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的降了温,今天更是下起了雪,洛锦绣穿着件黑色的斗篷,帽子遮了一半的脸,听着眼前下人的回话。

    “姑娘,太子殿下这几日着了风寒,已经睡下了,您找太子殿下有什么急事吗?”

    洛锦绣愣了下,随即挤出一抹笑容来,“没事,不过我有个丫鬟刚才去借用了一下你们院子的茅房,我可以在这里等她吗?”

    即便是面对一个普通的下人,她也是亲切有礼,滴水不漏。

    “这是自然。”下人毕恭毕敬,又将她引到了旁边的回廊下,“这里风吹不到,您可以在这里等。”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下人退下,洛锦绣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没在原地等,自行去了别处,夜色正浓,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守卫,到了太子的住处。

    殿内点着灯,有股淡淡的蜡烛味儿,一个大概三十岁的美貌妇人将食盒中的冰糖雪梨羹端出来,她端汤盅的时候,男子的目光也不离她身。

    妇人察觉到男子的动作,低头浅笑了下,眼波流转间,顾盼生姿。

    “这几天下雪了,殿下喝点冰糖雪梨羹润润肺,公事都是忙不完的,要早些休息。”妇人将盛好的冰糖雪梨羹呈到他面前。

    太子握住她的手,“还是你对孤最好。”

    “妾身是太子殿下的人,不对您好,还会对谁好呢?”

    “你对孤的一番心意,孤都看在眼里,日后登了基,你就是孤唯一的皇后。”

    “那洛姑娘怎么办呢?”女子在他怀中坐下,手勾上男子的脖子,“殿下日后要是继了位,后位一定是洛姑娘的吧。”

    “洛锦绣,嫔位即可。”

    太子一边说话,手掌揉上妇人的腰,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声音低哑暧昧,“快给孤生个儿子吧。”

    说完这话,太子便将妇人打横抱起,抛到了床上,随后便是一阵调笑声和男女行事的声音。

    门外偷听的洛锦绣险些扯碎了手中帕子。

    她为他出谋划策,精心算计,揣度圣意,培养棋子,到头来,却轻飘飘的得了一句,嫔位即可?

    若不是今晚她临时有事要和太子商议,她都不知道他心里竟然是这种打算。

    洛锦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相府的。

    婢女端了热水进来伺候她洗漱,铜镜倒映出来的脸,眉清目秀,清纯干净。

    洛锦绣的手指扣着桌子,忽然用力,将指甲硬生生折断了,洛锦绣垂眸,看着自己从指甲腰部直接断裂的指甲,面无表情。

    婢女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查看她的手指,“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幸好只是折断了指甲,并没有伤到手指。

    “姑娘这指甲生得这么好看,就这样断了真是太可惜了。”婢女惋惜的说道,名门世家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这指甲也长得格外漂亮。

    “你先下去吧。”

    “是。”婢女看她一眼,退下了。

    房间里只剩下洛锦绣一人,她将妆奁打开,抽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太子送她的玉珠串,玉的质地极好,触手温润,用一根编织的红绳串着。

    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看来她得另外为自己打算了。

    “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说完,洛锦绣取过一方砚台,用力砸下,将那玉珠串砸成了齑粉。

    金麟和顾蕙娘的婚事吹了,金氏不免又开始盘算起其他人选来。

    每到这个时候,金氏就觉得畅快得很,老爷平时里被那几个小狐狸精迷住,不愿意进她房间又怎么样,这几个庶女的婚事还不是只能任由她拿捏?

    但凡好的人选,金氏都只管通通略过,难道要给她们挑了好的婚事,让以后这几个庶女的姨娘在她面前高兴得意?

    她侄子金麟的名声一向不好,把顾蕙娘配给她娘家侄子,已经是她最大的宽容了,就这顾蕙娘还看不上,想毁掉这门婚事,带着水月那外室去老太太跟前闹,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给她留余地了。

    “这个覃老爷倒是不错,刚死了原配妻子,留下一儿一女,年近四十……”而且这个覃老爷还是她远房表叔,金氏正琢磨着,有婢女进来通传说明桥过来了。

    她来干什么?

    金氏与明桥一向交际甚少,平日里碰了面也说不上半句话。

    “叫她进来吧。”

    “是。”

    婢女便出去领了明桥进来了。

    明桥今日穿了身桃花纹样的长裙,戴着双珊瑚的长耳环,倒是显得格外淡雅娴静,跟半年前相比,简直脱胎换骨了一般。

    金氏笑道,“真是稀啊,二侄媳妇怎么会突然过来,可是有要事?”

    金氏与她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也乐得摆个笑脸。

    她请明桥坐下,转身吩咐婢女去倒茶。

    明桥本来还想套一番,说些无关的琐事,但这屋子里的熏香熏得她头晕,便直接开门见山了,“是这样的,近日京中严抓私放印子钱的人,不知这事大伯母可知晓?”

    金氏脸上的笑容一僵,“我久居内宅,这事我怎么会知道呢。”

    “听说抓了个叫陈二柱的人,此人与赌坊勾结,私放印子钱,还伤人性命,这是他写下的供词,说都是大伯母您指使他干的。”

    明桥将那朱笔供词从袖兜抽出递给她。

    “这……”金氏捏着那供词,手指颤抖。

    “陈二柱已经在上面签字画押了。”

    明桥观察着金氏的表情,在她要撕毁着供词的前一秒,将供词夺过,收了起来。

    “这是污蔑!我何曾指使过他干这事?”金氏强作镇定道。

    “陈二柱一口咬定是大伯母指使,只怕会牵连到大伯母。”

    金氏现下也反应过来,明桥是想用这供词跟她谈合作了,“你过来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大伯母,蕙娘的婚事,只要您不再插手,陈二柱的事,一定不会牵连到您。”

    原来是为了顾蕙娘那死丫头的婚事。

    金氏抿着唇,不做言语。她要是不插手,以顾蕙娘的品性,说不定真能嫁到什么不错的夫婿。

    “大伯母,几位妹妹若是嫁得良人,她们不也会感念您的恩情吗?”

    何必这样心思毒辣,净给她们挑些歪瓜裂枣,导致庶女怨恨,丈夫埋怨,老太太那边也落不着好,不过剩下的话明桥没说。

    看金氏不言语,明桥也不再多言,“您想好了,就差人去竹菱院给我递个话。”

    明桥从金氏院子回来,刚好有下人在烧炭,她便从袖兜中掏出那供词,一把丢进火炉里烧了。

    这供词是明桥自己仿的,陈二柱这人还有几分义气,宁死也不愿意供出是金氏在背后主使。

    从他的身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证据,明桥便自己仿了份,与陈二柱的字迹有七八成相似吧,不过金氏那匆匆几眼,应该是看不出来的,横竖陈二柱在牢狱关着,他们也核实不了。

    明桥在桌上坐下,丹橘让人从院子里取了干净的雪回来,煮开了注入茶壶中,满室生香。

    顾蕙娘的婚事,应该不会生变了,她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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