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用过的大小贡品,各类牲畜全被运往山上的天通塔处置。祭塔之后,就分给扫塔的道觋们吃了!”祝万斗哀嚎着交代道。

    旡泽不停地朝空中抛着辣椒罐子,听到这里,一晃神儿,罐子掉到了地上:“你们把典衡的尸身吃了!你们人族也同类相食啊!”

    “没没有,那典衡生前再不济,也是仙体,仙骨,仙精,仙气自然要收集起来,另作他用怎好糟蹋?”祝万斗摆摆手道。

    “何用?”

    慕游重新将飞刀抵在了祝万斗的脖子上,威胁道。

    “吾兄祝千秋将他的三魂七魄,元神囚在天通塔里,以其仙根,仙骨,精气炼制了一枚仙丹,藏在塔顶的水缸里。”祝万斗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道。

    听及此处,白醇厚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给了祝万斗一巴掌,道:“快带我去,带衡儿回来!”

    祝万斗答应带路,众人出发前,白醇厚不放心留许相知一人在房里,便在床头搁了一碗米饭,一碗酱牛肉,旡泽瞧见了,馋虫作祟,将炖肉的铁锅端着,一路上,边吃,边赶路,没少挨说。

    众人行路间,总觉得身后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扭头看却又空无一人。白醇厚发动魍魉术,回身劈出一掌,山间草丛里钻出丝丝缕缕的黑雾来。

    不多时,这烟雾近前,化为一个人形,这人形长得特别像一个人,正是不省人事的许相知。

    旡泽将锅底舔了个干净,随手抄起铁锅扔了出去,道:“你谁啊!”

    只见那人影掐着细细的腔儿,委屈地道:“我是相知啊!你们不认得了么!”

    旡泽抹一把脸上的酱汁,咂咂嘴道:“胡说,相知还躺在床上呢!”

    那人影怯生生绕过旡泽身前,挨向慕游身旁,捏起他的耳朵道:“呆子!你倒是替我说句话呀!”

    旡泽一钺头挥过去,道:

    “你个妖怪!别碰我慕大哥!”

    那人影道:“我真不是妖怪!躺在床上的是许相知,我也是许相知!”

    众人听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白醇厚呵呵笑了两声,向众人解释道:

    “哦,这应该是相知的□□影子,不过看他不仅可以脱离本体独立行动,还会开口说话。看来,相知因祸得福,这魍魉术终于练到“魍魉问影”的境界了。”

    众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白醇厚又对着影子人说:“你回家吧!相知身子虚,别乱跑!”

    谁知那影子人说:“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不要紧的,你们需要我这个帮手,而且我也想去会一个老朋友。”

    众人也不好辩驳,便默许了让他跟着。

    一路上慕游暗中打量着这个影子人,这双眉眼像他,又不像他!

    相知温良,俏皮,举手投足之间,风轻云淡,言语不羁。

    而眼前这个影子人,眉目凌厉,总冷着一张脸,口唇紧闭,少言寡语。

    众人走着走着,越接近山顶的地方,塔顶的光芒越是刺眼,待走近,方才看清,这天通塔塔顶倒扣着一只大水缸,那金色的光芒透过缸体,喷薄而出。

    不多时,耳边响起了鼓乐之声,前方有人影攒动,慕游捂住祝万斗的嘴,一把把他拉到了树丛里。

    众人隔着树丛看过去,塔身蒙着一块红绫,红绫下的祭台跪了一地的人。

    除了祝千秋之外,还有一个老熟人,那就是被祝氏二兄弟称作“圣姊”的灵岫。

    灵岫身上裹着一层黑纱,捏着一只荧光玉盏,将玉盏中的猩红的血一饮而尽,又从侍童手里的漆盘上,捏起另一只,将杯中血,洒在红绫上。

    紧接着,十八个壮汉,抬着九枚一人高的木钉,站在了祝千秋身后。

    祝千秋一抬手,将一根木钉升在半空,继而推出一掌,大呼一声“临!”

    只听一声闷哼,地上瞬间仆倒了一个人,被这根木钉自脊背上穿透,牢牢钉在地上。

    其余人有的被吓得尿了裤子,有的想要逃跑,灵岫的尾巴突然从袍子下钻出,将那些人死死缠住,勾回原地。

    “这是在做什么!”慕游浓眉倒竖,将拳头握得嘎吱嘎吱响。

    祝万斗云淡风轻地道:“不过是些教不起地租的佃农,被拉来祭塔罢了!”

    “不!这像是在布阵!”白醇厚猜测道。

    “布阵做什么?”旡泽问道。

    “你们有所不知,这石塔本是我们司幽国国师请示天地神明的圣洁之地,可是如今,却成了天下修士成仙的登天梯。每年都有些不知死活的从五湖四海赶来,要闯塔登天。结果闯进去的人,都再也没出来过!”祝万斗不屑地道。

    “为何?这塔里,有机关?”旡泽好奇地道。

    “你问我,我问谁呀!只有他祝千秋才能在塔里来去自如。他连我这个亲兄弟都防着!”

    祝万斗言语中对他的哥哥很是不满。

    “看来此乃司幽禁地,那今日小爷我闯定了!”话音未落,旡泽已经推着祝万斗出了树丛,径直朝祝千秋身后走去。慕游见状将众人变作方才国师府地牢里,傀儡人的样子,如几缕游魂般跟在祝万斗身后。

    祝千秋此时正在施法,将将把第二根木钉吊起,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道:

    “怎么才来!叫你验取的生魂带来了吗?”

    被旡泽拿刀抵着腰的祝万斗,正在犹豫怎么开口。只听慕游在身后学着傀儡的语气,一字一顿地道:

    “师父,有何吩咐!”

    祝千秋被吓得一激灵,扭头又看到祝万斗的狼狈相,漫不经心地道:“你这脑袋怎么了!”

    此时旡泽已经照着祭台上侍童的样子,从老头,变成了小童。

    他伶俐地道:“师父外出伐木时,脑袋磕到了斧子上。”

    灵岫撇撇嘴,冷笑一声,指了指慕游道:“你留在这里为国师护法。”

    又指了指白醇厚和影子人道:“你们两个随我进塔。”

    旡泽指了指自己,却没无人理会他。他只好撅着嘴,一脸委屈地在祝万斗身边继续站桩。

    灵岫带着白醇厚和影子人来到塔前,双手结印,将法印拓在石门上,只听“轰隆隆”一声响,石门洞开。

    最先从塔内钻出的,是一股刺鼻的腐臭的味道。再往里走,石壁上挂着白烛,只不过这些烛火,就像坟头的鬼火一般,冒着绿幽幽的光。

    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过去,眼前有一颗硕大的佛头,这佛头头顶木梁,下巴贴地,唇微启,眼半睁,脸上似有盈盈泪滴。

    这是司幽国征战佛国的战利品,佛国在司幽国以北。

    司幽国和佛国交战数千年,北境战火连绵,民不聊生。

    直到斛危宫走出一位天地共主-典衡,直到司幽国的公主白玘登上了天后之位,佛国从此被视为天下异端。

    这最后一役,传说司幽国的巫觋们将佛国国主削首,用了上百辆马车,才将这颗头运回,将他石化,塞进塔底。

    塔顶发光的应该是佛国国主的躯体焚化后,自体内结出的舍利。

    连年的战火,明里看来着实可笑,好似是在为了争得神族的宠爱。

    实则不然。

    究其原因:

    一来是因为御民治世的主张各有各的不同,辩法论道,辩着辩着就变成了斗法,斗着斗着就变成了征战。

    二来是因为,两国都有同样一个夙愿,那就是争夺奉祀天神,修建天通塔的天机,天通塔是普天之下,唯一的仙境之门。

    得天通塔者,得天下!

    灵岫并不打算在塔底停留,于是吩咐他们跟紧。白醇厚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用余光在各处扫过,妄求找到关于女婿典衡的蛛丝马迹。

    就在白醇厚跟着灵岫走上石阶的那一刻,他发觉影子人掉了队,转身过去看时,只见影子人趴在佛口边,不住地朝里张望着。

    白醇厚怕露出马脚,在灵岫回头看他的一刹那转过头来。却听身后一声娇弱的惊叫,是影子人的声音。灵岫匆忙折返,白醇厚也跟了回去。

    只见那张深不见底的佛口之中,不断朝外喷出黄色烟雾,从佛口中弹出的影子人狠戾一笑,利落地从地上爬起,纵身飞到了佛头之上,劈手一掌,掌心之炁带着火焰,贯入佛头的天灵盖。

    霎时塔内地动山摇,佛头自额心到鼻尖,咧开一条数尺宽的裂缝。

    随即,火焰随着石缝蹿下,犹如一条火蛇,佛头的鼻腔里瞬时冒出两道热辣辣的黄烟。

    这黄烟冒着热气扑在灵岫脸上,灵岫捂着脸尖叫一声,白醇厚一时不知所措。灵岫缓过神来,抬眼看着佛头上的人道:

    “你们是什么人!”

    影子人呼啦啦从佛头上飞了下来,现了原形,捏着灵岫的下巴道:“你瞪大你的猫眼,看看我是谁!”

    灵岫看到这张和许相知一摸一样的脸,不禁有些恍惚,伸手指着影子人道:“你你你是”

    还没来得及叫出相知的名字,影子人便一巴掌将灵岫掀翻在地。

    灵岫顿时两眼含泪,咬着嘴唇道:“相知,你竟然打我!”

    影子人发出了怪异的笑声,不停地朝灵岫脸上扇着巴掌道:“打的就是你!我叫你背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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