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br>请原谅重度强迫症患者,每次写完要改几遍。
不改了,先发为敬。
感谢支持。
野火(十六)
牧马人沿着救护车的方向,一路开往申大附属第一医院。
江落羲:“这么说肇事原因是酒驾?”
丁帆从前排座椅的夹缝中伸出脑袋,“是。”
萧辰羽回头扫了他一眼,“是吗?”
丁帆一愣,舌头开始打结,“应,应,应该是。”
萧辰羽冷哼一声,“丁警官什么开始学会知情不报的?”
丁帆立马打了个哆嗦。
“没我,我跟小邱,我俩就等一红绿灯,结果就没跟上。”他这会儿忘了说人刺客的事儿了,挤眉弄眼地向江顾问求救。
某人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语调跟情绪一样低沉,“没错,一般只有我们这种刁民才会犯那些低级错误。”
刁民一个大写的问号糊了丁帆满脸!很好!这把一个月没好日子过了!
萧辰羽明显不想搭理这俩不着调的,冷声道:“醉驾应该没错,但车辆是由南向北右侧通行,撞击发生在左侧路肩,且车辆毁损严重,证明车速很快。”
丁帆身体往前探了探,“意思是车祸还可能与其他车辆有关?可是我们来的路上没看到其他可疑车辆。难道是同向而行?”
“同向而行的话”萧辰羽沉思片刻,“让小菲催下交通监控,向南延长调取路段。”
丁帆赶紧摸电话发微信。
江落羲转过半个身子,“那个李远从酒吧出来的时候什么状态?”
丁帆认真回忆了一下,“他当时把林启晗半架在身上,看着走路还挺利索。他俩就从小邱身边经过的,丫的在门口还吐了几口,看那样儿,也没少喝。”
说话间,牧马人已进了医院大门,眼看救护车停在了急诊大楼门口。
萧辰羽率先下了车。
救护车上立刻跑下来个跟车警员,“萧队,李远没救过来,半路就不行了。现在怎么办?”
萧辰羽看了眼丁帆,“跟医院商量下,用他们的地方,请老徐来一趟。”
丁帆一犹豫,“那个怎么跟徐主任说?”
萧辰羽疾步走向救护车,皱眉看了眼死者,“确认死因和体内酒精含量。”
这时,就听另一辆救护车旁边,一阵尖锐的女声乍起,“启晗!儿子!”
此时,萧辰羽手机突然震了起来,他往安静的地方走了几步接起电话,“萧队,东西找到了。应该是个微型的发声装置,但已经没电了……”
另一边的苗荔看到儿子的惨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哭,手握着移动病床一路小跑跟了去,摸着林启晗带血的脸,声音发颤,“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跟到大门口,猛一抬头,声音骤停,紧接着,两步冲到了旁边,整个人一下扑到了江落羲身上。江落羲显然没用力抵抗,被她的大力冲击撞得猝然后退几步,“咣”的一声被怼到了玻璃门上。
苗荔的血手揪起江落羲的衣服领子,歇斯底里地嘶吼:“都是你!你这个贱女人!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偿命!”
江落羲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苗荔,没挣扎,也没吭声,任她的指甲一下下嵌入自己的皮肤里,留下深深浅浅的血印。
看着江落羲的表情,苗荔仿佛更加生气了,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你给谁摆臭脸?我让你有娘生没娘教,勾引别人!我让你想攀高枝!”说着举起另一只手猛地朝江落羲脸上扇去!
江落羲依然没动,眉头微蹙闭上了眼。只听“咣”的一声,身后的玻璃门传来一阵剧颤,随后是鞋跟“噶兹,噶兹”划过地面的声音。
她猛地睁眼转头,只见苗荔已被萧辰羽掐着脖子按到了门上了,两只爪子抓着萧辰羽的手死命往外拉,满脸通红。
眼前的男人面沉似水,“我不想再听到刚才那些。如果你儿子有命活下来,你最好先问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还有,你们家也算什么高枝吗?”
江落羲赶紧拉住他的胳膊,“算了。”
此时,林允鸿面色沉郁地从里面走出来,正看到萧辰羽松开手来,他眼神在几个人间逡巡片刻,定在江落羲脸上,“医生说启晗要见你。”
苗荔眼睛再次立了起来,却揉着脖子没敢出声。
江落羲一路跟着林允鸿到了3楼的手术室门口,刚要迈步,胳膊上一紧。
她在萧辰羽的手背轻握了一下,“放心。”转身接过了护士给她的衣服。
此时,电梯“叮”地一响,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萧辰羽循声看去,竟是梅从然,她的脸色跟上次见时一样平淡,只见胸牌上写着“神经外科副主任”。
苗荔的高跟鞋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突兀且刺耳,从手术室门口“嗒嗒”到电梯,又从电梯快速“嗒嗒”回来,嘴里焦急地叨叨着,“梅主任,一定救救启晗,他还那么小,他是无辜的,”说着已经带了哭腔,眼泪顺着泛起皱纹的眼角滑了下来,用带着乞求的眼神看着梅从然,“求你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梅从然已经快步跨进手术室,伸手去关拉门,突然发现萧辰羽的目光正看向自己的手腕,视线一滞,迅速关了门。
片刻,门后传出一道冷声,“我会尽力。”
———
几分钟后,江落羲走了出来。
苗荔“唰”地站了起来,林允鸿手里的珠子在扶手上微微一震,她才别别扭扭地坐了回去。
萧辰羽拉着江落羲坐到了远处的位置,看着她,没说话。
江落羲轻声道:“他说他不能说,但他很笃定林允鸿是无辜的。”
萧辰羽沉吟片刻,“也就是说,整件事情与林允鸿有关,而主谋另有其人?”
江落羲轻轻点头,“应该是这样。”
林允鸿的资料萧辰羽早就看过,可以说跟林允峰有关的人他都了解过,只是他的调查方向主要集中在可能与林允峰有关的脉络上。而单纯就林允鸿而言,只上市企业老板这样一个身份,想弄清他的真实关系网除非特殊手段,否则难如登天。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了晚上在林允鸿家的情景,还有那个苏鹂,总觉得哪里不对。
萧辰羽握了下架在膝盖上的手,站了起来,“你先休息一会儿,”他看了眼苗荔的方向,“如果她”
“辰羽,”江落羲低着头,声音很轻,“其实,没什么。她那样也正常,母亲想保护自己的孩子,怎么样都不过分。”
萧辰羽忽然在她面前蹲下,温柔地注视着她沁满忧伤的眼睛,“可是,你也是个孩子。知不知道?”
江落羲一愣,“辰羽”
萧辰羽慢慢起身,扶她靠在椅背上,“相信我,每个人都会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包括‘爱’。”他脱下外套盖在江落羲身上,“休息一会儿。”
江落羲心里念着萧辰羽的话,看着他的视线渐渐模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萧辰羽又坐近了一点,认真看着那张清瘦的脸,扎起的头发,让她显得更瘦了,往下是未入衣领的白皙脖颈,上面清晰可见苗荔掐陷的那些指甲血印。萧辰羽心中一阵钝痛,很想轻抚上去,问她疼不疼。
他知道,她有时懒散,有时颓废,有时甚至不在乎死活,但不代表她不会疼。
萧辰羽轻轻把手伸了过去,停顿了一下,拉起外套盖住了那些伤痕。
他快速走到楼层索引,查看片刻,便朝一侧的楼梯大步走去。经过等候区的时候,发现那里还有一些家属在等手术通知。他刚要迈步,突如其来的叫号声吓了他一跳,他一愣,向不远处的手术室门口回望过去
———
江落羲不知睡了多久,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手术室,看到了刚刚与林启晗见面的情景。
林启晗苍白的嘴唇吐出微弱的声音,他说:“放心,江老师,你的秘密我不会说出去。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喜欢你。”随即他扯了扯几乎不太能动的嘴角,“你说的对,一个人失去生存的意义,才会选择死亡。”
她看见自己紧张地握住他的手,声音中带着难以理解的沉重,“林启晗,你给我活着!”
话音没落,眼前一转,她已置身一个没有尽头的走廊,走廊雪白一片,刺得她用胳膊挡住了眼睛。
身后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叫她,她猛一回头,一个美丽的长发女子正对她微笑。她已经忘了有多久没见她,欣喜地喊道:“妈妈!”
当她想要向前奔去,发现脚和身体竟都粘在了原地,完全动弹不得,只有一双手在空中不停地向前挥舞。她焦急地喊着:“妈妈!妈妈!抱我!妈妈”
女子缓缓走了过来,她开心地张着双臂。可转眼间女子变成了苗荔的脸,咒骂之声随即而来,“不要脸!我根本不该生下你!”
此时,她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绝望地不停后退。
咒骂之声不绝于耳,她痛苦地边哭边堵住耳朵,用力摇着头。
忽然间,她的身体抵住了窗台,咒骂的声音倏然收缩,仿佛与自己隔了道屏障。她只能看到女人开合的嘴唇,却听不清声音,但她知道她还在骂自己,用她无法接受的恶毒语言。
她擦了把眼泪,最后看了一眼她曾挚爱的母亲,转身从窗口一跃而下。
“落羲!”随着她的下坠,一道男声猝然入耳。
她猛然向上回望,发现那里站着一个白衣少年,而苗荔正手持尖刀,一下割开了少年的喉咙,瞬间,鲜血灌满窗口,朝着自己铺天盖地砸落下来。
她大喊一声:“不要!”眼前一黑,身体疾速坠了下去。
江落羲蓦地睁开眼睛,惊出满身冷汗,发现脸上冰凉一片。
她惊魂未定地四处逡巡,眼前的走廊并不是刚刚见到的走廊,自己身上还盖着萧辰羽的风衣,但却不见他人。人呢?
江落羲穿起风衣,拔腿就跑。
突然的惊醒和毫无缓冲的起身奔跑,让她险些栽倒在地上,还没填满大脑的意识和未能及时回流的血液带起一阵眩晕,她头重脚轻往旁边一靠,手向墙上抓去,不想却落入一只温暖的手里。
她放开扶着额头的手,转头一看,萧辰羽就站在身旁。他穿着雪白的衬衫,领口的扣子开了一颗,半卷着衣袖,手里紧握着一瓶水。
江落羲收回手,再次低头揉了揉太阳穴。
萧辰羽看着她的脸色,微微蹙眉,“又做梦了?”
江落羲的眼中忽然涌起难以言说的情绪,她靠近萧辰羽一步,“刚在学校,你想说什么?”
萧辰羽一愣,“我……”
此时,旁边忽然传来拉门滑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苗荔的尖声,“出来了!出来了!梅主任,我儿子怎么样?”
萧辰羽和江落羲也赶紧走了过去。
近两个小时的手术让梅从然显得很疲惫,她依然戴着口罩,声音沉闷,“患者是脑部受到撞击后的脑挫裂伤,好在没有颅骨骨折,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不排除会有颅内并发症,大概率会昏迷几天。”
她的眼神始终在林允鸿脸上,看也没看苗荔一眼,说完就走。
苗荔赶紧跟了上去,“哎,等下。颅内并发症什么意思?昏迷几天又是什么意思?到底几天?”
林允鸿仍然沉着脸,没做声。他伸手拉住了苗荔,苗荔悲从中来,扑到林允鸿怀里失声痛哭,“我可怜的孩子……”
萧辰羽看着望向手术室的江落羲,轻声说:“走吧。”
———
二人很快回到车上,萧辰羽却没有发动车子,江落羲也没再问刚刚的问题。
萧辰羽拧开水,递给她。
手触到水瓶的瞬间,江落羲的心忽然一暖,水竟是温的。
她两手握着水瓶,大口喝了起来。
沉默良久,萧辰羽忽然握住方向盘,声音带着一点沙哑,“我要去一趟甬州……”
江落羲肩膀一颤。
“顺利的话明早就回来。如果明天回不来……”萧辰羽皱眉看着江落羲,话音突然一转,“能不能告诉我你跟夏以安的关系?”
江落羲没有回答,看着萧辰羽的眼睛漆黑无波,就听她轻声道:“我也去。”
“不行!”萧辰羽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可是我想陪你去。”江落羲的声音不大,却让萧辰羽从耳膜到心口一路震颤,瞬时失了语言。
江落羲低下头,“我知道,在学校,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萧辰羽终于忍不住压抑的情绪,用力握住江落羲的肩膀,带了一丝颤音,“不……还有一句,老成和闻时都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必须去。所以……我回来以前,你要照顾好……”
“我说了,我也要去。”江落羲打断他,神色不动、声音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萧辰羽看着那张苍白倔强的小脸,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江落羲为什么一定要去,他只知道她看出了自己的焦虑,他还知道,这次,他不可能带她去。
他握着江落羲的手忽然紧了紧,一口气在心里沉了又沉,哑声说:“落羲……我能不能抱抱你?”
江落羲瞬间明白了萧辰羽的决定,她慢慢脱下外套,身体向萧辰羽一欠,帮他披在了身上,手却停在了他的肩膀。
萧辰羽心头一动,把人一下搂进了怀里。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拥抱,但江落羲知道,对她而言这是一次意识清醒的拥抱,她更加知道,不只萧辰羽想要这个拥抱,在这个充满血色的秋夜,她也一样想要。
江落羲慢慢放下手,与他头颈相靠,紧紧贴在了一起,静静感受着来自他的体温和沉重而强劲的心跳。
片刻,她轻声道:“你回来,我就告诉你夏以安的事。好不好?”
萧辰羽仰起头,把人又往怀里紧了几分,看着路灯未及之处那些影影绰绰的黑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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