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br>久等,略肥。

    多谢支持。

    野火(十七)

    午夜。

    看着萧辰羽发动了车子,江落羲拿出手机快速发了条信息,随即开了窗户,靠在窗口,视线随着牧马人一起陷入了那条漆黑的小路。

    “甬州方向”四个字在牧马人上方一闪而过,车载电话突然响起。

    萧辰羽接通电话,一个略显严肃的男声传了出来,“你猜的没错,甬州确实出事了。”

    萧辰羽眉头紧皱,等待下文。

    “他们在通缉许闻时,说是涉嫌近期的两起杀人案,甬州支队已经派人全城搜捕了半天,没找到人。具体细节我不好问,你怎么想?”

    萧辰羽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嶙峋发白,声音压得很低,“这不可能。”

    对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你也应该知道许闻时是个孤儿,但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对方停顿了一下,“他之所以能顺利长大,是因为之前一直有位不具名的资助者,这个人其实就是曲建明。”

    萧辰羽心里骤然一沉。许闻时的变化他有过多种猜测,却没想过这一层;因为以自己跟曲建明的关系,他不明白曲建明为什么会隐瞒。两个始料未及的消息,使他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一阵茶杯撞击桌面的声音唤醒了萧辰羽被胎噪包裹的耳朵,“看来你确实不知道。所以,是不是还相信他,你自己衡量。现在对许闻时的抓捕消息范围只限于他们局里少数人,成洵应该被排除在外,他的去向老顾也不清楚,只能靠你自己了。”

    “知道了。”萧辰羽压抑着情绪回了三个字。

    “你这是在车里?要去甬州?”

    萧辰羽没回答,片刻,低声说:“谢谢爸。”

    萧季初冷哼一声,“臭小子!就知道让你妈担心!听说你交了女朋友,明晚给我一起回来吃饭!”

    话音刚落,免提里已是一阵忙音。

    萧辰羽顾不得想什么“女朋友”,还有他那打个喷嚏在他爸那儿都算圣旨的老妈,随即拨通电话。

    “小金,到了吗?”

    “刚到,萧队。成副队的住处没人,我们后来爬窗户上来的,我看他屋里这外卖盒……至少也一天以上了。屋里乱七八糟的,看样子走得很匆忙。”

    突然那边传来另一名警员的声音,二人嘀咕了两句,小金说道:“萧队,垃圾桶最底下找到张地图,画得很乱,我拍照发给你。”

    车载显示屏上很快看到一张皱皱巴巴画满了圆圈标记的地图,很明显成洵是在找人,圆圈有大有小,位置有近有远。

    萧辰羽视线在显示屏上游移,片刻,滑动的手指停了下来,“镇海区兰山村。”

    “啊?”小金的声音充满不可置信,“这么多圈,怎么确定的?”

    萧辰羽知道成洵的线索大概率来自乔盛兰和枪击嫌犯被杀现场,目标也许与二人的死有关,但那样他完全可以把信息共享给甬州支队,不必要只身前往,所以更可能是线索有关自己让他找的人。

    那个人出现了吗?想到这里,萧辰羽一下紧张起来。

    地图上圈起的位置有两处是租车公司,显然目标地点离他住处不近;并且其他位置大部分属于城区,手机持续没信号的概率很低;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兰山村离韩旭就读过的泽源高中很近,萧辰羽觉得这不应该是个巧合。

    成洵显然是怕地图被有心人发现,因此在上面又圈出很多地点以混淆视线;但他之所以没有销毁,萧辰羽知道,这张地图就是必要时留给自己看的。

    他没空解释,用力压下油门,言简意赅,“赶紧过去,有情况第一时间汇报。”他又停顿了一下,“有必要的话,我会协调甬州支队给你们增援。”

    挂断电话,在前方只有两排车灯浮动的黑暗中,成洵无理取闹的理由终于在萧辰羽心里清晰起来;最合理的解释是,他可能发现了许闻时犯案的证据,但不确定萧辰的态度,才反复试探,然而,等萧辰羽回复时可能那边已经没了信号。

    萧辰羽蓦然想起许闻时的信息,他同样没有给出肯定答案,可是,江落羲给的回复却是——相信。而现在,许闻时不知所踪!

    萧辰羽悚然一惊,冷汗倏地从脊背蹿起。

    他犹豫地盯着通往匝道的路牌,按下了通话键,“顾局……”

    ———

    江落羲家楼下是一排步道,几步远的路口外面是一条可以停车的小路,她每次就是看着萧辰羽的车从这条路上一点点远去。隔着步道,楼的正前方是一排茂盛的香樟树,树后不远处是个小公园,有缠着绿植的长廊、花坛和广场舞大妈们最钟爱的一块空地。

    此刻,她换掉了刚刚的装束,穿了条黑色针织长裙,正站在冷风横贯的小公园长廊里。不知道是不是没穿外套的原因,时不时窜过来的夜风让她不由自主抱起了手臂。

    对面的许闻时同样一身黑衣,嘴角带笑地上下打量她,“江顾问真是穿什么都美。”他叉着大长腿,手往紧身夹克衫兜里一揣,“不过,再美也没用,我们本来就是一种人,见面都得选个半夜三更。”

    江落羲轻挑了下嘴角,“许队长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你所看到的并非事物的本来面目,而是你所看到的事物的本来面目’,既然你喜欢,怎么想,随你。”她下巴微扬,“照片呢?”

    许闻时一耸肩,“这么直接?你可是说了相信我我才来的,难道只是为了照片?”

    江落羲往旁边走了两步靠在长廊柱子上,“明知故问。”

    许闻时笑了,靠在对面看她,“辰羽那小子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江顾问你这样的美人如此大费周章,还不肯承认?那照片,我可不是今天刚发给你的。我看你只不过是不想让他去甬州。”

    江落羲沉默地低着头,忽然看到了许闻时靠近的脚步,“你只是不确定我会不会来。如果我来了,你就有把握让他回来。对不对?”

    江落羲抬眼看他,月光下面色如玉,眼若深潭,“他拿你当兄弟,你却浑身秘密,你怎么好意思问他相不相信你?”

    许闻时点起根烟,叼在嘴里,鼻子哼了一声,“原来你们一直在一起。不过我这么不靠谱,你就不怕自己危险?”

    江落羲淡淡一笑,“许队长千里迢迢来找我,总不会为了杀我吧?”

    “那可不一定。”许闻时吐出一口烟,半眯着眼睛看她,“也许辰羽还没来记得告诉你,我现在是身背人命的通缉犯。”

    江落羲陡然一惊,手里的电话这时骤然响起,上面跳出四个字“文艺青年”。

    许闻时嗤笑一声,“哟,还有爱称!”随即勾着嘴角后退几步,“除非你现在就接电话,告诉他我在这里,不然顾问今晚的好意,你的萧队长可领不到了,搞不好还落得个私放逃犯的罪名。”他做出要走的架势,“不瞒你说,他来了,我可打不过他。”

    江落羲料到许闻时遇到了事情,但没想到会与谋杀有关。她握着不停震动的手机,眼中充满不可置信,“你杀了乔盛兰?”

    许闻时后退几步靠回对面的柱子,一双黑眸在垂满藤蔓的暗影中格外发亮,“当然不是。”

    “那是枪击嫌犯?为什么?”

    许闻时皱眉看着江落羲,吐出口烟,声音带了几分嘶哑,“我说是误杀你信吗?”

    江落羲一动不动地盯了许闻时半晌,心一横,按灭了不断震动的手机,“那你为什么要逃?”

    “那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事都告诉你的萧队长?”许闻时轻哼一声,“不但乔盛兰的手机里有你的通话记录,我看你对那张几乎看不清人脸的照片也很上心。为什么呢,江顾问?”

    江落羲冷声道:“这就是你来的目的?”

    “我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找错方向而已。”许闻时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甬州的案件你都如数家珍,一定不会不记得横跨两地的‘三·二零连环绑架杀人案’吧?说是死了四个女孩,其实有三个至今下落不明,我想找到她们!”

    江落羲浑身一僵,表情也跟着凝在了脸上。

    许闻时面色阴晦,迅速逼近江落羲,“江顾问,能不能告诉我这张照片上的女孩是谁?”

    江落羲黑亮的眼眸直视着他,手指在身后用力顶着柱子,冷声道:“我跟许队长一样,也想知道。”

    许闻时再要上前,一束强烈的车灯猝然投了过来。随着“嘭”地关门声,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光快步走来。

    许闻时猛地转身,快退几步,低笑了起来,“就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的好兄弟,你是为了你的美人而来,还是为了我这个逃犯?”

    江落羲心里一慌,萧辰羽的视线已经停在她脸上。她感受到了那双眼里的不悦,瞥了下前一秒还在不停震动的手机,微微低下了头。

    萧辰羽不是不相信许闻时,他只是怕他情急之下做出不智之举,或者……也许,他还怕他会带走江落羲。

    他看了眼抿嘴不语的人,转身走向许闻时,“怎么回事?”

    许闻时一摊手,倒显得很轻松,“乔盛兰与我无关,老成看了现场,你应该心里有数。那小子确实死在我手里,不过是误杀。至于为什么,以后杜胜会告诉你。”

    萧辰羽心里咯噔一下。

    许闻时眼睛盯着他,话却说给江落羲,“你以为你的萧队长就没有秘密?”他一笑,“辰羽,你早知道杜胜是谁了吧?”

    萧辰羽极度不想让许闻时继续这个话题,快速上前一步,“跟我回去!”

    许闻时做了个防御的手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萧辰羽停住脚步,“我从来没说过不信你。”

    许闻时后退一步,“你也没说过相信。”

    突如其来的变故和不停的试探,弄得萧辰羽疲惫不堪,尤其在成洵下落不明的当口,他声音不自觉冷了下来,“我离开甬州的时候枪击嫌犯和乔盛兰都活着,能不能代表我相信你?我派老成孤身一人去甬州协助你,能不能说明我相信你?但是现在两个人死了,老成失踪。我有没有权利知道真相?你告诉我,这个时候我怎么做,在你心里才算得上“相信”?”

    话音没落,他已大步向前,不由分说,伸手去抓许闻时。

    许闻时立刻向旁躲闪,未及走脱,被抓住了袖子,两人瞬间扭打在一处。

    与上次二人交手不同,萧辰羽今天的内心十分焦急,想在最短时间内将对方制服,所以招招直击许闻时要害。在午夜过后的近身肉搏,实力原本相当的两人体力消耗十分迅速。

    经过多个回合,许闻时逐渐落了下风,萧辰羽趁机抓住他肩膀,“闻时,跟我回去。你的事我可以帮你去做。”

    许闻时一个屈膝,顶向萧辰羽。萧辰羽身体一歪,快速闪到了许闻时身侧,手肘向旁一带,圈住了他的脖子。许闻时被勒得一个趔趄,半跪在地上。萧辰羽正要转到他身后,许闻时一个肘击撞了过来,这种强度的拉扯下,如果不松手躲闪,许闻时的脖子恐怕要被拉得断掉。

    萧辰羽一松劲儿,许闻时立马就地滚出老远,后背“砰”地顶到了水泥花坛上。

    他摸着脖子狠咳两声,“我说兄弟,不回去也不能把我勒死在这儿吧?”他跪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再说,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办!”

    萧辰羽看着嘴硬的许闻时,面色阴沉地一步步向前走去。

    许闻时退无可退,一摊手,“都说了,我不是他对手。”

    萧辰羽猛一转头,江落羲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身边,一下挡在萧辰羽面前。

    “辰羽,你能不能让他走?”

    萧辰羽和地上的许闻时均是一愣。这次,萧辰羽的声音比眼神还冰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江落羲漆黑的眼睛没有躲闪,语气温柔却很坚定,“我知道。”

    萧辰羽看着那张小脸,压抑着冲上心头的怒意,向右绕开一步。不想,江落羲再次挡住了去路。

    萧辰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沉声警告:“让开,江顾问!”

    “辰羽!”二人循声望去,一个不注意,许闻时已退至长廊一角。

    暗影斑驳处,几乎看不清人,只听他发出两声清脆的笑,“没想到我老许死到临头,竟能盼来位绝色美人为我求情。谢了,江顾问。”

    萧辰羽脸色更难看了,一个箭步就要上前,许闻时清晰的声音再次响起,“辰羽,我劝你别过来。”

    随即话音一转,“不过,江顾问你错了。我来申州实属走投无路。对于一个走投无路的人,你们知道他最想要什么吗?”

    “辰羽,你也别嫌兄弟矫情。因为”他在黑暗中似乎靠在了什么东西上,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你是我现在唯一能信任的人。”

    萧辰羽神色凝重地望着若隐若现地高大身躯,从没想过有一日二人会以此种方式相对。

    “既然你说信我,我还有个问题,如果我和老成对调身份,你会怎么做?”

    萧辰羽稍作停顿,便答:“一样。”

    许闻时轻笑一声,“辰羽,什么时候你也开始说违心的话了?那你觉得如果老成换做我他会怎么做?”

    “老成不会……”萧辰羽话一出口,只听“咔哒”一声,暗影中一道寒光闪过,“闻时!”萧辰羽猛然上前几步。

    “可惜我不是老成!”

    只见许闻时一把短刀已经横在了自己脖子上,“辰羽,告诉我,你相信我就像相信你的师父一样!”

    萧辰羽猝然止步,双拳紧握,袖子下面的手臂青筋凸起,杵在地上的双腿仿佛坠了无数条千斤锁链。

    二人在一片漆黑中沉默地对峙。

    曲建明的名字在萧辰羽心里就像一道永远无法痊愈的刀疤,何时触碰,何时鲜血淋漓。而眼前拿着自己生命做威胁的人,不但是自己多年的患难兄弟,还是曲建明此生倾注过无限亲情的人。

    当个人情感与正义相左,怎么选?这是任何一名刑警都会面临的人性拷问。纵使做过再多次预演,事陈当前,依然如在心头割肉般难以抉择。此刻,萧辰羽正在此种煎熬中度秒如年。

    良久,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一片沉寂,“好,我让你走,但你不能离开申州。”

    明晃晃的刀尖没有离开许闻时半分,只听他低低地笑了,“辰羽,知不知道我很羡慕你,有些东西你得来不费吹灰之力,别人可能要奋斗几辈子。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当这个破警察,还是他妈的动不动就提头来见,搞不好就横尸在哪个山沟的狗屁刑警!你放心,兄弟一场,我知道你把帽子上那玩儿意看得比命都重,兄弟我对不起谁也不会对不起你。”

    午夜的冷风夹着许闻时骂骂咧咧的自白在小公园里打转,扫在萧辰羽只穿着单薄衬衫的背上;而隔着衬衫的皮肤上却是不断渗出的层层冷汗。

    此刻,让许闻时走,不管合不合规,在萧辰羽心里,终究成了通往“正义”的另一种选择,一个让他无奈而心痛的选择。因为,走出这方小院,他不知道许闻时未来的天地是黑是白,而他没有可能再问更多。

    萧辰羽再次上前两步,终于看清了许闻时的脸,那张也曾把他从废墟里捞出来的坚毅的脸,“你记住,今晚的选择是我们两个人的。下次再见,你得活着把话给我说清楚!”

    说完,转身走向公园外。

    江落羲看着萧辰羽一步步走来,却与自己擦肩而过,一种似曾相识的心痛猝然没过心头。她感受到了那个高山一般的男人此刻无法言表的脆弱,一瞬间,眼前高大的背影竟与一个瘦弱的少年渐渐重合。她向心中的少年慢慢伸出手

    许闻时“啪”地点了根烟,“二位,回见。”话音传来,人已没了踪影。

    江落羲恍然回神,转向许闻时。她突然意识到,面对许闻时,自己也许只是嘴硬,他们是一样的人,一样无家可归,一样逃命时跑得飞快,一样想去寻求那个不想让萧辰羽知道的真相。

    可在萧辰羽面前,她也曾幻想自己可以是个正常人。她自嘲地低下头,竖着耳朵等牧马人离开的引擎。

    然而,胳膊却忽然一紧,她一转头,正对上月光下萧辰羽落寞的眼神。

    她从没听过他如此低哑的声音,“为什么?”

    江落羲心头猛地一颤。

    “哟,萧队长大半夜在别人家楼下拽人胳膊,你这样可既不友好又不礼貌!”

    江落羲一愣,夏以安这个时间出现,她第一感觉一定出了什么事。

    萧辰羽对突如其来的冷嘲热讽完全充耳不闻,依然紧紧盯着江落羲。

    夏以安走到近前,一把拉住江落羲另一只胳膊,“我送你回去。”

    江落羲抬眼看着萧辰羽。

    只见他眉头微蹙,慢慢放了手,幽深的眼底带着说不出的倦意,“我现在不问你乔盛兰,不问你许闻时,不问你甬州的任何事,也不问你”他顿了顿,“也不问你那根项链,我只想问你在车里说过的话还算不算?”

    一股寒意从江落羲脊背倏然腾起猛地灌向她空旷的心底。萧辰羽的意思非常清楚,他已经猜到了江落羲刻意隐瞒的许多事,但他此刻都不想问,他要问的也不是什么夏以安的事,他问的是那个温暖而绵长的拥抱和通过体温交换过的心意;他问的是,对于他,她到底有没有在意过。

    听到“项链”二字,夏以安也忽然松了江落羲,沉默地退开,远远地看着二人。

    终于,江落羲背过身,仰起头,清冷的声音撕开了长久的沉默,“我早说过,我这种人不值得信任。萧队长,何必当真。”

    一阵凉风从身后刮来,掀起的落叶卷着凋零的颓败,越过萧辰羽,悉数砸在江落羲肋骨分明的背上。

    一瞬间,萧辰羽的视线全部收缩在眼前清瘦的背影上。

    江落羲微微弯着背,紧抱手臂,不知是不是视线已经模糊的缘故,萧辰羽觉得那只小手似乎在微微发颤。他想再次把那个瘦小的人揽进怀里,问她冷不冷,问她为什么。就在不久以前,他明明拥有过那个真实的她,感受过她的温柔和心跳。

    他看着咫尺几步间,却仿佛隔了天堑远的人,明白了夏以安在他耳边的话,“她不可能爱你。”

    呆立良久,他缓缓转过身,摘下眼镜,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大步走向牧马人。

    ———

    江落羲没有问夏以安为什么来,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靠着窗,看着那条没人、没车、甚至路灯都熄了的小路,一动没动过。

    这时,只听“叮”的一声,她从旁边的钢琴上扯过手机,忽然心脏急跳两下,一个红色的“1”显示在萧辰羽的头像上。

    可是信息很短,她不用点开就看到了内容,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苏鹂有你的照片。”

    对江落羲而言,这是信息量很足的一句话,她甚至一下联想到了夏以安来找她的目的。可是她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萧辰羽的头像,不知何时那里已经换成了穿着便装嘴角带笑的那副漫画……

    冰凉的手机握在江落羲手里,萧辰羽对自己那份厚重的执念却如一股温暖的甘泉穿透手机溢满了整个手掌,缓缓流向她的心房。

    江落羲一把将手机压在钢琴上,那些压抑的情绪瞬间翻滚起来。

    她抓过烟点着,顶着窗口的冷风狠抽起来,一根接一根,直到自己开始剧烈咳嗽,直到咳得停不下来,直到咳出的泪水撑得眼眶生疼……她终于背身撑住窗台,弯着腰,身体沿着墙壁慢慢滑坐到了冰冷的地上。

    漫长而沉闷的黑夜,终于从一颗颗疲惫、痛苦、迷茫,抑或难以安眠的人们心头划过,化作另一个未知而忐忑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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