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夏全身绷得很紧，只听窸窸窣窣的声音快速移动，越来越近，对方显然正在寻找最佳的方位，
准备给她致命一击，栗夏预感若不采取行动，她必然会遭重创。
“既然看不见……”脑海中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将所有感觉集中在听力上。
果然，她能感知到对方的动静，并将行动连续成一条轨迹，只是这轨迹还不够清晰。
正当栗夏准备再次确认的时候，对方的动作戛然而止，空气瞬间的凝滞后，某种物体刺破空间的声音击中鼓膜。
栗夏迅速调整姿势，堪堪与那东西擦过，仍被它带过的气流蹭到右侧脸颊，灼热感过后，痛感强烈。
“躲过去了。”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惊讶。
“急什么。”少女音道。
“何方妖孽，快现身！”西游记的台词脱口而出。
雪地陷入片刻沉默，随即快速移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来对方是铁了心不给她活路。
经过方才“一役”，栗夏感觉四肢血流加速，仿佛充满了力量，丹田处像是有股热气凝聚起来，让身体变得非常轻盈。
对方再次欺近，栗夏这次反守为攻，蹬腿一跃，居然跳到半空，趁着雾气稀薄，居然看到对方的行动，她嘴角上扬，控制角度落下，对准“他”的后背便是一脚。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若非被同伴扶了一把，必定以“狗啃式”落地。
“哼，装神弄鬼！”栗夏嗤道，盘臂盯着他们，这才看清对方模样。
身材瘦长的两个男人，穿着一红一黑两件长袍，各自用同色遮着半张脸，剩下的半边却看得出眉目清秀，就是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倦怠的样子像一个月没睡过觉。
“你俩哪位？”栗夏指着两人，没好气地说，“报上名来。”
对方狐疑对视，声音沙哑的黑衣人道：“小蝶，消息没错。”
“没错个屁！”红衣人语气恶劣，二话不说再次发动攻击，黑衣人见同伴出手，也及时策应，从旁边攻了上来。
栗夏着实没想到两人骤然正面出招，只得仓促迎战，可她长这么大，不算幼儿园，第一次和人肢体冲突，她的确没什么应对的招式。
片刻功夫，红衣人掌风已经来到头顶，栗夏本能缩了缩脖子，预感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却听当啷一声，红衣人已经摔到五米之外，黑衣人立刻调转方向，帮扶同伴去了。
危机瞬间解除，栗夏定睛望去，一把黑色折扇自头顶飞掠而去，没入雾中，怎么看怎么眼熟。
脑海中刚浮现出一条人影，只觉雪地微微一震，黑衣男子稳稳落在身边。
“啪啦”一声，黑扇打开，慢条斯理摇了两下，露出后面风流绝艳的面容。
“季摇光……”栗夏蹙眉，“果然是你。”
“还能有谁？”季摇光弯起好看的眸子，音色清朗动听，他悠悠转过头，“蝶螂二君，别来无恙啊。”
那两人颇为狼狈，尤其是名叫“小蝶”的红衣人，遭到季摇光伏击后，显然受了内伤，面色青乌，嘴上功夫却是不弱，“哟，什么风把季大王给吹来了？”
季摇光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绰号，神情一暗，瞟了瞟栗夏，“啪”地一声合上折扇，“少废话吧，
您二位也不是好鸟，事情做到这份儿上，可别怪王爷无情。”
“一人做事一人当，都是我的主意，不关阿螂的事！”红衣人捂着胸口勉强站起身来。
“小蝶说什么胡话？!”黑衣人青筋暴突怒吼道，“你什么时候……”说话间却被红衣人封住嘴唇，向他摇了摇头，“你去向王爷请罪，或有一线生机。”
黑衣人拼命摇头，死死拽住他的手，“咱们联手，拼尽全力未必没有生机。”
红衣人苦笑，犹疑片刻，终是点头。
两人挥招蓄力，眉宇间均是生死决绝。
季摇光笑嘻嘻，“得了得了，让你们同年同月同日死也该谢谢我吧？”
黑衣人道：“我等也是受了柳如烟蒙蔽，才出此下策，可王爷驭人之术也并非高明。”
“这是你们该置喙之事？”季摇光一改嘻嘻哈哈的模样，俊脸骤然变得森冷，一身戾气。
栗夏被他陡然绽出的杀气所摄，不由打了个寒战，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对面已经爆出惨叫。
黑衣人眼看同伴脖颈间崩出血花，话还没说一句已经直挺挺躺在地上。
“小蝶！”他吼了一声，正面迎向季摇光，脚下尚未挪出半步，脖子上也血光四溅，只见他蹒跚数步，终于倒在红衣人身边，缓缓闭上眼睛。
不过刹那工夫，两位高手已命丧季摇光的折扇之下。
黑衣男子又恢复了散漫慵懒的神态，回望着目瞪口呆的栗夏，举起扇子指着她道：“你呀你，虎落平阳被犬欺。”
栗夏：“这……”
“就这俩货，唉~”季摇光摇头，“真是高看柳如烟。”
吊儿郎当的男子居然有这般实力，栗夏暗生忌惮，凑上前问：“这话怎么说？”
季摇光一双桃花眼定定看着她，黝黑眸底仿佛藏着许多秘密，“你和柳如烟在北疆任务失败，王爷怀疑另有内情，没想到她几次害你不成，死后还利用归月楼来诱你入局杀之后快，王爷此番放线钓鱼，剪除余党，没想到竟是这二位，她也是黔驴技穷了。”
“这么说，你是来抓‘鱼’的？”栗夏这才明白，季摇光居然是赵泽的心腹，藏在手里的暗棋。
栗夏心中忐忑得紧，不论如何，她私自夜探归月楼是被坐实了的，柳如烟的目的，就是让赵泽对自己生疑，这一点，她的确做到了。
季摇光仿佛看透她的心思，却笑而不语、吊人胃口。栗夏发狠道：“既然是奉王爷之命，要杀要剐随便你吧。”
“王爷说得没错，记忆受损，胆子也变小了”，季摇光“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若想要你的命，方才迟些出来便罢，岂不省心省力？”
话虽然没错，栗夏还是听出无限的嘲讽，抽了抽嘴角，“可别说你是来保护我的，我压根儿不
信。”
“刁钻样儿倒是没变。”季摇光用折扇敲了敲她的脑袋，悠悠道，“我是替王爷传话来的。”
栗夏心中一紧，“那……王爷有何吩咐？”
季摇光负手而立，笑道：“你猜。”
栗夏：“莫非王爷已经在北疆置好房产，准备让我去养老……哎哟！”话未说完，脑袋又挨了一记。
“让往生极乐岂不更好？”季摇光浪里浪荡的声调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王爷说了，这回你须戴罪立功。”
作为读者，栗夏对赵泽的人设印象深刻，，不然也不会连夜送他万字长评，他睚眦必报、手段狠辣，从不留半分余地，更何况曾经有过背叛举动，此番对她手下留情，必然有更极端的用意。
栗夏预感不祥，小心翼翼地问：“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季摇光忽地收起吊儿郎当，睥睨相视，桃花眼中射出冷芒，“这次的目标是……”他顿了顿，慢慢吐出三个字：“靖远王。”
虽然早有预感，没想到如此之快，“杀父弑兄”之事真切听在耳中，仍旧惊心动魄，可原书中，赵沛是因战而亡，情节远比现在靠后，难道她的出现对故事影响如此之大？
栗夏心头一阵凛然，晃神的工夫，季摇光却早已不见踪影。
四周雾气弥漫，雪原一眼望不到头。
栗夏：“……喂，前面怎么走啊？”
半晌，云雾中透出季摇光远远的声音，“别忘了你的药期，不过两月咯~”
栗夏：……我谢谢你啊！
“叮铃铃、叮铃铃。”
悦耳的铜铃声从远处传来，伴着冷风一直飘向远处。
半柱香之后，一辆雕花烫金、漆得油亮的马车停在栗夏面前。车帘掀开，一名女子从车厢下来。
同样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服饰、发型与吴嬷嬷均有几分相似，只是面相温婉柔和些许。
女子躬身道：“主上安，奴婢接您进城。”
栗夏心说赵泽安排得好，无缝衔接，一本正经地问：“这是到哪儿了？”
“回主上，这座山叫燕岚山，翻过山便是瞳雾关，再行两日便是北疆的首府宁州了。”女子原原
本本地说道，“奴婢们照顾不周，让主上受惊，请恕罪。”
栗夏被她扶上车坐定，摆手道：“没事没事。怎么称呼？”
“谢主上。”女子来到对面，坐姿与吴嬷嬷如出一辙，“奴婢姓马，掌管北疆楼。”
她口中的“楼”特指“归月楼”，栗夏穿书后才知道，原来归月楼不止一座，也并不单是建筑的称呼，而是赵泽管理细作的分支机构。
经历方才紧张，加之起了个大早，栗夏恹恹的，点头道：“麻烦马楼主了。”
“不敢当、不敢当。”女子满脸堆笑连忙起身推辞，“北疆偏远，还望主上在王爷面前多多美言，奴婢在此先谢过。”这些人如一个模子刻出来般，场面话说得漂亮，却隐含傲慢和强制。
“这是自然。”栗夏托腮望着她，“马楼主，前路情况如何，不会中途换人了吧？”
马楼主：“……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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