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无常。
桥本觉得有些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南次郎接回家,又是怎么接通了父亲的电话,恢复意识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了。
这三个多月的时间,好像做梦一样。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刚到日本时候心里的忐忑,兴奋,也忘不了在日本结识的那个少年。
有点酷酷的,别扭傲娇的越前龙马。
如果真的要问,桥本觉得她是喜欢越前的。也许带了些仰慕的意味在里头。同是星二代,越前身上有很多她没有却期盼有的品质——永远积极向上,永远不服输。她在网球上少了一点执着,多了一点好面子,总是不肯输的一败涂地,颜面尽失。尽管她觉得越前不会有惨败的时候,但假如真的有,越前也不会因为输了比赛而难堪,只会咬紧牙关为打败对手而继续努力。
这样的越前,好像真的在闪闪发光。
可是,这也只是短短的三个月。桥本来时一身轻,走的时候却也什么都没有了。她父亲告诉她,温莎刚抢救过来,但还是很不稳定,如果没有合适的造血干细胞移植,恐怕也是无力回天。
桥本脑子里混乱,只是有些糊涂地想,如果她能再敏感一些就好了,纵使温莎的举止有诸多不对劲,她也没有深究。明明是很拙劣的演技,却骗过了所有人。
温莎是瞒着桥本和她爸爸去参加的治疗,只是今年年初,因为病情恶化,不想影响桥本心情,才把她送到日本去的。甚至因为桥本雄辉常年在外工作,竟然也搪塞了过去。
桥本的手覆上机舱的玻璃窗户,感受着指尖的冰凉触感。
这是她人生中极其短暂的三个月,她想,也许很轻易地,也就能忘了吧。
…
晚上越前得知消息之后回家,桥本早已离开。
庭院里安安静静,卡鲁宾像往常一样在扑着虫子,丝毫没受干扰。越前蹲下去顺了顺卡鲁宾的猫,看着它那双碧绿的眸子,仿佛透过去看到了另一个人。
桥本抿嘴笑的时候,左边的嘴角会显出一个小酒窝。不太明显的,可是一旦看到了,就再也挪不开眼了。她也是这样。
对于一个心里装的全是网球的人来说,要理解这种情绪实在太难。越前想,也许终究是要走的。就像小时候和哥哥龙雅玩的很好,他也还是离开了一样。也许没有什么别的感情,只是一种习惯,暂时有些不适应罢了。
“真是…”越前声音轻轻的,“还差得远呢。”
第二天起床,越前洗漱完习惯性地在楼梯口等桥本下楼,然后才意识到已经不用等她了,心里翻涌着怪异的情绪,越前压低帽檐,拉紧书包带夺门而出。
上课的时候,身边没有同桌,训练的时候,也再也看不到那个发丝飞扬,笑靥如花的女生。
真是莫名的烦躁啊。
…
澳大利亚。
“妈妈怎么样?”桥本擦着眼泪,轻轻吸了吸鼻子。
“医生说是…不太好。”桥本雄辉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显然是一时接受不了妻子患重病的打击,“annie,你进去同她说说话吧,她最挂心的也就是你了。”
桥本含泪点点头,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进去看到温莎的时候,桥本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明明之前还是那样漂亮的温莎,现在躺在病床上,瘦的仿佛皮包骨头。她带着氧气罩,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满满的都是输过液的蓝绿色鼓包,她那双原本澄澈的蓝色眼睛,也显得格外雾蒙蒙的,仿佛预示着什么。
“妈妈。”
桥本忍着眼泪,握住温莎的手。
温莎只是很脆弱地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甚至不能称为是笑,只是嘴唇上方的肌肉牵扯了一下唇角,然而这似乎已经耗尽她全部的力气了。
“我不是一个好女儿,是不是?”桥本终于抑制不住,扑倒在温莎身边哭泣,“连你生病我都看不出来,这算什么呢?”
温莎没有力气去回应最心爱的女儿的自责情绪,只是眼睛里泛动着泪光。她自认自己这一生没什么遗憾,想拿的奖都已经拿到手,和心爱的人生了女儿,可是看不到桥本结婚生子,她终究还是不忍。
“annie…”温莎竭尽全力细弱地唤着桥本的名字,“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桥本贴近温莎的嘴唇,听见她的声音,更加控制不住眼泪,只能咬着嘴唇点点头。
“妈妈…”温莎喘了喘气,“永远爱你…”
第二天凌晨,温莎就去世了。
走得并不痛苦,甚至说得上安详。医院里的电视播放着温莎去世的消息,桥本麻木地抬头看了一眼,又匆匆低下了头。
也许会有很多人吊唁温莎,但是过了一个月,一年,十年,就不再会有了。在人不算漫长的一生里,会有很多人来了又走,遗忘才是常态。真正能记住这份痛苦的,也只是至亲而已。
那一天桥本做了个决定。
她想把温莎的网球,继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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