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许追上来,想要把这个对着专业画家大放厥词的二货拉走,却被时偏星不耐烦的推开,“我没说错,他画的真不对。”
白落锦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又落在素描本上,嗓音清冷如清水击石:“歌丽丝的表情哪里不对?”
“太狰狞了,而且是只有狰狞的戾气。”时偏星指着本子上近乎扭曲的猫脸,绘声绘色的给他讲解:“你如果近距离接触过她就会发现,她就算在发疯的时候,也不是只有本能的攻击性,她的脸上有一种很微妙的……近乎是捕猎性的快/感在其中。
这一点她发疯都疯的特别好,连情绪性格都完全的像一只猫,几乎完美的剥离了人性,只剩下兽性。”
“兽性……”画家低语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擦去了猫女的表情又开始重新勾勒,不多时呈现出的猫女已经有了全新的气质,白落锦转头看向身后的人,“是这样吗?”
时偏星正在兴致勃勃的盯着他的画像,绘本突然被挡住,眼前多了一张过分美貌、雌雄莫辩的脸。
白落锦没有半点被指出错误的不快,浅色的眼眸中全是探讨学术的认真,没有等到小说家的回应,他细密的睫毛困惑的眨了眨,像不谙世事的孩子,“我画的不对吗?”
时偏星有些失语,“……你画的很对。”他只是有些惊讶,原来浅色的瞳孔也可以这么好看,不像宝石,但有一种独特的质感。
他回过神来,将手机调整好摄像模式递给钢琴家,半点不带浪费资源的,“沈哥来来来,你蹲在这里,这个位置好,可以把整个画面都录下来……”
沈长许无语:“录这个做什么?背后偷偷摄像可不道德!”
“什么不道德,这是合理取证,我记得前厅可没有摄像头,等猫女清醒了以后对她的行为不认怎么办?录像就是最好的证据!”
时偏星义正言辞:“再说了,等简先生来了以后,没有录像为证,他怎么好断案?我这是为了大家着想!”
沈长许被迫举起手机帮他录像。
时偏星搞定了摄像师,又转头跑去采访目击群众:“白先生,所以你有看到他们是为什么打起来的吗?”
画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时偏星一脸无辜的指了指他的素描本,仿佛在提醒他,礼尚往来。
白落锦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一派清风霁月,他开口,慢吞吞的说:“歌丽丝嘲讽斯泰勒是眼光奇差、收藏品总出问题,斯泰勒反唇相讥,提起歌丽丝的音乐剧《猫》她被换角的事情,然后歌丽丝就发疯了。”
时偏星若有所思:“所以说,其实猫女和收藏家来岛上之前,各自的现状其实都不太好。白先生,你又是为了什么上岛?”
画家将素描本合上,他站起来,细长的手指整理了一下领结,整个人显得清贵又严谨,使得过分精致的五官多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他没有回答时偏星的话,只是微微颌首示意,随即翩然离去。
时偏星:“……”他从画家的眼神中看到了鄙视,果然越漂亮的小哥哥越不好招惹。
他回头看看虽然满脸不情愿,还是在努力摄像的沈长许,内心多了几分感动,幸亏这岛上还有钢琴家这种老实人可以欺负!
沈长许察觉到他热切的目光,茫然的回头,“怎么了?”
时偏星对着亲爱的冤大头露出一个更加和善的笑容,以示鼓励。
简先生似乎不在岛上,直到最后也没有出现,是医生强行给猫女打了一针镇定剂,又给收藏家包扎好伤口,闹剧才勉强停止。
收藏家似乎有些不情愿,但简柏数不在,没有人有权利赶走猫女,最后他也能勉强作罢。
男人正欲离开,余光一扫突然发现了小说家的身影,但下一秒青年已经快速上楼,看方向正是朝着歌丽丝的房间而去。
阿尔曼·斯泰勒的脸色瞬间如乌云盖顶,吓得侍从们连忙退到两边,却见男人站起身来,神经质的送来走去,一个劲的低语着:“是我先发现他的……凭什么和我抢?他是我的……他只能是我的!”
他突然抬起了头,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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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丽丝从冗长的梦魇中惊醒过来。
她坐在床边冷汗淋漓,眼前一团黑暗,她嗅到了什么气味,突然转过头去,嘶哑的嗓音有些不确定:“小说家?”
“你醒了。”时偏星放下手机,将一杯温水递给她,同时调侃道:“你睡了足足六个小时,肯定不知道收藏家有多生气,他现在还想联系简先生把你轰出岛呢。”
猫女轻嗤一声,显得不屑一顾:“凭他也配。”她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在我房间?”
“关心一下你。”
“有事直说,我和你可没有什么交情。”猫女懒洋洋的戳破。
时偏星:“歌丽丝小姐今天提到的,阿尔曼的收藏品总出问题具体是怎么回事?”
猫女轻嗤:“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因为我们是可合作关系。”
时偏星轻笑一声,说:“我在想那日轮船上,歌丽丝小姐其实不是在教我向谁求救,而是暗示我远离阿尔曼吧。”
“那天早晨我才在餐厅遇到阿尔曼,你中午就来暗示我,其实你监视的不是我,而是他。你非常笃定,这个人对我有危害,而且很有可能他是只对我有危害。”
猫女的神情有些许的变化。
时偏星凑到她的耳边,低语着:“我可以帮你解决阿尔曼,今天的事,不让他去简先生那边闹。你把你知道的他的事都告诉我怎么样?”
“你想做什么?”
“也许是自爆,也许……是更合你心的事情呢?”
歌丽丝沉默了片刻,“啧”了一声,懒洋洋的说::“我知道的不多,听说他是贵族后裔,很喜欢收藏一些艺术品,但眼光奇差,他的艺术品总会出问题,比如……”
她恶意的讥笑,说:“他前段时间用一个亿拍下来的画,却被爆出来代笔丑闻,后来他愤怒的要将人驱逐出境,但即便如此这仍然是一个笑话。”
时偏星好奇地问:“他和简先生是朋友吗?”
“只是过去的同学而已,甚至都不是一个系的。”歌丽丝显得很轻蔑,“他学的是艺术鉴赏,简先生学的是科研相关。”
科研?时偏星顺势表情古怪起来了,科研可是和艺术半点不搭边,简柏数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呢?
不过涉及到简先生的话题,猫女就显得警惕多了,半点都不肯再透露。
时偏星也不勉强,大大方方的道谢离开,但在即将走出房门之前他突然回过头来,语气平静像在讨论晚餐吃什么,他说:“歌丽丝小姐,感谢你的帮助,我同样也有一句话想对你讲。”
“演员最好的素养是靠自己的演技展现剧情,而不是为了像而剥夺自己做人的能力。过度的艺术不是艺术,是走火入魔。”
昏暗的房间,只有床头的灯散发着微弱的光,长长的头发散下来遮住了女人的面容,她的身体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低着头,继续哼着猫叫声,像一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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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偏星离开猫女的房间后,就开始和系统聊天:“猫女来到萨安塔岛之前,曾经遭遇过被换角的事情,收藏家遭遇过艺术品丑闻,小说家一直以来郁郁不得志,钢琴家一直因无法完全投入感情而沮丧,其他人的情况暂时不清楚。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简柏数是在精心挑选那些身处在人生低谷那的客人呢?”
他试着共情简柏数的心理,“越是绝望,越会极端的抓住一丝死亡,越有可能打造出最璀璨的作品。”
但是感觉还是不够,总觉得少点什么。
时偏星推开房门走进去,一边找灯的开关一边自言自语:“我还是要去找一下沈哥,沈长许那里说不定可以让我再找到些突破口。”
他的手触碰到开关。
与此同时,一只大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时偏星猛地一惊,正欲挣扎,冰冷的枪管已经抵在了他的腰上。
滚烫的气息在他耳边格外清晰,然后是一个愤怒又委屈的声音:“你想什么知道,为什么不来问我呢?”
时偏星身体一僵,“阿尔曼?”
“我终于把你抓到手里了。”
收藏家将他的身体转了过来,月光下,男人的头发红的刺目,他的声线有微微的颤抖,像是兴奋到了极致,还带着些许的恨意。
他说:“我本不想这么着急的,是你们都在逼我,所有人都在觊觎你,可分明是我先发现你的,你本就该属于我!”
时偏星的身体靠在墙壁上,腰间咯到了什么,伴随着收藏家的推搡,他痛的“嘶”了一声,“你先发现我的……是什么意思?”
“你好,小说家“男人像是与他认识许久的朋友,他绅士般的重新自我介绍:“我叫阿尔曼·斯泰勒,是个收藏家,也是你的读者。”
“读者?”虽然早有类似的预感,但时偏星还是很意外。
阿尔曼的脸颊有些微红,不是愤怒,反而像个孩子般的羞怯,他自言自语着“我的确是你的读者,我喜欢你的书,喜欢你书里那种压抑、愤怒甚至是扭曲的情绪……”
我喜欢这样的你,你的才华你的想法,但是知道你的人太多了,所以我向简先生推荐了你。”
男人看着时偏星,眼中迸发出狂热的光芒,神经质的说道:“陆先生,我做过很多设想,如果你能借助萨安塔岛大放光彩,那么我会让全世界都看到,我心爱的作家会是有多的优秀!如果你不能——”
他低低的笑着,声音变得温柔起来,“如果你不能被全世界看到,那就做我一个人的神明吧,我会是你最虔诚的信徒,为你建造一座神圣的教堂,将你供奉在只有我的神坛上。”
听到这里,时偏星的心头猛地一跳,一个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与此同时……
【警告!警告!危险值达到99!】
“这是我一开始的想法,但是有太多的人觊觎你了,他们都想抢走你,连你也不理解我,所以我决定提前将你放上我的神坛。”
阿尔曼·斯泰勒猛地睁开眼,落在时偏星的身上,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倒像是在看一个冰冷的、没有生命、没有自主权的收藏品。
枪口抵在小说家的胸口。
男人露出兴奋而享受的神情。
“你错了。”
时偏星冷静的开口:“阿尔曼,你如果开枪,将再次收获一个过期的、变质的、无用的收藏品,我不相信你会蠢到做出这种行为。”
收藏家闻言一怔,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静等后文,但他扣住扳机的手半点没有松开。
死亡就在一步之遥。
时偏星的心脏砰砰的跳。
【系统……我跟你说,这一次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我在现实世界的业务水平过不过关了。】
他得拿出以前忽悠粉圈小妹妹们,为偶像痴为偶像狂为偶像无脑撞大墙的洗脑话术了,反正这个陷入黑化的病娇收藏家看起来也和粉圈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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