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夏察觉到称呼的变化,她态度中的疏离感也得到初步解释,那是畏惧的表现。

    看来这位吴嬷嬷不但是原主的旧相识,还很害怕原主。

    “为何?”栗夏笑盈盈与之对视。

    吴嬷嬷肩膀微微僵硬,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王爷吩咐过,您功力大损,须得安全过了瞳雾关。”

    “瞳雾关?”栗夏暗忖,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见过。

    “主上,您的记忆果真……”吴嬷嬷掩住惊讶,小心翼翼地探问。

    “唉,别提了。”栗夏看似随意地摆了摆手,“那个地方远吗?”

    “往北走十日,翻过燕岚山,再走一日,便到了。”吴嬷嬷垂首道。

    栗夏瞅了瞅车厢里两箱子零食:“……古代的交通真要命。”

    大祁国力恢复,历代皇帝重视信道,官道修得非常标准,驿站也是规格统一,整齐干净。

    十多天下来,一切平静如常,栗夏感觉自己除了重了两斤,感觉跟一天同过了十遍一样。

    栗夏与吴嬷嬷朝夕相对,一天多少说两句话,由此得知上次的北疆之行,也是吴嬷嬷一起去的,

    同样送她到瞳雾关,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原主自己清楚了。

    颖都地处中原,越往北行,风物景色变化日益明显,许是天气越来越冷的缘故,几日后,外头的树木大都处于萌发新芽的阶段,草色却遥看近却无,处处一片新绿。远望山川起伏剧烈,果真峰峦如聚、波涛如怒,蔚为壮观。

    道路盘山而上,逐渐险峻起来,许多时候,道路的另一边便是悬崖山涧,栗夏将头伸出窗外,崖下黑洞洞的深不见底,腿顿时发软起来。

    吴嬷嬷在对面坐着,看她天天跟个猴子似的不消停,从不出言提醒什么,只是眉宇间时而闪过疑惑之色,栗夏不问也知道,跟其他人一样,怀疑她是不是换了个人。

    到了第九天,栗夏便从箱子里拿出大氅披了起来,其实外头并没有想象中冷,只是阴沉如锅盖的

    天空上飞起沙粒般的小雪,让人心中瑟瑟。

    “主上,您的箱子今夜留在驿站吧。”几乎安静了整天的吴嬷嬷忽然开口提醒。

    栗夏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一丝不寻常,“为何?”

    “明日便要进山,”吴嬷嬷道,“山路难行,还是谨慎为上。”

    “哦,好吧。”栗夏爽快地答应,反正零食也吃得差不多了,眼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没法添置补给,留着箱子意义不大。

    吴嬷嬷愣了愣,“谢主上。”随即在座位上一扣一拉,变戏法似的拿出件银色质地的物件托在手中。

    “主上,这是王爷特意给您准备的护身软甲,请今夜务必穿着在身,直到过了瞳雾关。”吴嬷嬷面色郑重地交代着。

    栗夏皱眉看着那堆银色金属片,犹豫半晌才伸出的,在接到的瞬间“咦”了一声,软甲比想象中轻盈许多,且触手生温,质地也很细腻。

    “这是什么材质?”她很好奇。

    吴嬷嬷露出罕见的笑意,“主上,这件‘银胄甲’纵览大祁只有两件,可见王爷对您厚爱。”

    栗夏托着腮问:“燕岚山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如此谨慎?”

    “主上连这些也不曾记得?”吴嬷嬷惊讶道,“奴婢僭越一句,莫非王爷也未曾提起?”

    栗夏摇头,“不曾。”

    吴嬷嬷面色晦暗不明,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软甲看了许久,突然间起身跪地,一字一顿道:

    “奴婢誓死效忠王爷,请主上放心!”

    轿厢狭小,栗夏不得起身,抬臂欲扶之时,她又自顾自坐了回去,再不吭声了。

    栗夏暗想:“莫非赵泽又下了什么指示,让她试探我的忠心?”于是更加警觉。

    夜间,雪势愈发地大了,不知怎么的,栗夏居然失眠了。

    银胄甲虽然贴身,毕竟金属质地,不如布料舒适,吴嬷嬷嘱咐再三,她也惜命,不然才不会睡觉时穿在身上。

    外面隐隐传来寒风呼号,栗夏小心开启窗子往外看,凉风倒灌,生被呛了一口,硕大雪花随风落在手背上,冻得她鸡皮疙瘩立马窜遍全身。

    “当当当”!

    急促敲门声随之响起,门外传来吴嬷嬷语带警告的“问候”,“主上赶紧歇下吧,明儿还要赶路。”

    “这种天气吗?!”栗夏心中一惊,开门时外头已没有半个人影。

    栗夏悻悻回到床上,既然睡不着,又拿出画本来看,不知几更天,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等再醒来的时候,窗纸已透出青白色的光芒,天亮了。

    “主上,该启程了。”吴嬷嬷适时出现,敲门提醒道。

    “什么时辰了?”栗夏打着哈欠问。

    “四更。”吴嬷嬷听她醒了,推门进来,端着的餐盘里放着早点,“您用一些,今儿路途远。”

    “吴嬷嬷,咱们相处这一路,您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栗夏接过,边吃边问。

    “奴婢不知主上如此问的意思。”吴嬷嬷仍旧是那般疏离却恭谨的态度。

    “没别的意思,随便问问。”栗夏笑道,“你也随便回答一下便可,但是,要说实话。”

    “主上……主上与之前不大一样了。”吴嬷嬷迟疑片刻,还是将话说了出来,估计也是压抑许久。

    “嗯,这是实话。”栗夏点头,“比之前如何呢?”

    “比之前……”她欲言又止。

    “说,没事儿。”栗夏眼风扫过。

    吴嬷嬷下意识退后两步,“比之前……平近了些。”

    “哦,也像是实话。”栗夏端起粥喝了两口,“那你今儿是给我送行,还是打算送我上路?”

    吴嬷嬷面色凛然,连忙下跪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是护送您去北疆的。”

    栗夏“呵呵”一声,“你们倒是严阵以待,只让我一人蒙在鼓里,是吗?”

    吴嬷嬷深知这位主儿,发起火来连王爷也让她三分,如今她问到点儿上,自己也不好再瞒,“主上莫怪,王爷吩咐,您元气大伤,心智受损,不能再受惊悸,让奴婢慎言。今日燕岚山之行,恐有不轨者偷袭,且均是门下高手,请您万事小心!”

    “你的意思,会有自己人偷袭?”栗夏一头雾水,“这又是为何?”

    说话间,一声清亮口哨传入耳际,吴嬷嬷望向窗外,“主上时辰不等人呐,上车再说。”

    一出客栈,皑皑白雪闯入眼帘,好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想起昨天风雪紧了一夜,她却只睡了半宿。

    “这么厚的雪,走得了吗?”栗夏问,

    “试试看。”吴嬷嬷咬牙道,像是有非走不可的原因,“今年雪也太早了些。”

    马车上了路,大雪没掉半个车轮,果然是举步维艰,正当栗夏以为难以成行的时候,吴嬷嬷居然备有“后招”。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里面是像辣椒面一样的粉末,小心翼翼地下了车,依次洒在每个车轮之上。轮子似乎是特殊材质做成,遇上粉末瞬间变得通红,发出嘶嘶的响声,像被烤熟了一样。

    “走吧。”吴嬷嬷朝车夫招了招手。

    栗夏准备好追问的时候,她却故意似的,披着皮袄坐到车外去了。

    “主上,今儿这雪太大,奴婢得盯着车。”吴嬷嬷在外头说。

    栗夏冷着脸掀开帘子,“好。”

    坐回车里百无聊赖,昏昏沉沉地不知睡了多久,忽觉车子剧烈一震,马儿顿时嘶鸣起来。

    栗夏清醒,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簌簌风声。

    栗夏全身肌肉紧绷,小心翼翼掀开车帘一角。

    皑皑白雪上,深深印刻着两道车辙。

    从轨迹看,像是被突然截停后斜滑出去,甩尾很明显。

    栗夏正细细查看。

    血手掌“啪”地一声扶在门边,丝丝血腥味弥漫在森冷的空气中,随着吹来的冷风,如同无形的手扼住栗夏的喉咙。

    “走……”吴嬷嬷露出半张脸,嘴唇色白如纸,她努力地向前探身,却始终未能爬上车子,见栗夏没有反应,运尽全身力气低吼,“快走!”

    栗夏陡然一个激灵,手忙脚乱爬出马车,车夫早已不见踪影,车底的雪浸透刺目的红色,成年人全部的血量也不过如此。

    栗夏颤抖着去扶吴嬷嬷,转过身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她上不来,吴嬷嬷的下半截身子都已不知去向。

    栗夏又惊又怕,乱步行在雪地里茫然四顾,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嘿嘿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不羁的笑声时高时低、时男时女、时老时少。

    如魔音穿脑,久久不散,从四面八方袭来,令人辨不清方位。

    脚下白雪皑皑,四周雾气弥漫,天地间通体白色。

    栗夏宛如迷路的雏鸟,在危机丛生里懵懂而无助。

    尚来不及调整慌乱的心情,斜后方忽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栗夏陡地侧身,警觉问道:“谁?!”

    呵呵呵,呵呵呵!

    “她听到了。”低沉嘶哑的男声蓦地响起。

    “你小点儿声。”另外那把嗓音甜美如少女。

    栗夏一惊,另外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可谓是两面夹击、腹背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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