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梅娘挣扎着要站起来,李肃假意捂着胸口喊疼,许梅娘还道自己触着他的伤处忙止了动作,老实的坐在李肃怀中。
“梅娘,我与那齐姑娘并无干系,你莫要生气。”李肃怀抱佳人自是满心喜悦,嘴边挂着笑讨好解释道。
许梅娘却不吃他这一套,板了脸不做声。
“她是齐将军的孙女,自小溺爱着长大,因着出于武将之家,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执刀上阵杀敌也不怵。但到底年轻没经历过战争,被人自后被偷袭,我替她挡下一刀,她心觉有愧,才三番五次要报恩。”李肃见许梅娘神色凛然,只得将前因后果道来。
许梅娘伸手抻了抻李肃微敞的衣领,露出胸口的纱布,她瞥了一眼冷声道:“这便是为她受的伤?”
“梅娘换做旁人我也是要救的,你莫要多心,现下这伤疼得很。”许梅娘仍旧未消气,李肃无奈使出苦肉计,捂着胸口直喊疼。
此计也确实好用,许梅娘见他拧着眉头,额角生汗,忙从他怀中出来,伸手就要解开李肃的中衣。
“梅娘往后你想看我随时候命,只是现在血肉模糊恶心的很,别碍了你的眼。”李肃生怕许梅娘一个娇滴滴的人见了这些血腥场面,心中再生了惧意,万一往后再不愿看自已该如何是好。
“怎么她看得,偏我看不得?”许梅娘一瞪李肃,李肃哪里还有招架之力,只得束手由着许梅娘将衣服解开。
将纱布解开,深深的伤痕可见骨肉,许梅娘登时红了眼,不发一语只闷声落泪。
李肃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许梅娘珠串一般的泪水落下,心下焦急的捧着她的脸,粗糙的手指拭去泪珠,复又落下新的泪。
“梅娘莫哭,我不疼了,真的不疼。”李肃暗悔自己先前使得苦肉计让许梅娘这样心疼,当真不是个好办法。
“你当初离开时怎么与我承诺的,你说你会护好自己,全须全尾的回来,现下伤成这样,原都是糊弄我的。”许梅娘躲开李肃的手,自己取了帕子擦泪,心下越想越难过。
李肃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看着许梅娘擦泪,委屈巴巴的在一旁瞧着。
许梅娘一气哭够了站起身来,李肃只当她要走,忙拉住许梅娘道:“梅娘你有气朝我发就是,别气坏自己身子。”
“我去拿药箱。”许梅娘遥遥一指桌上的药箱,李肃这才禁了声,明白梅娘这是不再计较齐尚芬的事,于是乖乖坐于原地等许梅娘替他上药。
许梅娘凑近李肃胸口,长睫一颤一颤的小心上着伤药,生怕力道不慎弄疼李肃。
阳光透进帐子中,光束下尘灰飞扬,打在许梅娘身上,似套了个一道光晕,既温馨又清丽。
李肃看着眼前的梅娘,心中感慨,若是那夜自己晚到一步,只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想起安褚失魂落魄的模样,或许自己也如他一般,失去爱人的苦痛他不想再尝一遭了。
“梅娘能遇到你,当属我之幸。”包扎好伤口,李肃照旧将许梅娘抱在怀中,梅娘不知道这段时日自己是多么的想念她,如今就在身边,可战局不稳,他可谓是朝不保夕,多待一刻也算是赚来的。
许梅娘似是察觉李肃悲凉的心情,并未挣扎,倚在李肃胸膛,感受着他蓬勃的心跳。
二人就这样静静的环抱着坐于帐中,看着日头一点点偏西,最后落入山根,带走最后一缕光亮。
军营主帐内,齐正召集各位主将议会。
齐正点了点舆图,对李肃道:“西面两城已被蛮夷夺下,益阳北的蛮夷也都蓄势待发,这将是一场硬仗。”
齐正负手而行,看着帐外巡查的士兵,低声道:“陛下再调不出多余的兵马前来支援了,现下全赖我们硬拼。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胜仗能有多少,我这实在愁的夜夜难眠。”
李肃看着齐正满头华发,眼角的皱纹深深,这样一位老者,仍旧站在战场的最前方,带领将士们冲锋。
现在的豫国,能有这样的老将军当属幸事,可即便再有经验的将军,手中兵马不充裕也难打胜仗,一连失去两个城池,只怕齐老将军也慌了神。
他们背后的益阳将是边关的最后一道防御,若是再被蛮夷击破,只怕豫国便要更朝换代,这天下也可能成为蛮夷的天下。
“四万将士对十万大军,半数不及,况且那十万大军还是骁勇善战的儿郎,硬碰硬最终只会是惨败。”朱侯爷也沉声说道,这场仗难打,比他打过一辈子的仗都要难。
当年豫国也是击退过蛮夷的,且不说彼时朝中有无数良将,单就说军中士兵也骁勇善战,身强体壮。
全不似现下尚文之举,成日行靡靡之风,毁人精气神,消磨人的意志。
益阳这四万兵马也只是匆忙拼凑出来,有农家少年,也有世家子弟。
如今新皇登基,大举尚行习武强国,周围但凡有些血性的男儿纷纷投军,这才将将凑出这四万将士。
“属下觉得这一仗并非没有胜算,只是极为渺茫罢了。”李肃心中有想法,开口说道。
两个将军皆看向李肃道:“还不快快道来。”
坐下众将领也纷纷望向李肃,李肃在军中的地位已是无需言明,得以两位老将军器重,身负武艺高超,下属将士也无不服。
“蛮夷习惯寒冷,冬日将要过了,迎来春天,他们便失去了迎寒作战的优势。加之他们自邗驼山跋涉而来,一气连夺两城,此时正值人马疲乏,军资消耗,我们唯有趁此时机进攻方有胜算。”李肃对蛮夷也有了解,这些时日一直在等寒冬时节过去,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发起进攻。
“我自然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即便如此,四万军马如何能抵挡十万大军。”齐正历经大小数千场战役,如何能不知李肃所言,只是这兵马悬殊的差距,实在令他捉襟见肘。
齐正亦是战功赫赫,他亲向陛下自荐而来,可到了益阳才知境况比之传回京中战报还要不堪。
隔壁两城节节败退,他甚至连出兵援助都不敢,龟缩在益阳,眼睁睁看着豫国百姓遭殃。
因为他知道若是出兵,蛮夷便会趁此进攻益阳,益阳失守,只会给豫国带来更大的灾难。
曾经战无不胜的骄傲的齐将军,如今短短几日便苍老许多,他心中着急上火,却爱莫能助。
最终昭南关和宏城沦陷,避无可避,他也要与蛮夷正面相刚,来一次较量。
明明知晓几无胜算,难道要让他看着手底下的将士去送死?眼瞧着战局如死结般越缠越紧,齐正更是颓然。
齐正这几日,日日不得安眠,辗转反侧也没能寻出一条生机。
李肃迟疑片刻,将心中的打算道出:“四万对十万不可硬碰硬,为今之计,只能智取。”
“如何智取?”齐正或许是沉寂多日,乍听闻事情或许有转机,他可以不负皇恩,不负百姓,瞬时睁大双眼期盼的看着李肃。
朱侯爷也同样期待的望着李肃,年轻人活泛,许能想出什么法子,解开这个死结。
“蛮夷领军乃是阿涉川,先前昭南关的沈将军曾与他有过交战,知道阿涉川此人极为狡猾,且生性多疑,先前沈将军夜袭差一点就能将阿涉川除掉,可出了岔子,竟被阿涉川逃走。如今阿涉川卷土重来,短时间复立十万兵马,我们只能利用他的多疑,才能打赢此仗。”
“阿涉川麾下由三大部族组成,每个部族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只能趁机离间,先让他们自己起内讧,待时机成熟,我们再行进攻。”李肃缓踱两步走到齐正面前说道。
“阿涉川内部的消息你是如何知道这样清楚?更何况我们如何离间三大部族?”齐正倒也没高兴的忘了神,清醒的点出两个疑问。
“是沈峘沈将军,他在三大部族中安插的眼线。”沈峘虽身死,可他留下的线人还在,尚能发挥作用。
“当真?此人可能信赖,你当知道,若是敌人假意投靠,虚报军情,以致我军行差踏错,只怕我们几人皆要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如此尚且事小,要使蛮夷入关,那我们几个便是千古罪人。”齐正皱眉,他考虑的自然要多些。
“此人原是沈将军的副将,名为朱乾。他被沈峘假意逐出军营,多年来便混迹在邗驼山周遭部族,竟真混出个名堂,在蛮夷军中坐到一个部族的主将。”李肃话音才落,齐正击掌快道。
“我晓得此人,沈峘因他触犯军规逐出军营,没成想沈峘竟有这样城府心计,将他安排混迹进蛮夷部族中去。沈峘当真是沈家后代,不负他祖辈之名,只可惜”齐正惜才,对于沈峘的死,他也是十分惋惜。
“我一直与沈将军保持书信,可惜后来沈将军战死,我们便断了联系,幸而早前将朱乾的底细告知于我,如今我们才能有这一线之机。”李肃眼眸微沉,想起沈峘亦是怅然。
“我与朱乾通信,他告知我也就这几天便可见成效,待他传信归来,我们就进攻宏城。”李肃将沙盘上蛮夷占据宏城的旗帜推倒,目光落在宏城势在必得。
“进攻宏城?”齐正不解,益阳面临危机未解,如何要去攻打宏城。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