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离开营地的时候，大家拍了合照，然后三三两两坐上公交车走了。
顾柯和唐少瑾稍晚一步，二人在车站牵着手，透过车窗看着已起步的公交车上大家还在叽叽喳喳的样子，顾柯不由感叹：“时间过得好快。”
看出她的些许惆怅，唐少瑾轻笑：“周一就见面了。”
一提到周一，她的心情更沉重了：“我还背着书包过来的，书包里好多作业。”
“忍一忍。”唐少瑾安慰她：“再过几个月，老师都不敢布置太多了。”
他说的没错。
一月份，新年过去没几天，高三生又提前回校，接连展开几次大考——过年的红包压根没地方花。
三月份，在月考的基础上增加了周测和课前测，大家的书桌被塞得满满的，不得不人均一个小箱子放在座位底下，用以试卷收纳。
六月份，羽绒服被塞进了衣柜最底层，他们熬过了一轮又一轮的复习，诸位老师向来严厉的面容逐渐变得亲切，口头禅从“不苦不累，高三无味”变成了“高考不是人生的全部，要劳逸结合”。
他们的手里只剩下错题本，再也没有新的试卷了。
黑板左上角的倒计时变成一的时候，大家的心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最后一节课也是自习课，班主任忍不住一再叮嘱：“明天休息一天，可以留校住宿，也可以早读。如果在家伙食也尽量保持清淡营养，后头早上大家到齐后我再统一发准考证。不要踩点到，有什么问题我们才好早解决，知道了吗？”
“知道了——”大家齐齐应着。
“那我们早点下课，大家把自己在教室里的东西都搬回宿舍或家里，不要的放去楼梯口那儿，有阿姨来收。明天要布置考场了，教室不能留东西。”
大家行动起来，教室里不时响起课桌在地上摩擦的尖锐声音。
陈禾绿看着顾柯堆在课桌下的大箱子，问道：“顾柯，你的东西拿得了吗？要不搬回我宿舍？”
“可以的，我这几天放学有陆续搬东西回去，剩下的不多。”
“好哦。那你回家注意安全，我也搬东西回宿舍了。”陈禾绿轻叹一口气，埋头收拾起来。
休息的那一天，爸妈都请假在家，力图为她营造良好的学习氛围和健康的伙食环境——顾爸打了个喷嚏，她在房间都听到他因此挨骂了。
顾柯悄悄勾了勾嘴角，又很快收了心思，继续复习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上就开始飘起了小雨。
唐妈一边让她吃多一个鸡蛋，一边埋怨：“这天气怎么回事，一高考就下雨。”她想了想，又告诉顾柯：“你考试的时候千万不要被雨声影响哈！”
“嗯嗯。”顾柯乖巧地吃完了早餐，检查好东西，就准备出门。
“等会，我穿个鞋，我送你去！”顾爸连忙几口吞下面包，从桌上摸到车钥匙，又急忙跑去玄关穿鞋。
“啊？”顾柯震惊后连连摇头：“不用啦，学校附近肯定很塞车，你送我还没有走路快呢。”
顾爸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放下车钥匙，拿起了雨伞：“那我陪你走路去。”
顾妈也在那边点头：“对，让你爸送你，要是突发什么情况，就让你爸处理。”
于是高三的顾柯享受到了被爸爸牵着手送去学校的尊贵待遇。
“爸爸，你们领导让你请那么多天假吗？”顾柯好奇。
拥有一名程序员老爸，好像除了过年和国庆，就没见过他在家待三天。
“一开始不肯的，但我知道他的孩子今年高二，明年也要高考了。我就说‘明年这时候您不会不在吧’，他就松口了。”说起和领导斗智斗勇的过程，顾爸得意起来：“都是孩子家长，谁还不知道谁呢。”
顾柯捂着嘴偷笑。
“我还有几天年假呢，都存着，等你高考完，老爸带你和你妈旅游去。”想了想，他又补充：“带上老唐家也行——随你开心。”
说着，二人穿过拥挤的车流和人群，到了校门口。
顾爸紧张起来：“你的东西带齐了吗？考试放轻松，尽力就行……下午我还来校门口等你啊？”
“带齐了。放学不用接我啦，明天还有一天考试，你明早再送我吧！”看到他紧张的样子，顾柯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放心，老爸，我会好好考的。”
她挥挥手，进了校门。
“顾柯。”
顾柯一扭头，看见了唐少瑾，她扬起笑容：“我和你说，我感觉今天状态超好的！”
“那就好。”他失笑，将自己的伞撑到了顾柯头上，顾柯便顺势收了自己的伞。
二人并肩进了教学楼，唐少瑾收了伞，在她头上揉了揉：“加油，这两天考完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呀！”二人在她们班门口告别，她目送他继续上楼，身影消失在转角。
“顾柯！”韩恩喜在老师办公室门口朝她招手：“快来领准考证，咱们住宿的都拿好啦。”
顾柯去到办公室，找班主任拿到了准考证，还收获了许多老师的鼓励。
“啊，我们不在一个班考试。”韩恩喜凑过来看了看她的准考证，又抬了抬脚，向她展示：“你看我穿的红鞋子！”
顾柯只好也拉起自己长长的校裤，给她展示自己的红袜子。
于是二人一路大笑着去到了考场。
小雨不知在何时转化成了大暴雨。连着两天，暴雨没有停过，外头天色昏暗，教室里开着灯，只有大家落笔书写和翻卷的声音。
道路上的行车也禁鸣了，校园里外都保持着安静。
考场不是她的班级，却也没有太多变化。题目和老师们压的题有一些区别，但知识点和该注意的地方却是老师们耳提面命的内容。
签字笔里的墨水肉眼可见地在减少，化作了试卷上工整的书写。
“考试结束，请同学们停笔，等候收卷——”
广播响起的时候，顾柯放下笔，长长地松了口气。
监考老师示意可以离开的时候，大家都露出了笑容，蜂拥而出。很快，寂静的校园变得比往常还要喧闹几分，随处可以听见大家“终于解放了”的呐喊。
走出校园的那一刻，没有想象的疯狂，甚至平静得过分——好像今天和过往的随便某一天放学没有什么不同。
“顾柯！”
唐少瑾从另一侧跑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她的怀里被塞进一束香槟玫瑰。
“给你的。”
顾柯瞪大了眼睛，疑惑着抱住花：“不是刚结束，你哪来的花？”
唐少瑾指了指身后停着的车，唐妈恰好放下了车窗，顾柯还瞧见里头坐着自家爸妈。
“托我妈提前准备的，碰到你爸妈也在，就让他们一起上车了，他们正商量着去哪吃饭。”
“哇！顾柯！”
超大声的呐喊传来，顾柯一扭头，看到韩恩喜、陈媛媛和陈禾绿三人牵着手跑过来。
陈媛媛瞧见了他们后头的车，小心问道：“是你们家长吗？”
顾柯和唐少瑾点头。
于是她们三立刻变得拘谨起来，文静地和家长们打招呼。
顾妈也按下了后头的车窗，和她们聊天：“顾柯经常提起你们，在学校多亏你们照顾她！”
一大群人站在这里格外显眼，于是没一会儿，季疏、钟楚恬还有王明等人也来了。
“我们家开了一家咖啡店！”王明大声宣布：“高考完要打工的请联系我哦，你们别去发传单、刷盘子，那种太累了。”
“没问题！”韩恩喜开心道：“我不打工，我天天去那儿喝咖啡，看你给我服务。”
一群人围着聊了大半天，随着家长们陆续到来，才慢慢散去。
最终剩下钟楚恬、季疏。
“我过两天就出国一趟，回去见见我妈。”钟楚恬轻声道：“等成绩出来了，我们再聚吧！我还想去游乐园。”
“好呀！”顾柯点点头，笑道：“我也想去游乐园，这次我要穿裤子，玩过山车。”
“好。”季疏笑道：“那我送楚恬回去了。”
大家的成绩都那么好，都想上本市的那所大学，他们一定会在新的环境继续努力和玩耍吧？
等他们俩的背影都消失了，顾柯才回过神，看向一直站在身旁的唐少瑾：“唐少瑾，你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唐少瑾想了想，答得很具体：“文化节，舞台上，你念莎士比亚的时候。”
迁延蹉跎，来日无多。二十丽姝，请来吻我。
嗯，衰草枯杨，青春易过。
早知道一句莎士比亚就能让你心跳加速，我早就把全集背下来了。
“唐少瑾，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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