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保密原因,知道信子还活着此一事实的人只有五个。

    除了五条悟、虎杖悠仁、家入硝子外,就只有受五条悟信任的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还有他一个叫七海建人的术师后辈。

    在五条悟出差期间,七海建人担起训练虎杖悠仁的责任,而信子则是会从伊地知洁高处直接接收指示,独自执行祓除咒灵的任务。

    因此当今天她的手机响起时,她也只以为是又有甚么新的诅咒灾害出现要让她去处理。

    「喂,信子小姐?请问妳现在是在神奈川吗?」

    她按下接听键,伊地知洁高礼貌而带点紧张的声音立即在手机另一端响起。

    「刚刚在附近解决了一只二级咒灵,怎么了?」

    「那太好了,其实是今天我和虎杖来川崎市这边执行任务……但发生了一点意外。」

    他用半分钟简洁地叙述了来龙去脉——由电影院诅咒事件开始,到他们奉命调查吉野顺平,再到他追着逃脱的蝇头不知不觉跑远了的现在这一刻为止。

    「……事情就是这样。如果妳在川崎市住宅区附近的话,可以请妳去支援虎杖吗?虽说吉野顺平看起来不像诅咒师,但放他单独和虎杖在一起,感觉还是有点不安。我接下来要去接七海先生回高专疗伤,所以可能要麻烦妳了。」

    「嗯,你把地址传过来吧。」

    ——以术师而言,悠仁现在的实力大概是二级左右,如果对方是有经验的诅咒师的话,确实会很危险。

    伊地知洁高传来的地址刚好就在她附近不远的地方,她挂断电话后直接往那边走去,用不了十分钟就在河川旁的石级上发现了虎杖悠仁的身影。

    「悠仁。」

    「欸,信子?妳怎么在这里?」

    「碰巧有事在这边办。」

    虎杖悠仁和信子虽然同为「装死」的同伴,但由于两人实力层级有别,所以她通常都是自己一个出任务,说起来这才不过是这个星期他俩第二次见面。

    也许是因为这样,虎杖悠仁显得份外雀跃,兴奋地朝她招手:「来,坐!我们刚好在聊电影呢——信子妳不是也喜欢看电影吗?」

    「虎杖,这是你的朋友吗?」

    坐在虎杖悠仁旁边的少年上下打量信子,没有被浏海遮盖的左边眼睛透出好奇,可是又混杂着一丝不自然的距离感。

    「喔,对对!她是我的同学!」

    「你好,你可以叫我信子。」

    「……吉野顺平。」

    少年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从略为僵硬的肢体动作可以看出,他对突然出现的少女依然抱有戒备——可是她当然不会在意,只是径自坐到虎杖悠仁身边,自然地插入话题。

    「你们在聊电影吗?」

    「对,我们刚才在说恐怖电影~顺平很有研究哦,还会特意去电影院看重映的旧片。」

    虎杖悠仁似乎完全不觉得夹在互相警戒的两人中间有多尴尬,无比自然地接过话茬,甚至略带点自豪地介绍起来:「告诉你,她看过的电影比我还多哦。我是为了训练最近才开始看一些冷门的老电影,但她简直就是个会行会走的流动小片库……说不定还能与顺平一决高下呢哈哈哈!」

    黑发少年按捺不住出言吐槽:「所以你那究竟是甚么训练啦……」

    信子确实是看过很多电影——出于研究人类的目的。

    而且因为她记忆力奇佳,剧情看过一次基本就不会忘掉。当虎杖悠仁发现这一点,并拿他最近看过的几部小众法国文艺片内容向她随机抽问时,她对剧情细节的烂熟程度直让他啧啧称奇。

    信子点头道:「是有点研究……不过我对恐怖电影没有太大兴趣。」

    作为半咒灵半人,世上可能没有生物比她更了解人类的恐惧情感。以廉价的血腥和惊吓画面来刺激感官、挑起恐惧,在她看来毫无美感可言——虽说大部分人类明明看不见咒灵、却对「诅咒」的刻划相当到位这件事本身令她有一点点惊讶,但总体来说,她在恐怖片中仍然找不到多大乐趣。

    「那妳喜欢甚么样的电影?」

    吉野顺平有点犹豫地开口,对电影的热情似乎压过了对陌生人的戒备心,令他对眼前神情淡漠的少女产生了一丁点兴趣。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爱情、战争、灾难的类型。」

    黑发少年扬眉,语气略带讶异:「我看不出来这几个种类有甚么共通之处?」

    「有一个。」信子平静地解释:「它们都能看出来,人类在面对死亡时会有甚么反应。」

    「……那妳有没有特别喜欢哪一部电影?」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虎杖悠仁急不及待抢先代答:「之前妳陪我看电影时,不是说过喜欢那部弹钢琴的电影,那部甚么……《钢琴曲》?《钢琴恋曲》?」

    她纠正道:「是《钢琴战曲》。」

    「喔,对对对,是这个名字。」

    吉野顺平捏着下巴回想:「《钢琴战曲》……讲述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一位犹太裔波兰钢琴家的故事没错吧?记得是十多年前的奥斯卡大片呢。」

    「没错。」

    吉野顺平眸中映照出好奇,信子知道他是在等她进一步解释。

    「电影的最后,主角在逃难时被一名德国军官发现,军官心血来潮让他为自己演奏一曲。主角弹了萧邦的第一号叙事曲,军官震撼于他的琴技和表演,决定帮助他躲藏,甚至偷偷定时为他带去生活必需品,令他得以撑到华沙解放。」

    吉野顺平不作声默默地听,而虎杖悠仁则是嘴巴圆张一副「哇塞,妳真的记得好清楚!」的样子。

    「从结果上来说,主角以琴技折服军官,自然是皆大欢喜。但在他奉命演奏那一刻,他却是没有可能预想到这个结果的——也就是说,在明知演奏完毕后就会被对方一枪毙了的情况下,他人生选择做的最后一件事竟然是弹钢琴。」

    少女咯咯轻笑:「我听说这是真人真事改编的故事……难道不有趣吗?如果是我的话,就算手上只有一个破罐头作为武器,怎么也是得跟对方拼命的……但他竟然选择去弹琴。」

    人类面对死亡的反应……无论是现实中还是虚构的,她都看过很多。然而倾注灵魂,以优美而悲伤的乐曲为自己生命划下句点的,却倒是头一回看见。

    「我是觉得拿罐头的平民应该没法跟拿枪的军官打啦……」虎杖悠仁挠挠头,再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嘛,不过如果那个平民是妳的话就很难说……」

    信子扭头看向一直没有作声的黑发少年:「顺平呢?你会怎样选择……是演奏死神的钢琴曲,还是用手上的破罐子垂死挣扎?」

    「……我吗?」

    对方明显吓了一跳,一来是因为突然被点名,二来大概也是惊讶于信子如此自然地直呼其名。他低头略一沉思,然后方慎重地答道——

    「我……大概和妳一样,宁愿跟对方拼命吧。」

    少年的眸子蒙上薄薄一层阴影,让他本来就阴沉的侧脸显得更为晦暗。

    「……是吗,原来如此。」

    信子张嘴还想说点甚么,却被远处一道呼喊声打断。

    「……顺平?你在那里做甚么啊?」

    「妈妈!」

    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的年轻女人——吉野凪边挥手边大步朝他们三人走来:「他们是你的朋友?」

    「呃,算是吧。」

    吉野凪吐出一口烟雾,八卦地观察起他儿子的新朋友:「喔,真难得呢,顺平竟然和朋友在一起玩~」

    「妳又抽烟!不是都跟妳说要戒掉了么?」

    吉野顺平皱起眉头,伸手抢走吉野凪手上的香烟,随便找了个地方掐掉。

    「啊,抱歉抱歉,说好不在你面前抽烟的。」

    吉野凪转头看向另外两人,微微提起手中装着蔬菜的环保袋示意,笑意盈盈道:「要来我们家吃饭吗?材料刚好够四人份喔。」

    「等、等等!妈妈,妳这样会让人家困扰的啦!」

    「啊?你是说我的饭菜是会让人困扰的程度吗?你甚么意思……」

    「——咕。」

    虎杖悠仁的肚子——简直像是编排好的剧本一样——正好在此时发出雷打般的咕咕声。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阿姨,我可以去打扰吗?」

    「呵呵,当然。」吉野凪又看向信子:「这位小姑娘呢——要来吗?」

    「感谢妳的邀请,但我晚上还有事,就不去了。」

    她本来就只是来照应一下虎杖悠仁的,现在既然已经确认吉野顺平没有危险性,她也就没有理由再继续跟在他们身边——而面前这个女人更是一看就知道是无法控制咒力的普通人,放他们三人在一起理应不会出甚么大问题才是。

    吉野凪自然不知道短短两秒间信子心里考虑了多少事情,她只是一脸可惜地摇头道:「哎哟顺平,你被人家小姑娘拒绝了呢~」

    「……被拒绝的是妳吧。」

    夹在三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中间,吉野顺平心力交瘁地默默吐槽——而他亦心里有数这绝对不会是今天最后一次。

    「那么我就先走了,悠仁。」

    「喔,迟点见!」

    吵闹的说笑声你一句我一句从信子背后传来,一直到她慢慢走远时都持续不断。

    吉野顺平不会构成威胁——这是她观察二十分钟后得出的结论。

    虽然他有在刻意控制咒力流动,但技巧还很生疏,明显不是有经验的诅咒师。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就算有甚么事情发生,悠仁都应该能轻易制服他。

    没错,吉野顺平没有危险性。

    他充其量……也只是个有点奇怪的孩子。

    明明是人类,眼神却不像人类——淡漠,时而感觉对世间万物都漠不关心,时而又爆发出极强求生意志的那种眼神。

    神奇地,她在他身上竟感觉到与自己类近的气息……唯独这点让她有点在意。

    「……嘛,不过反正也与我无关。」

    ——她喃喃道,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夕阳斜晖下逐渐走远的三个人影,方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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