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未亮,林皓尘按计划起床。他看着漆黑的窗外,很是羡慕侯夫人王氏屋里的自鸣钟。他判断时辰全靠感觉,此时应该是寅时,前世的四五点左右。

    洗完脸,他拿出字帖继续练字。经过学堂一事,他发觉字迹比他想象中重要。大家都相信字如其人,字迹就是读书人的脸面。

    直到天色破晓,林皓尘才放下毛笔,捏了捏僵硬的手指,继而去庭院跳广播体操,林二叔和林耀祖仍站在他身后跟跳。

    今日前来围观的下人竟比前日还多,他们都或笑或窃窃私语,林皓尘只专注的默数节拍,跳完两遍方停下。

    林二叔仍是喘气如牛,由林耀祖扶着走进林皓尘的房间,不死心的问道:“尘哥儿,你真的要去外面的学堂吗?”

    林皓尘颇为无奈,说道:“是的,真的。”他也知道旁人难免不可思议。

    二叔和两位堂哥昨夜都劝过他一次了,今早又旧话重提。

    “在侯府上学多好啊,管吃管喝,出去还要自己掏钱。”林二叔小声的说道。

    这……林皓尘这才知道二叔还舍不得钱。他扶额,虽然二叔已考取童生,但钱财之事都掌握在奶奶林氏的手里,以至于二叔总是紧张钱。

    林皓尘暗想,待自己学习进度赶上来,定要空出手去挣钱,将林家的格局打开。

    林二叔又道:“你几时出发,我与你一道去,给夫子送束脩。”

    林皓尘直觉想拒绝,他跟林媛云说此事时,故意让她误以为夫子是谢京海的家人,若叔叔去了岂不是露馅?

    可他转念一想,以他与谢京海的交情,自然不用如此郑重。但谢京海的外祖父是夫子,定然看重礼仪,自己携长辈同去比较合适。

    于是,他与林二叔一同前往雨花胡同。他们乘坐的是侯府的马车,驾车的却是他们自己人,李嬷嬷的丈夫李大牛。

    徐竹坐在车辕上给李大牛指路,林皓尘在车厢里,与二叔说了自己跟谢京海念书,用图像记忆事半功倍的事情,请二叔代为保密。

    林二叔心思简单,惯于听从林氏的话,宠爱林皓尘,故而答应了。叔侄两人一路闲叙,马车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达雨花胡同。

    谢京海候在门口,看到林皓尘下车,他有些生气的说道:“怎的迟了一刻钟?”

    他第一次正式当夫子,心情雀跃,然而左等右等不见林皓尘。他既担心林皓尘不来,又担忧他初来乍到,在路上出事。

    一旁的李大牛赶忙道:“都怪小的不熟路,让公子久等了。”

    林皓尘倒是很认真地朝谢京海弯腰作揖,说道:“都是学生的不是,请谢夫子原谅则个。”

    林二叔也随之拱手道:“谢夫子原谅他吧。”

    谢京海羞了个大红脸,连忙说道:“林二叔、尘哥,我方才是担心你们,我没有生气。”

    他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哈哈大笑起来。哪有夫子称呼学生为哥哥的?

    谢京海跺脚,他也觉得与林皓尘的称呼有点乱。林皓尘看他急了,笑着说道:“谢夫子,可以叫小生的字,之白。”

    他第一次从谢京海那里知道自己名字的出处后,就时常诵读那两句诗: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今日,恰逢称呼的问题,他索性给自己取“之白”为字。

    “之白……林皓尘,林之白,好名字。”突然一个声音的从门后传来。林皓尘这才看到有个老者走过来,他头发和胡须都白了,但步伐矫健,身形洒脱,不见老态。

    谢京海回头喊道:“外祖父。”他拉着老者的手,走到林皓尘面前,说道:“外祖父,这就是救了我的林皓尘,还有林二叔。”他又向林皓尘他们介绍自家外祖父姓陈。

    陈老夫子感激的朝林皓尘长作揖不起,林皓尘忙作揖回礼,说道:“不刚当,夫子快快请起。”

    林二叔也上前扶住陈老夫子,说道:“老人家,快请起,不过举手之劳,他小孩子当不得您行此大礼。”

    陈老夫子这才直起身,笑道:“行善不以年龄论大小,我听小海说了他获救的经过,之白有勇有谋,甚好!”

    随即,他伸出手,将叔侄俩迎进屋。

    一行人走到正房落座,谈及谢京海收徒一事,陈老夫子气哼哼的说道:“小海还小,他不过比你多念了几本书,怎能做你夫子?”

    谢京海在一旁喊道:“外祖父”,被陈老夫子一瞪,他噘着嘴低下头。

    林皓尘连忙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您方才也说行善不以年龄论大小,学识也当如此。小海在路上教我良多,是我想拜他为师。”

    陈老夫子闻言,抚着胡须,哈哈大笑。

    林皓尘一愣,看向谢京海,只见对方朝他挤眉弄眼。林皓尘福至心灵,站起来朝陈老夫子作揖,说道:“若夫子不嫌弃,请夫子收我为徒孙。”

    这下,陈老夫子仰着头,笑得更大声了。林皓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又看向谢京海。

    只见谢京海用口型说了两个字,他仔细辨别后,重新作揖说道:“请夫子收我为徒。”他觉得陈老夫子颇像老顽童,应不是那拘泥之人。

    陈老夫子抚掌道:“好好好,今日老夫收得好徒儿。”

    林二叔闻言,忙站起来拱手拜谢。他暗想,老人家总比谢京海一个小孩子靠谱。随后,他送上了束脩,陈老夫子命陈叔收下。

    陈老夫子又让谢京海带林皓尘去书房,先写一篇大字交上来。

    林二叔坐在客厅里很是担忧,他是知道自家侄儿字迹潦草,深怕侄儿被夫子责备。陈老夫子看他坐立不安,问他道:“你可会下棋?”

    林二叔心神恍惚的点点头,又发觉自己不礼貌,这才正色说道:“略懂一二。”其实,他极为喜欢下棋,在外面看到别人下棋,就走不动道。

    陈老夫子说道:“既如此,你陪我下一盘吧。”

    两人移到偏厅下棋,林二叔沉浸其中,已然忘记林皓尘。

    书房里,徐竹正在研磨,谢京海站在林皓尘旁边,撇嘴说道:“我外祖父真没意思,把我的徒弟抢走了。”

    “你外祖父真有意思,说收徒就收徒。”林皓尘故意跟他反着说。

    谢京海不满的道:“那是因为昨晚,我跟他说了一堆你的好话。这下倒好,徒弟变师弟,我亏大了。”

    “哈哈哈……”林皓尘闻言忍俊不禁。

    谢京海推了他一把,说道:“你还笑!我外祖父对徒弟可比我严厉多了,可别怪师哥我不提醒你。”

    林皓尘赶紧收住笑声,凝神把早上练过的大字再写一遍。

    过了两刻钟,两人前往客厅交作业,却见陈老夫子和林二叔正在偏厅下棋。林皓尘欲上前,谢京海拉住他,摇头示意走出去。

    走到外面,谢京海才说道:“我外祖父是个棋篓子,最烦别人打搅他下棋。你二叔能和我外祖父下这么久,棋艺应当不错。”

    二叔会下棋吗?林皓尘回想,原身在乡下守孝三年,好像从未关心过二叔。原来二叔除了听奶奶林氏的话,也有自己的喜好。

    原身对家人的关爱,不及家人给予的十分之一。林皓尘觉得肩上的担子越发重了。

    谢京海拉他回书房,说道:“趁还有时间,你再写一张大字。”他又道,“把以前我们在进京路上做的笔记拿出来给我。”

    林皓尘一一照做。

    待他写完第二张大字,陈叔终于来叫他们前去客厅。

    远远的,他们就听到陈老夫子的笑声:“守谦,以后要常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惊讶,难道屋里还有客人?

    走进屋,却只看到陈老夫子和林二叔两人。“外祖父,守谦是谁?”谢京海好奇的问道。

    “守谦是我给林信取的字,正如他的为人守信谦逊。”陈老夫子笑着应道。

    谢京海朝他撇撇嘴,说道:“您老今天可赚了,既收了徒弟,又得了棋友,合着我就是给你们牵线的。”

    众人闻言,都捧腹大笑。谢京海自己也笑了,他就是故意逗外祖父笑的。

    笑过之后,林皓尘递上自己刚写的大字,陈夫子接过来,看得眉头皱起。出乎他意料,林皓尘的字与他的外表气质相差甚远。

    林皓尘见势不妙,忙作揖道:“学生以前不懂事,荒废光阴。如今悔悟,还请夫子赐教,学生定当奋力追赶。”

    谢京海在一旁也说道:“外祖父,尘哥很勤奋的,你看他的字比起半个月前写的,进步很大了。”

    随后,他拿出林皓尘以前的笔记递给陈老夫子。确实,比起那些歪歪扭扭的字,今日写的大字工整了许多。

    陈老夫子看过之后,眉头微展,看向林皓尘:“学习非一日之功,你前面既已落后,今后需加倍用心才可。”

    林皓尘激动的说道:“学生定当努力。”总算得到夫子的认可了。

    随后,陈老夫子带他去书房,给他演示如何运笔,纠正他握笔的姿势,笔划的着力点……如此种种。

    一天下来,林皓尘觉得收获颇丰,临走之时,陈老夫子递给他一张字帖,说道:“明日交二十张大字上来。”

    谢京海在一旁听了暗暗咋舌,他每天交十张就是极限了,这二十张……

    林皓尘双手接过字帖,心情澎湃。他不怕辛苦,就怕没有方向,像无头苍蝇乱飞。

    日暮时分,李大牛才载着林皓尘他们回到侯府大街,刚走到侯府侧门所在的小巷,一辆马车从后面嚣张的越过他们。

    徐竹掀开马车窗帘看了一眼,说道:“是大公子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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