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子再次见到吉野顺平是在极其意想不到的情境下。
河川聊天的翌日下午,她又一次接到伊地知洁高的来电,与之前的冷静语调不同,这次他明显慌了手脚。
「信子小姐,事态紧急,请妳立即去支援虎杖!」
「甚么?怎么回事?」
伊地知洁高飞快地解释了一遍现状后,她立刻就明白了他如此慌张的原因。
里樱高中上空一带突然出现范围极大的「帐」,推测是由七海建人日前遭遇的特级人型咒灵所施放。据七海建人描述,该咒灵的术式特殊,能干涉改造人类灵魂,而且普通的攻击一律对他不奏效。可是由于现时所有一级或以上的术师都另有任务在身,所以虎杖悠仁已独自动身前往事发地调查。
「明白了,我现在就出发。」
信子挂断电话,迅速根据他提供的地址前往里樱高中。
然而抵达现场后,她却看到了完全出乎意料的画面。
虎杖悠仁从校舍的三楼一跃破窗而出,底下迎接他的是面目狠厉的黑发少年,还有绽放着璀璨蓝青色光芒的巨型「水母」——看似是少年式神的生物伸出两根带尖角的触手,朝虎杖悠仁的落脚点猛烈刺去,只待对方落地,就要将其双腿同时贯穿。
——这个距离,来不及!
信子虽然已经尽全力往前奔去,但两人之间相隔二十多米,她根本没有可能赶及在虎杖悠仁落地前将水母式神打飞。
然而出乎意料的一幕再次出现。
虎杖悠仁并没有如她或黑发少年所料,被触手顶端的尖角刺穿双腿——在没有借力点的情况下,他仅凭借肌肉的力量就在空中完成后翻,将落地点硬生生推后半米,完美地避开了水母式神的突袭。
——好厉害!
难怪五条悟说是堪比超人的体质,这完全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反射神经和肌肉强度,几乎已经与她的全力不相上下。
信子心里连连惊叹之余,脚下动作亦没慢下来。她微调方向,直奔黑发少年而去,没有丝毫犹豫地伸手一把扣住他的咽喉,将比自己还要高小半个头的少年提离地数厘米。
「要杀掉吗?」
少年——吉野顺平紧抓住她的手腕死命尝试掰开,奈何她的力气是他的几倍之大,无论如何挣扎,她的手都是纹风不动,只有吉野顺平的一张脸渐渐胀红,甚至有朝紫青色发展的趋势。
「等、等等!!妳先放开他!!!」
虎杖悠仁在旁边惊慌大喊,她只好稍微放松力度,将吉野顺平放回地上,但右手还是扣在其喉咙处,没有完全放下警惕。
「他不是想杀了你吗?」
她冰冷无比地看向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吉野顺平,无法理解虎杖悠仁为何不让她立刻解决眼前的敌人。
「不、不对……他只是瞄准我的脚吧!?不、不……我不知道真相究竟是怎样,但顺平他这样做肯定是有甚么理由的吧……?」
虎杖悠仁的视线一直流连在神色痛苦的吉野顺平身上——比起回答她的提问,他更像是在反问自己,同时亦询问对方,为的也许不过是亲耳从少年口中听到一句「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妳先放开他吧,拜托妳了。」
信子扭头凝视虎杖悠仁——他的眼睛虽然写满焦急,却没有直接冲过来掰开她勒住吉野顺平脖子的手,只是站在原地等她回应。
「……哼,那随便你吧。」
她微微使力,将吉野顺平随手扔到虎杖悠仁面前。
「咳、咳咳!!咳咳咳!!」
吉野顺平捏着喉咙猛烈咳嗽,看起来痛苦不堪,但煞白的脸孔倒是逐渐恢复成正常的血色。
「你懂甚么……人类、人类根本没有心…………如果人类有心的话,那不就代表他们正是用那颗心来诅咒我和妈妈的吗!!」
他咬牙大吼,泪水不受控地一滴接一滴滑落——此刻少年脸上的狰狞已不复见,眸中只剩下无底的绝望与悲恸。
「甚么意思?你说阿姨她怎么了!?」
「……死了……被咒杀了……被讨厌我的人咒杀了………」
「!」
听到失控嚎哭的少年所说的话,吓了一跳的不只是虎杖悠仁,就连信子也是心中一惊——
被咒杀了?
就在悠仁刚好到吉野顺平家作客后的这个时间点?
这要不是巧合得出奇的意外,就是某人精心准备好的剧本……阴谋。
不安的预感一闪而过,她还来不及细想,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思考。
「你们好像在聊很有趣的事情呢,可以让我也加入吗?」
全身上下布满手术缝合线的高大男人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微笑着慢步走到吉野顺平身后。
「真人先生!」
——这种咒力流动不是人类。
而且……危险,非常危险。
就像在少年院面对特级的时候一样,信子浑身上下每一吋肌肤都在不断叫嚣让她转身离去、告诫她别与对方缠斗。
难不成这就是七海建人口中能操控灵魂、并且将所有攻击无效化的特级咒灵?
「来吧,好戏要开始了。」
被吉野顺平喊作真人的咒灵举起右手,他的手臂——信子完全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竟如橡胶般迅速拉长变大,一把抓住她和虎杖悠仁压到墙上。
「呜……!」
肋骨被压得咯吱咯吱作响,虎杖悠仁连正常呼吸都感到困难,但仍不忘向因惊吓而呆立原地的顺平大喊:「顺平!!快逃!!!」
「不,可是真人先生他——」
话声戛然而止。
黑发少年的表情由迷茫慢慢转变为难以置信,转瞬之间,脸色又如同坠入深渊绝崖般唰的一下变得煞白——以往遮掩双眼不去留意的事实,在这短短几秒间却排山倒海似地涌入他终于找回理智的脑海中。
「顺平,有时深思熟虑会比起不加思索带来更恐怖的后果……你就是典型例子。你的愚蠢程度,大概就仅次于你瞧不起的那些人而已哦。」
真人将左手轻轻搭到吉野顺平肩膀上,脸上笑意温柔好比春风——
「所以你才会死呢。」
危险……非常危险!
无论是咒力抑或术式,信子都称不上特别强——但论求生的野性直觉,她却绝对位列顶尖。
当吉野顺平的右手掌开始如浸泡的海绵般迅速膨胀起来时,她就意识到这是决定生与死的瞬间。
「——顺平!!!」
虎杖悠仁怒哮一声,也不管胸口传来的剧烈痛感,直接发力撕开压制住他的巨手,朝那满脸缝线的男人冲刺而去。
真人的力气不算小,但好巧不巧,他想要压制的两个人都是天生拥有变态肉体力量的怪物,两人合力一使劲之下,凭着瞬间的爆发力竟成功挣脱了他的掌控。
没有浪费一分一秒时间,虎杖悠仁提手就是一拳,狠狠揍在还未来得及反应的真人脸上,直把他打飞到五六米开外。
与此同时,信子则是瞄准吉野顺平的方向跑去——此时真人的手分明已经没碰在他身上,但膨胀的部位却依然如病毒般向上蔓延不止,眼看就要扩散到右边肩膀处。
信子不再犹豫,拔出收在大腿内侧的匕首,对准吉野顺平的肩膀就是一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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