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鲜血喷薄而出,吉野顺平的整条右胳膊干净俐落地飞脱落地。
极速用反转术式止住血后,信子将少年抬起——无视他凌厉的尖叫——对准校舍一楼全力一扔,直接把他抛进了十多米外的一间空教室内。
只要顺平还在真人的攻击范围内,悠仁就无法专心应战。悠仁无法专心应战,他们就会陷入不利。
因此早一秒也好,必须尽快将吉野顺平弄出「战场」——虽然手法粗暴,但情急之下,将他扔到远处已是信子所能想到的最佳方案。
事实证明她的判断并没有错。
真人虽被虎杖悠仁一拳打飞,但用不了两秒就已经重整好姿势站起身来:「没有用的喔,只要我维持灵魂的形状,你们的攻击就不会有效。」
纵横交错的缝线之间,男人的嘴角愉悦地扬起,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是吗……可是你的鼻子却不是这么说呢。」
「甚么……?」
两股温热的暖流滑过嘴唇,他下意识抬手去摸,两根指头立时染上鲜艳的血红色。
「不、可是怎么会……」他疑惑地呆在原地喃喃自语,但没多久就又恍然大悟似地看向虎杖悠仁小声惊呼:「对了,因为身体内本来就寄宿着不只一个灵魂,所以你也可以感知到……感知到灵魂的轮廓是吗!」
虎杖悠仁自然不明白真人突然在兴奋嚷嚷些甚么,而信子虽然也是听得云里雾里,但结合他从伊地知洁高那里得到的资讯,倒是隐约抓了个概念。
这个人型咒灵的术式是「操控灵魂」,看来如果不针对他的「灵魂」进行打击,就无法真正对他造成伤害。她从来没有思考过灵魂是否存在的问题,更遑论如何去打击灵魂,然而显然她身旁现在就站了个可以针对灵魂进行攻击的怪胎——而当事人仍对此一无所知。
信子理清思绪后,扭头对虎杖悠仁喊道:「悠仁!不用管那么多,总之就是你的攻击对他有效,我的攻击无效的意思!一会你主力攻击,我负责掩护你!」
「喔!!」
想到方才吉野顺平手臂变形的惨状,她又补上一句:「还有小心别被他的手碰到……那家伙的术式恐怕是透过触碰发动。」
「喔!!」
「——就是现在,上!」
信子提着匕首猛然冲前,刀刃不间断地落在真人的皮肉之上,在其手臂、胸腹、大腿等各个部位留下一道又一道深入见骨的血痕,然而骨肉狰狞暴露在外也不过是维持一两秒的事,转眼间他的皮肤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成完好的状态。
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所以倒没有太大的挫败感——反正负责给予对方致命伤害的并不是自己。在信子致力于削弱真人行动能力的同时,虎杖悠仁抓紧机会使出他刚掌握不久的径庭拳,看准她为他制造的空隙,一拳接一拳用力揍在真人身上。
其实信子还想过趁乱使用「自缚牢笼」,压制住对方后再让虎杖悠仁一拳直接解决掉他,可是经过深入考虑,这个方案最终还是作废。原因一来是她不敢肯定效用建基于对方痛苦记忆之上的「自缚牢笼」对新生咒灵能起到多大作用,二来——更重要的,也是因为她忌讳真人操控灵魂的术式,希望尽量避免长时间停留在他身侧。
在未摸清对方术式的底细之前,现在这种一撃不中即撤离的游击战方式,显然更为适合。
「不过话说回来,妳为甚么要帮助人类呢?宿傩的容器也就算了……但妳是咒灵吧?咒灵为甚么要站在人类那一边?」
真人虽然处于下风,但仍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对他而言,满足个人好奇心,与逼迫虎杖悠仁交出身体主导权的任务同等重要。如同七海建人所评价,他就是个对世间万事万物都充满求知欲的「孩子」,所以即使是近在眉睫的死亡危机,也没能阻止得了他向满目杀意的少女投出疑问。
「……」
「人类这种生物呢,对『异类』会抱持敌意或恐惧——当然,有些情况也可能会生出同情、怜爱的情绪,但就算表面上说得多冠冕堂皇都好,他们终究无法接纳『异类』成为同伴。我是由人类而生的诅咒,所以这点我最清楚了哦。」
男人的眼睛里写满单纯的好奇,他意不在煽动少女,而只是将自己所理解的「事实」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也许正因如此,听者反而更加烦躁。
「……啰嗦。闭嘴受死吧。」
信子瞄准男人的膝盖又挥下一刀,虎杖悠仁趁他失去平衡,连忙见缝插针往其胸口来上一拳。
随时间过去,虽然表面看来男人依然生龙活虎,但实际上在二人合力围攻之下,他的躯体已经遍布大大小小无法再生的伤口,腥红的血亦自其嘴角源源不绝流出——可见信子他们的战术确实奏效。
然而诡异的是,男人脸上丝毫不见焦躁的神色,眼神深处反而还透露出几近狂热的雀跃。
「多么新鲜的灵感……现在的话……我大概能用出来了吧………」
「!」
少女的求生本能是何等强烈——以至于她甚至都还未明白男人在喃喃低语些甚么,身体就已经比脑袋先行一步,猛地拉过少年转身逃跑。
可她还是迟了一步。
几以百计双大手横空出现,自四面八方朝全力奔跑的两个小人袭去,不到半秒,就已经以他们为中心构筑成一个飘浮于半空中的黑色球体。少女抬头去看,只有黑压压一片以手掌交缠堆迭而成的「墙壁」,外头连一线光都透不进来——他们算是彻底被困住了。
伊地知洁高提供的情报中并没有提及过这咒灵会使用领域。
这么说……难道是被迫入绝境的他在临死一刻领悟出来的吗?
如果真是的话,那她就是亲手将自己往死神掌心推了一把。
不、不,这些都不重要。
现在想这些又有何重要?
重要的是……她要死了。
除非五条悟、又或是同等级的家伙突然冒出来打救他们,要不然,她实在想象不到他们可以如何从这个术式必中的领域中生存下来。
这次是真的完了吧?
不远处的真人居高俯视,嘴角上扬成诡异的角度,俨然已经得胜的模样,他现在拖着不发动最后一击,大概也只是想要欣赏猎物徒劳无功的垂死挣扎。
——不,不对。
——她还不能死。
信子扭头,对上的是虎杖悠仁坚定的眼眸——他看起来也并没有失去斗志的样子。
「一起上吧?」
也许他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也许他仅仅是不理解领域的真正可怕之处,但无论怎样都好,他的眼神中没有迷茫。
她点点头,握紧匕首:「喔,一起上吧。」
就算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对上军官,她也不打算放弃拼死一搏。
——她还不能死。
——起码不是今天。不是在这里。
信子正打算发力冲前,满脸缝线的男人四肢忽而一僵,两眼陷入迷蒙,完全停止了动作,活像是个丢失了灵魂的人偶娃娃。
「之前和伏黑惠那小子不是把我耍得挺开心来着?怎么面对这种杂鱼就束手无策了?」
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少女脸色骤然发白,曾经让她陷入绝境的梦魇再次降临。
——少年脸颊上,一张小嘴兀自张合,吐出愉悦的咯咯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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