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悯从树下飞身而下,把草精上身的毕方拉到暗处,小声喝道:“你在干什么?!”

    毕方无比吃力地回道:“我在潜行……”

    “潜你……”阎悯无语至极:“我去房顶看看,你就守在这儿,别出声!”

    说罢,便飞向屋顶,还没探出几人在哪个房间,只听白母发出一声痛心的哀嚎。

    “不好啦!树妖杀人了!”

    白父倒在地上,双眼紧闭,手按在胸口,胸口上插着一截空心树枝。

    白母表情哀恸,泪流满面,白依依似乎受到了惊吓,瘫坐在地,泪流不止,却发不出一声。村长几人又悲又叹,不住地抹眼睛。

    村长:“大人,咱们今天怕是已经触怒了树妖,它找来寻仇了。”

    白母的惊呼引来了好些人,众人吓得不轻,求阎悯:“大人,不能再等了!请你马上除妖吧!”

    阎悯一见那截树枝便知其中有猫腻,她让毕方看住在场所有人,自己专注地检查白父身上的伤口。

    白父死在自己的卧房,身上只有胸口一个伤口,一击致命,再看屋里,除了身后那张独凳倒地,再无其他。尸身和现场都很干净,不像同人有过搏斗。

    “当时什么情况?”

    白母擦着眼泪:“我还有依依正好好地同他聊天,他突然捂着心口叫疼,然后一截树枝从胸口钻出来!他叫了一声,就倒下了。”

    村长:“我们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天明爹倒在地上,他抓着我说是树妖。”

    “对对!是树妖!”旁边的村民纷纷点头。

    阎悯哦了一声,贴近树枝,仔细观察伤口,树枝的确和伤口大小吻合,但边缘和伤口收缩处有不贴合的地方,明显是死后才插进去。真正的凶器应该是一个尖锐光滑的长圆利器,比如锥子。阎悯环视四下,只见卧室床边有一个针线篮子,里面便躺了一把鞋锥,干干净净。

    阎悯拔出树枝,肉眼可见树枝的长度和伤口的长度不同。

    如此拙劣的杀人手法。

    村民们火烧眉毛的样子:“大人,没时间细看了,得先把树妖除了再说!万一它又作祟杀人呢!”

    阎悯举起树枝:“栽赃稼祸的法子白天明已经用过一次了,凶手仿得还不如一个小孩走心,用的还是白天我在屋顶上捡的那枝!死者没有任何防御和打斗的痕迹,被人正面刺死,对方应该是一个他熟悉且极度信任的人。你们所有人都在说谎!”

    阎悯盯着白母:“你和白依依就不必说了。村长,你们几个是怎么进来的,进来多久我一清二楚,再知情不报,同样是包庇罪。”

    白母哭喊一声:“不用查了,是我!是我杀的!”

    说罢冲到床边,从床下翻出一个白布裹着的带血鞋锥,哭道:“是我用这个鞋锥杀了他,大人抓我吧,不要累及旁人!”

    阎悯拿起篮子里的鞋锥:“夫人一个人要用两把鞋锥?”

    白母:“我……我平时习惯备两把……”

    此时,一旁的白依依木然地流泪道:“不用查了,是我杀的。”

    白母扑过去抱住她,试图捂她的嘴,眼见无用,朝着阎悯扑通一声跪下:“求大人饶命,孩子他爹不怪依依,是他交待把罪推到树妖身上的!死者都不追究,大人就放过她吧?!”

    被杀了也不追究?

    白母眼见已经瞒不下去了,上前抱着阎悯的腿痛哭道:“这都是我们的错,依依的爹娘是我们害死的!”

    十三年前,白依依父母患了瘟疫,村里用最快的速度将他们隔离。一时间,依依父母的境遇从天上掉到了地下,二人在村里都是有地位的,日子过得美满,村民对他们非常尊敬和羡慕。自从得病之后,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由于这个村子对瘟疫出自骨髓的恐惧和厌恶,这病又无药可医,不少人背地人都盼着这家子人快点死。

    风言风语很快传到这夫妇耳中,日子艰难不说,一向高傲的他们受不了这种落差,不止一次向白父要毒药,想要了结自己。当时白父继承自己父亲的遗志,坚决不放弃医疗,努力研制药方。可一次次的研制,一次次的失败,终于,白父疑惑了,他翻阅了父亲手记和村志,仔细研究依依全家的病,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这家人的症状跟多年前的疫症很相似,但并不是瘟疫!自己是诊错了!

    那一刻天白父如遭晴天霹雳!他知道自己资质平庸,无法跟父亲相比,但也一直兢兢业业,谨守医德,没想到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白父马上想跟依依父母和全村人解释这个事,可临出门,两口子突然停住了。

    此事一传开,自己有何颜面面对白依依一家?又如何有颜面在村子里立足?

    白母想了许久,对白父提了个万全之策:此事闭口不提,马上更改药方,按本来的病来治。如此一来,众人都以为白父将他们的疫病治好了,也不会有人追究此事。

    第二天正好是中秋节,二人提着月饼去探望,没想到来到小屋一看,只见到桌上躺着一封绝笔!跑到那棵空心树下,花好月圆之夜,一家三人齐齐挂在枝头。等到把人救下来,依依父母已经没救了,幸而孩子还有一口气。

    白父白母痛悔不已,跑去村长那里自首。村长思忖良久,这件事不发生也已经发生了,二人要是入狱,剩下两个孩子孤苦无依,得不如将功折罪,收养白依依,好好把她带大成人。

    村长:“谁没有做错事的时候呢?总得给个改过的机会吧。”

    所有人约定,白依依父母就是得了瘟疫,上吊自杀身亡,真相变成秘密,压在众人心底,谁也不许再提。

    可今天阎悯查到了树灵的秘密,白父白母猜想空心树里一定有依依父母的亡灵,这么多年的心事压在心底,其实没一天好过,不如主动向阎悯陈情。

    两人的谈话正好被门外准备找白母一起纳鞋底的白依依听见了。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亲生父母,竟是被自己敬重的养父母害死的!因为白父的误诊,害他们不容于世,才被树妖有机可趁,蛊惑自杀!

    白父临死前没有半点怨恨,只是抱歉着看着白依依,吩咐白母帮她脱罪,反正今天村民触怒了树妖,就把祸推给它吧。白母强忍着痛苦把鞋锥拨出来,换上了今天阎悯搜出来的那截树枝,正好村长到访,白母将实情告知,请求村长等人一起隐瞒。

    阎悯悲伤地想到铁正,他也是想要隐瞒,结果瞒出大祸。

    阎悯走向白依依,白母焦急地拉住她:“大人,等一下!”

    说罢便跑去书柜前,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条丝绢,递到阎悯跟前。她不会武功,动作没有半点攻击性和杀气,阎悯以为她要给自己看个什么,再加上这绢子上也没有味道,等她凭直觉反应过来,往后一撤时,白母正好扬起丝绢,朝她脸上一挥!

    一阵雾起,阎悯撤得及时,但还是吸入了一点点。没想到就这一丁点,便顿时让她手脚乏力,意识模糊!

    “这是孩子他爹亲手调的麻粉,不会致命。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请大人放过她吧!依依快跑!”

    阎悯心里暗骂一声,没想到这个乡村大夫自制的麻粉如此厉害!就自己吸的这点量,别说是个人,一头熊都得倒!

    耳边传来毕方和白依依争执打斗的声音,阎悯强撑着一丝清明,将银针刺进痛穴,然后马上放血治疗。片刻后,阎悯意识逐渐清楚,但药劲太猛,身体乏力,听觉也不灵。毕方杵到她身前,大声说着什么,阎悯听了两遍才听清。

    原来这货连个小姑娘也打不过,白依依抢了他身上的符阵和火折子跑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啊!”

    其实也不是毕方不追,村长见白依依跑去烧树,朝众人使了个眼色,大家一齐故作抓人地堵住门口。可怜毕方虽然身量颀长,无奈底子太差,被这群五大三粗的村民一撞,当即撞出鼻血。

    阎悯拎起毕方,从窗户飞出去,刚出窗口就齐齐摔了个大跟头。毕方也不喊痛,背起阎悯便朝空心树跑,呼哧呼哧地才跑到半路,就见空心树那里燃起了火光!

    “大事不好了!”毕方顾不上喘气,背着阎悯一路狂奔到树下!

    阎悯身上的麻药生生又被逼出两分。

    白依依癫狂地映着火光痴笑:“爹爹是始作甬者,你是杀人凶手!你们都该死!就算坐牢,也得等我替父母报了血仇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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