孤暂时用不着你。”高璟没否认自己有想问的东西,但其坦然的态度却使得谢灵毓更加心悦诚服。

    ……

    丹娘离开后,阿玉一开始还觉得孤独,但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路一直是她自己选的,也一直是她自己走的,丹娘的话从不会让她动摇,她只不过是习惯了有个人帮她分担。

    虽说丹娘老是蛊惑她,但实际上丹娘很少有说错的时候,说起来丹娘一直是帮她来着。

    好在,一路景色风光甚是怡人。

    阿玉微微掀起帘子,睁大两只眼睛望向车外,两旁树木葱郁,细细嗅来有清风柔和的气息。

    渐渐地,阿玉从中发觉不对,这哪里是去长安的路,分明是去往洛阳的路。

    于是,阿玉摇响车内铃铛,匆忙把朱砂叫来。

    “公主,发生了何事?”朱砂小跑赶过来。

    这一路上公主鲜少主动叫她,可这次公主喊得又快又急,朱砂难免有些慌乱。

    “我们这还是去长安吗?”阿玉盯着朱砂,眼神稍加凌厉,不复之前的随意温和。

    朱砂支吾了好一阵儿摇头说道,“不是,公主,我们现在去的是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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