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意外,在卡洛尔他们准备离开查理斯府上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安的伯父,除了安的伯父,还有安的哥哥。

    莱格斯猜的方向是对的,但是很显然,对方并不只是想做选择题,而是想全都要。

    “尊贵的客人,你们好,我是拉米雷斯伯爵的长子凯西,这是我的儿子普利莫,听说我那个侄子因为有事,无法陪同诸位游览,为了表示歉意和拉米雷斯的欢迎,我们愿意陪同各位领略一下拉米雷斯的风光。”

    “父亲”普利莫轻轻地拉了拉自己父亲的衣袖,他本就不想来的,奈何他架不住自己父亲和母亲的要求,只能被硬拉过来。

    “哥!”查理斯的声音不大,却能听出来他的怒气。

    “我累了,想先回去休息。”爱丽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个脾气很好的公主,但是脾气再好,她也是千娇万宠的公主。爱丽丝本身就对凯西一家没什么好感,刚刚听莱格斯他们说,凯西有攀附之心,更是厌恶起来,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普利莫,还不赶紧护送公主回去。”凯西拼命的给自己儿子使眼色,示意普利莫主动一点。

    “不必了,卡什送我回去就好。”爱丽丝斜睨了凯西一眼,“凯西大人,如果有时间,不如多花点心思在工作上,也省得安这么辛苦,连难得的假期也没有空闲。”

    “公主说得是。”凯西的脸色一下变得非常难看,但是碍于爱丽丝的身份,也只能俯首称是。

    爱丽丝也没有再说什么,就和莱格斯一起离开了。

    “我记得,凯西大人的职阶是没有安高的,这样直呼其姓名,是不是有失礼数了?”

    “是我逾越了,只是我们两家关系好,我又是他的长辈,所以没太注意。”凯西看着卡洛尔,明明是在微笑,却莫名的让人恐惧。

    “凯西大人和普利莫大人有心了,既然大人如此盛情,不如就让普利莫陪我和夏佐在城中走一走吧。”

    卡洛尔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们的神色,凯西有几分意外几分欣喜,普利莫有几分惊讶几分恐惧,至于查理斯,剩下的就只是恐惧了。

    “大人不敢当,殿下叫我普利莫就好。”普利莫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尽量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现在慌张的表情。

    查理斯一脸的欲言又止,他想把普利莫拦下,但是卡洛尔开了口,他又不好说什么。

    “那,安的哥哥,带路吧。”

    “是,殿下这边请。”

    普利莫手脚冰凉,他原本以为卡洛尔会和爱丽丝一样拒绝他,但是没想到他竟然留下了自己,他本身也不是能言善辩的人,只能干巴巴的为卡洛尔介绍着拉米雷斯的街道。

    “普利莫,你和安的关系怎么样?”

    “就那样吧”普利莫磕磕绊绊地说道,但是又感觉自己这样回答不太合适,“我们不在一起长大,他又常年在外,所以”

    普利莫明明是想解释,却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听说安经常会寄家书回来。”卡洛尔表现出很宽容的样子,“我也有个弟弟,从小就在我身边,只不过他的性子有点太优柔寡断了,不适合坐到那个位置上。”

    听着卡洛尔的话,普利莫附和也不是,不附和也不是,只能尴尬的站在那里。

    “有个能力出众的弟弟很头疼吧,风头会盖过自己,甚至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也会不保。”卡洛尔也不在意普利莫的反应,而是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惊惧的眼睛继续说道,“要不要和我合作?我想你看得出来,爱丽丝和莱格斯的关系不一般,如果亚维斯和莱伊联姻,莱伊就会成为亚维斯的附属国,我身为亚维斯的储君,想帮你继承爵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普利莫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卡洛尔说的话,他不是不动心,他张了张嘴,真的很想答应,但是想起昨天晚上安的话,脑子里名为理智那根弦死死地拉住了他。

    卡洛尔也不急,只是微笑着站在普利莫的面前,看着他天人交战的表情。

    “殿下还是不要打趣兄长了。”

    普利莫惊愕地看向后方骑着马,突然出现的安,瞬间清醒了过来。

    “只是和你的兄长开开玩笑,想必你不会放在心上的。”卡洛尔看着下马朝他们走过来的安,眼睛都亮晶晶的。“是公务处理完了吗?”

    “路过而已。”安对卡洛尔和夏佐行了个礼,“兄长性格腼腆,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我先在这里给殿下赔罪了。”

    “不是说好叫名字的吗?”

    安没有接话,依旧是那般谦恭疏离的模样,卡洛尔也不勉强,只是饶有深意的看了普利莫一眼。

    “拉米雷斯的风景不错,接下来的路,就不辛苦普利莫大人了。”

    卡洛尔也不多说,转身就和夏佐离开了,同行的,除了夏佐之外,还有几个从早上就跟着他们的,安派的护卫。

    “我”普利莫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安,他觉得刚刚那一瞬间想要答应卡洛尔的念头荒唐的可笑。且不说卡洛尔和安的关系如何,周围都是安的心腹,卡洛尔真的有心招揽他,断不会在这些护卫面前开口。更何况,从刚刚的情况上来看,卡洛尔和安的关系,可能不是一般的好。

    “哥哥”安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

    “对不起对不起”普利莫现在是真的害怕了,安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瘦弱的少年,而是个大权在握的将军,况且,他后面的人,还是国王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安握住普利莫的双臂,“哥哥,冷静点,看着我。”

    看着安,普利莫稍微冷静了一点,然后就听见安继续说道。

    “你也看到,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人物,昨天我也说,这都是国王陛下的意思,我身边的这些人,是我的心腹,也是国王的心腹。血浓于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对你们做什么,哥哥,让伯父伯母不要再折腾了,只要我在,做一个衣食无忧的贵族不好吗?”

    普利莫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安已经离开了,剩下的,只有护送他回家的安的手下。

    “卡洛尔,安说他是路过的,你相信吗?”夏佐跟在卡洛尔的身边,一边新奇的打量着周围的街道,一边和夏佐闲聊着,一点也不在乎跟着他们的人。

    “信不信又如何呢?”反正他们都很清楚,安会派人保护并监视着他们,而他们也在想方设法的获取一切和安有关的信息。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着无关痛痒的事情,拉米雷斯的街道很宽,但是人不多。虽然离边境线不远,可拉米雷斯是个小地方,物产也不是很丰富,往来贸易的商人一般都不会从拉米雷斯走。

    道路两边的商贩好奇的打量着卡洛尔和夏佐,他们只知道安回来了,其他的事知道的不多。

    “大人,要不要尝尝我们这的酒?很好喝的。”

    有的小商贩看着卡洛尔和夏佐非富即贵的样子,便壮着胆子来吆喝,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那叫大人肯定就没错。

    “大人,我们这的榛子也不错,你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卡洛尔对吃食一向兴致缺缺,倒是夏佐一如既往的感兴趣,在一众摊贩前转来转去,买了不少东西。

    “夏佐你是不是买的有点多?”卡洛尔看着安给他们安排的护卫,每个人手里多多少少都拿着东西。把精锐士兵变成苦力,卡洛尔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安。

    “不多,这还有爱丽丝和莱格斯的份呢,东西也都不贵,多买点也没什么。”夏佐满不在乎的说道,他又不缺钱,又有现成的劳动力帮他们拿东西,不用白不用。

    卡洛尔笑笑,他刚刚听见有人刚刚看到了安,说不定,他们也可以来一个偶遇?

    “时间不早了,夏佐你要不要先回去?”

    “回去呗,反正我们还要待几天。”说完,夏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叫我先回去?你不准备回去吗?”

    “有点事情。”卡洛尔对夏佐悄悄地使着眼色,“你带几个人先回去。”

    “行。”夏佐以为卡洛尔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爽快的答应了卡洛尔。

    卡洛尔也不知道夏佐都脑补了些什么东西,反正最后达到目的就好了,就这样,夏佐领着一群护卫回去,只留下两个人陪卡洛尔在拉米雷斯的街道上闲逛。

    终于,在卡洛尔的不懈努力下,卡洛尔和安偶遇了。

    “安!”

    在马上的安有点诧异出现在这里的卡洛尔,毕竟这里不算繁华,甚至还有些偏僻。

    “我来这边走了走,没想到就遇到了你。”

    卡洛尔身后的护卫也朝安点了点头,证明卡洛尔确实是自己走过来的。

    “安还有工作没有做完?”

    “嗯。”

    “方便我和你一起吗?”

    安略微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把马给了卡洛尔的两个护卫。

    “你们回去,这边有我就行。”

    安这样说了,两个护卫也就识相的离开了。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了?”卡洛尔问道,中午那会安身边还是有不少人的。

    “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就让他们先回去了。你呢?怎么也是自己一个人了?”

    “夏佐买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就让他先回去了。”卡洛尔看着安拎着东西,有些疑惑,“你这是要去哪?”

    “要去一个阵亡的士兵家里,他的母亲身体不好,我带了一些补品和药品过去。”安有些落寞地说道。

    卡洛尔刚刚就从安身上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现在看来有了答案。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来到一个简朴的房子,正好遇到一个年轻的妇人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请问,这是杰伊的家吗?”安开口问道。

    “是,你们是查理斯大人派来的吗?”

    “你好,我是安·拉米雷斯,代表莱伊和国王来慰问赫尔海拉战役参战士兵遗属的。”

    “你是安?”妇人眼里写满了震惊,她今天也听说了从王都那边来人慰问遗属,不过他没想到会是安本人过来。

    “是。”安扶了一下想要行礼的妇人,“杰伊的母亲,这些年,身体还好吗?”

    “托您和查理斯大人的福,阿婆的身体还不错。”

    “辛苦你这么多年来的照顾了,以后也继续麻烦你了。”

    “大人这是哪的话,本来就是邻里,互相帮助也正常,更何况查理斯大人也会支付报酬。”

    “嗯,你先忙去吧,我们进去看看。”

    安拿着东西,敲了敲门走进去。屋子很小,是一眼能望到头的那种,老妇人坐在床上,头发已经花白,但是看着气色还不错。

    “你是?”

    “我是安,来看看您。”

    “安?我记得你是查理斯大人的儿子?”

    “我也是杰伊的朋友。”

    “能成为您的朋友,是他的荣幸。”老妇人提起自己的儿子,眼睛里不自觉的泛起了泪花,“以前,他总往家里寄信,都是你写的,我知道。”

    安看着老妇人从床头拿出来一些泛黄的信,能看得出来会经常被人翻阅。

    “后来,他战死的消息和最后一封信一起回来,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还是希望他活着回来”

    安沉默地听着杰伊的母亲说着话,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而卡洛尔也是第一次见到底层士兵的遗属,他想不到,如果没有安安排人照顾,这样一个年迈体弱的老妇人要如何独自生活下去。哪怕现在她的生活起居被人照顾的很好,可是这些都不足以弥补因为战争失去独子的悲痛。

    从杰伊家出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安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赫尔海拉战役打得很惨烈,过程和爱丽丝说得差不多,只不过当时突袭敌军的,并不是什么精锐部队。”

    “他们大部分都是我的同乡,拉米雷斯是个小地方,能去参战的人本就不多,在战争中活下来的人就更少了,到赫尔海拉战役的时候,剩下的人几乎都参加了那场战役。”

    “我的计划很冒险,如果没有这些同乡的支持,我的计划能不能实施都是个问题。”

    “所以我很感激他们,一开始,这就是个有去无回的任务。”

    “本来我也应该死在那里的。”

    “我和杰伊被敌军逼到了绝路,杰伊选择断后,让我离开。”

    “我就这样活了下来。”

    这是安第一次主动和卡洛尔提起战争的事情,卡洛尔安静地听着安说着,哪怕依然是没什么起伏的声调,他依然能感觉到安的愧疚和悲伤。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卡洛尔有心安慰安,但也明白,无论他说什么,这些话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他也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之前对战争的分量,理解是远远不够的。

    他们到伯爵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听伯爵府的女仆说,爱丽丝在自己的房间用晚餐,夏佐和莱格斯出门了,不会回来吃晚饭,所以晚餐只有卡洛尔和安两个人在餐厅。

    “明天我要和爱丽丝去军队,恐怕明天只能你们自己逛一逛了。”安有些抱歉,卡洛尔他们是贵客,理应有人陪同的,但是出于各种各样的考量,只能让他们自己在城内走一走。

    卡洛尔倒是觉得没什么,或者说,他很希望他们能自己走一走,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意外的惊喜。

    等安回府的时候,查理斯已经在客厅等他很久了。

    “父亲。”

    “你回来了啊。”查理斯看着安,整个人有点局促,“怎么样?累不累?”

    “还好。”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和查理斯说道,“伯父那边我警告过他们了,如果他们再有什么逾越的行为,我会处理的。”

    查理斯想说,这到底是你的伯父,但是又想了想安的处境,还是没有说什么。

    “我去看看伊诺。”安知道查理斯在担忧些什么,但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你去吧,你母亲也在那。”

    安点了点头,等他来到了伊诺的房间,他到的时候,唐娜已经在那等他了。

    菲利斯听见安叫了一声母亲,就离开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他们,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在安开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了两句话。

    “他们要是还想见你怎么办?”

    “没关系,我会都回绝掉的,他们只要见过一次就够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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