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在丰城待了大半日,阿肃便要强拉着陆湛明回天渊皇城,她拽着陆湛明往马车那走,嘴里还嘟囔着:“我们回皇城吧?这里让我不舒服。”
“那这第一件事,算我办到了。第二件事呢?”陆湛明追问道。
虽然对她的过去有些同情,但他的目的始终是想要郁宁回来。
“算你办到了。第二件事嘛,等回了皇城再说吧。”阿肃见着到了马车边上,便直接撒手,麻溜地爬上了马车。
还不忘回过头,撒娇打诨般地笑道:“我困了,想睡会,你要不要上来看着我?万一我又消失了,那可就不好了是吧?”
不需要阿肃的提醒,陆湛明也会跟她同坐马车的,她这般激将法对陆湛明是毫无作用的。
他上车后,原以为她还会说些什么,没想到,竟然自顾自地躺在了马车软榻上,呼呼大睡起来,嘴里还咬着那半颗桃子。
突然想起了什么,陆湛明询问道:“倒霉蛋是谁?”
没有回答,只有阿肃轻声呼吸的声音,还有牙齿咬着桃子发出的窸窣水声。
此刻的陆湛明觉得百爪挠心,他硬生生抠出阿肃嘴里的那半颗桃子扔出了马车,怒气冲冲地问道:“你这人着实歹毒,竟只讲一半?天神下凡投胎的人是谁?那个被你写惨命簿的倒霉蛋又是谁?”
阿肃睡眼朦胧地半睁双眼,嫌弃地抬了抬眼皮子,白了陆湛明一眼,而后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是仙人,不能泄露天机。”
瞧她一副不打算说的模样,陆湛明不甘心地追问道:“那个被你改了命簿的倒霉之人是不是就是我?”
家人嫌弃,婚姻波折都与他对上了,若是以后孤苦无依……
“若以后我孤苦无依,那我定要让你也升不了仙,在我身边陪我到死!”
阿肃翻过身也不理睬他。
过了好久,马车里也没有声响,就连呼吸声都听得不真切,阿肃以为陆湛明生气了,才翻转过身,十分恭敬地轻声说道:“太子殿下,你官运明朗,日后会是人皇,小仙能透露的只有这么多。”
陆湛明闭眼小憩,睡得深沉,这话在他耳中听得并不真切。
这几日从皇城赶到青州,又从青州赶到丰城,一路上都疲于奔波,从没有睡过好觉,如今在这狭小的马车里,听着阿肃那有节奏的呼吸声,倒觉得十分安心,才敢闭眼睡上一小会儿。
阿肃从软榻中起身,坐到陆湛明的身边,她轻轻地趴在陆湛明的腿上。
陆湛明似有感觉,抬手护着阿肃的腰间避免她从座上跌落。
她的头发一丝丝垂下,偶尔掠过陆湛明的指尖,有些发痒,陆湛明清醒了大半,也好像对阿肃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可这具身体,明明是郁宁的,阿肃和郁宁是不同的两个人。
陆湛明皱着眉,努力地想要将这种感觉从脑海中驱散。
但马车一颠簸,陆湛明的手却不自觉地护得更紧了。
行至长欢城时,阿肃闹着陆湛明要来此地游玩一日。
“这里距皇城只有两日距离了,我们先回皇城,等我寻个时间来陪你在长欢城痛痛快快玩一遭。”陆湛明不是不想答应,只是这次他出来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他身为太子,政务堆积,皇帝之位一日没到手,他便不可轻懈一日。
“我现在是凡人,也不用劳烦太子您陪着,我自个儿可以玩。”阿肃俏皮地抬了抬手腕,示意她手上还有寻音玉镯,是跑不掉的。
见陆湛明还不放心,便掏出怀中的金簪递给他,撒娇地说道:“这能来去自如的法物都给你了,你还担心什么。我在仙界听过长欢城的名号,夜夜笙歌,十里长欢,便想真真切切地为自己玩一回。”
许是陆湛明之前听她说过升仙前的生活太惨,联想到了幼时如履薄冰的自己,便也不再坚持。
只是吩咐了数十位铁面具侍卫贴身保护她,又安排了一些死士暗中保护。
“你一个太子,只带十个侍卫走,给我留这么一堆人是什么意思?”阿肃瞧着身边黑压压一片的铁面具侍卫有些头疼,她商量道:“这么多人跟着我,我怎么游玩?”
陆湛明不紧不慢地说道:“外面危险,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阿肃将手指揉上额角,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咬着牙,赔着笑,娇声道:“谢太子殿下好意,谢太子殿下关心,但这么多人跟着我,别人不会以为我是来游玩的,而是觉得我是来寻仇泄恨的。”
又拉着陆湛明的手晃来晃去,矫揉造作地说道:“阿湛,你派两个暗卫跟着我便行了,我是不会惹事的,阿湛放心,我跟你保证,好不好?”
见陆湛明眼中流露出狐疑之色,阿肃立马正经起来,抬起右手做发誓状:“我以天神青玄名义发誓,我绝不惹祸。”
陆湛明也被她弄得无奈,只得点头妥协。
最后安排了两个侍卫取下面具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跟在阿肃左右,又安排了十个暗卫紧跟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啊?长得挺好看的啊,为什么一定要戴那个丑不拉几的铁面具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难道是哑巴吗?”阿肃一路上聒噪不停。
见左边的蓝色长衫侍卫不理她,又转头问向右边墨色长衫的侍卫,“你叫什么名字啊?你长得一般,没有小蓝好看。”
“我叫你小蓝可以吧?”阿肃又转头看着左边蓝色长衫的侍卫。
侍卫不答,她倒是自圆其说,“行,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你们真是奇怪,以前也有个铁面具侍卫,他还有个名字,叫做莫识。可你们连名字都没有,就只会付钱。”阿肃拿起小摊上的梨花糕放进嘴中,黑色长衫的侍卫便利索地掏出铜钱递给摊主。
阿肃突然站住不动,两个侍卫便也停住了脚步。
她艰难地咽下嘴里的梨花糕,认真地说道:“我觉得叫小蓝小黑太过随便了,不如你叫恭喜,你叫发财。”
于是左边的蓝色长衫侍卫被叫做了恭喜,右边的墨色长衫侍卫被叫做了发财。
一路上的买买买已经不能满足阿肃得开心了,她决定追求更高雅的东西,陶冶一下情操,便走进了一家琴艺馆。
“这是琴艺馆吧?”阿肃被这热情洋溢的中年女人弄得有些别扭。
“是嘞,我是花娘,姑娘您这是听曲还是品茶啊?”花娘尖声细语的声音传到阿肃的耳中更加难受了。
“我想听曲。”阿肃来凡间一百件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听戏唱曲,她转头示意发财打赏。
花娘在接过发财手中的一锭金子后,眼里满是光芒,她奉承道:“姑娘好是阔气。”
又笑嘻嘻地给阿肃安排了一间上房,神色怪异地看了看左右的恭喜和发财,低头附耳,轻声问着阿肃:“姑娘,您听荤的还是素的?”
阿肃感到震惊,她瞳孔发光,满脸好奇地问道:“都这么厉害了吗?听曲还能选荤素?”以前听曲都是花生米,现在凡间进化得这么快了吗?
花娘点点头,一副老娘懂你的表情,转头对恭喜和发财说道:“姑娘这要听荤曲,你们二人在门口守着吧。”
恭喜发财一脸冷漠。
阿肃清了清嗓子,命令道:“你们不必担心,就在门外守着,我有事自会叫你们。”
恭喜和发财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无奈地退到了门口。
有着莫识的前车之鉴,他们只是不敢多言,但不是不懂这闺房之事。
“你怎么唱着唱着,对我动手动脚啊?”阿肃有些惊恐,这眼前的清丽娘子长的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上下其手起来可毫不客气。
就在琴娘快摸上阿肃身前的两坨肉时,阿肃从椅中跳起,惊恐大喊道:“恭喜发财!”
恭喜发财便一把擒住琴娘按在桌上,琴娘哪见过这种市面,还以为是什么暗语呢,便打着牙颤,缓缓吐出四字:“红包拿来。”
阿肃也只当这是琴娘的暗语,便示意发财赏了她一锭金子。
而后又坐回椅中,审问琴娘:“不是说好的谈荤琴,你摸我干嘛?”
琴娘拿了金子塞进胸前,跪在地上老实交代道:“这就是荤琴啊!”梨花带泪的模样甚是好看,言语中满是委屈。
可阿肃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防备不已,她哪里正经的经历过人事啊,如今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道:“你们就是店大欺客,这算什么荤琴?一边吃肉一边听曲,这才叫荤琴!”
许是动静闹得太大了,门口多了许多围观的人。
琴娘哭哭啼啼道:“姑娘,是你要听得荤琴,这荤琴本就是这个意思,你怎的又冤枉人呢?”
花娘见这姑娘应该有些势力,只敢站在人群中不敢说话。
而恭喜发财也红着脸立在一旁,他俩倒想解释一番,但又实在开不了口。
人群中有个眉眼冷淡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解释道:“这里为琴艺馆,又名长欢场,是专门为那寻欢取乐之人设定,并不是吃饭的场所。而荤素在这里也不代表菜式,而是代表男女之间是否有身体上的交流。你选择荤,自然她便默认了你的要求。”
“可她是女的,我也是女的!”阿肃有些委屈,虽然这副身体有着之前和陆湛明交好的记忆,但那是以郁宁的身份,不是她,现在让她自己当真面对这样的事情,还是有些娇羞,难为情的。
“这里不分性别,只分荤素。”女人回答道。
阿肃起身,一脸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这女人长得挺好看的,衣着也不像是普通权贵,怎么也会混迹这种场所。
“小月国国主月落。”声音轻快又明亮。
阿肃一脸震惊,复而满脸欢喜,她高声问道:“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二才女月落啊!久仰久仰。”
月落明显有些不高兴,她低沉着脸,微笑着用牙齿发出声音:“这里这么多人,都是名门贵族,别在这里说什么第二行不行。”
阿肃不理解,她有些迷茫地看着月落问道:“我记得第一才女是康琦,你是第二啊,我没记错呀!”
“我说了,别叫我第二!”月落从牙齿里发出的声音开始变得诡异。
阿肃立刻反应过来,知道对方不好惹,立马露出面具一般虚假的笑脸,十分恭敬地说道:“好的,国主。”
门外的人一听是小月国的国主也识趣地离开了,月落虽是国主,但对天渊而言也不过只是因利结交的盟友,他们这些权贵之人自然无需奉承。
如今只剩下花娘在门口巴巴的朝里面望着,这毕竟是她的场所,可不能让这两位打起来了。
众人散后,月落打量着眼前的女人问道:“瞧你这打扮得很是尊贵,你又是谁?”
阿肃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我是太子殿下娘亲的远房表妹,太子管我叫姨母。”
一旁的恭喜、发财愣在原地,此时,他们也终于意识到了少说话的好处。
月落狐疑地打量起了阿肃,衣着华丽,长相绝佳,看上去不像是骗子,但她却并不相信,眼前的姑娘明明才十五六岁的模样,怎么可能是太子姨母。
她直言道:“天渊太子与我是盟友,我怎么没听过他说在这有个姨母?”
又回头指着地上掏出金子咬了又咬的琴娘,转身问阿肃:“太子姨母难道还有这种癖好?”
“都说了,这是误会嘛!”阿肃赔着笑道:“我还有事,就不跟国主闲聊了,国主您在这玩好。”
绕过月落走到花娘面前,从发财的怀中又掏出了三枚金锭子,交给花娘,嘱咐道:“花娘,你给国主送三个年轻力壮的男子。”
花娘见钱眼开,笑得花枝招展地,她乐呵呵地应道:“好勒好勒,花娘办事您放心,马上安排。”
月落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刚想要出口制止和解释一番,却被阿肃打断,“日后有缘再会。”
紧接着,硬拉身边的两个侍卫,麻溜地离开了琴艺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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