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傩虽然无法完全占据虎杖悠仁的身体,但偶尔蹦出来说几句话,倒也不需要征询甚么人同意。

    「宿傩……!你这家伙到底想要干甚么!」

    虎杖悠仁用力拍打自己的右边脸颊,小嘴却没有如他所愿消失,只是嗖的一下窜到另一边脸,赤红的眼珠子骨碌打转,视线触及旁边的信子时,暂时停顿了下来。

    「呵呵,怎么这样的表情呢?我可是从那家伙手上救了你们哦。现在的年轻人连一点基本礼仪都不懂么?」

    「那家伙」所指的显然是真人——前一秒还如同猫戏老鼠般将他们玩弄于掌心之上的男人,此刻却呆立原地一动不动,双目浑噩无光——猎食者已然沦为猎物本身,而始作俑者毫无疑问就是虎杖悠仁身体内居住着的那一个凶残灵魂。

    信子完全想不透他是如何在连肉身都没有的状态下就压制住真人,正如她不明白为何世界上竟然有术式可以干涉灵魂一样——今天让她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实在太多。可是比起停下来苦思背后的逻辑,她更想要尽快脱离自己此刻身处的困境。

    真人虽然失去了意识,但他并没有死,领域亦没有消失。

    只要宿傩想,他绝对能秒杀掉那个男人——对这一点,她丝毫不抱怀疑。

    既然如此,宿傩留他一命的原因就只有一个。

    ——筹码。

    ——真人是他用来与他们谈判的筹码。

    「你又在打甚么坏主意了!别出来添乱,快给我回去!」

    「小子闭嘴。我没事找你。」

    虎杖悠仁又伸出手去拍,可那张小嘴的反应实在灵敏得很,不过一眨眼就钻到了他左手背上,同时不忘发出愉快的笑声,嘲弄被他迫着玩打地鼠游戏的少年。

    「悠仁,先听听他要说甚么吧。」

    信子紧盯着重新返回虎杖悠仁脸颊上的那张诡异脸孔,示意他先停手。

    「呵,还是这女的聪明些,小子你比起来就差远了……我说,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交易?甚么交易?」

    「我替你们解决掉那愚蠢家伙的领域,妳替我办一件事。」

    宿傩的提案有点出乎信子意料,本来她以为他又要以两人的性命作为筹码,威胁悠仁交出身体主导权,却没想到他的目标是直指她而来。

    「……甚么事?如果是牵涉到我的性命、悠仁的性命、悠仁身体的主导权,那可以免谈了。」

    「哈哈哈,戒心还真重啊!不,与这三件事都无关,可以了吧?」

    「那更可疑了,你到底想要我做甚么?」

    「上次在少年院妳用过的那个术式,再用一次给我看看。」

    「自缚牢笼?为甚么?」

    「……我有说妳可以问问题吗?这是交易,女人,照做就是了。」

    小嘴吐出的话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寒意,即使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信子依然不由浑身一颤。

    她捏着嘴唇低头沉思,但实在猜不透宿傩葫芦里卖的甚么药。

    想看她的术式?就这么简单?

    这么难得的机会,他不趁机胁迫悠仁订立契约,反而是要她展示术式?

    当信子仍然沉浸于思考中时,虎杖悠仁已经率先打破沉默作出回应:「你这家伙究竟又在耍甚么花样……上次在少年院我们才差点因为你而死掉不是吗?」

    「我说过没事找你了吧?这是我和这女人之间的交易,小子你无权干涉。」

    「你说甚么——」

    「悠仁,可以了。」信子捏了捏怒气冲冲的少年的左掌,抬头对宿傩道:「我答应你的条件。」

    宿傩在打甚么坏主意那是肯定的,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从真人的领域中脱身。

    「好,非常好!那就开始吧。」

    交易成立后,信子才又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说是要施展「自缚牢笼」,可是对象是谁?

    现场就只有她、真人还有虎杖悠仁,那宿傩是想要她——

    彷佛看透了她的想法,妖异的小嘴咯咯轻笑:「来吧,展示妳的术式——就在这小子身上。」

    信子转头看向虎杖悠仁,正好对上他同样错愕的眼神。

    她的术式不会带来肉体上的伤害,然而大脑翻开任人随意搅弄的体验明显不会太过写意,即使亲密如父母兄弟、挚友恋人,每个人都有绝对不愿被他人窥探的秘密——更何况她和虎杖悠仁非亲非故,认识也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最坏的情况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从此生出芥蒂,她将再无法获取虎杖悠仁的信赖。

    信子指向仍然处于呆滞状态的真人,咬牙切齿:「就不可以用在那家伙身上吗?你只是想看我术式的效果吧?」

    「可以是可以,但那又有甚么乐趣可言呢?」宿傩的语气中透着愉悦:「要是不愿意的话,那就随妳吧……反正被困在领域里的又不是我。」

    他说得对。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要么答应他的条件。要么死。

    经过上次少年院一役,她已经明白——宿傩的一切行动皆随己欲,没有人能逼迫他妥协。

    他甚至不在乎寄宿于虎杖悠仁身躯内的这一小片灵魂,若是试图以此为筹码与他讨价还价,那他百分百宁愿选择玉石俱焚,也不会接受别人骑到他头上。

    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只想把那张惹人厌的小嘴撕下来狠狠踩上几脚。

    「信子,妳的术式是透过提取痛苦记忆来麻痹对方的行动吧?反正不会对身体造成甚么实际伤害……不要紧,我可以的。」语毕,少年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吸了下鼻子:「虽说要让你看到那些不光彩的回忆有点害羞……不过情势所迫嘛,也没关系啦。」

    信子叹了口气——也只能认命。

    「你要看多久?」

    问的是在旁边乐呵呵看好戏的某大爷。

    「一分钟。」

    「成交。我解除术式后,你要立即破坏那家伙的领域。」

    「当然,这是妳和我订立的『束缚』。」

    信子站到虎杖悠仁身前,轻轻按住他的颈项——

    「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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