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br>这一周每天加班到半夜,实在分身乏术,见谅。不出意外,这两天还有一更。
多谢支持。
野火(二十一)
丁帆半趴在方向盘上望着大楼门口,嘴里还不忘八卦,“江顾问,你跟我们老大是不是吵架了?”
江落羲原本刚要坐起来,好家伙!被这一句话硬给摁了回去。吵架?有那么明显吗?
“我跟你说,他就是脸冷而已,”丁帆忽然转过身来,语气认真地像变了个人,统共就俩人的空间里还特意压低了声音,“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你家是不是住远景路357弄那儿?”
嗯?又一个跟踪的?
江落羲挑挑眉,“你们当警察的,是不是都喜欢查人户口?”
丁帆嘿嘿一笑,“没有,绝对没有。不过,那儿有家烧烤店特好吃!上个月,韩旭那案子结了以后,队里都是些小案子,我跟小邱晚上有空就到那儿撸串!”
江落羲:“”哦,不是跟踪,是偶遇,听起来合理多了。
丁帆别着身子,脑袋又往后探了探,“但你说巧不巧,有两次我都看到了”他的手在座椅上“啪啪”拍了两下。
江落羲一愣,抬眼看丁帆,他的意思是看到了萧辰羽?在她家楼下?
丁帆一副了然的神色,身子往回收了收,“那阵儿都大半夜了,我跟小邱开始还以为老大有什么任务,结果蹲守到凌晨两点,就看他一直看着那栋老楼,也没跟半个人说过话。第二次更离谱,我俩活活熬到天亮,牧马人连动一动的意思都没有!”他叹了口气,“这还只是我们碰到的。”
江落羲只觉脑袋嗡嗡直响,却故作镇定,闷声道:“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我家?”
丁帆给了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你来之前,我们老大办公室就没出现过’咖啡‘这种玩儿意,现在煮咖啡的设备都齐了。而且他这种有洁癖的人,还用他那宝贝手绢给你算了,说多了还得挨骂!”他一拉车门,“我下去看看。”
结果刚跳下车,又回来补了一句,“你咋能当着他面跟别的男人走呢?他得多伤心!”
江落羲:“我……”
她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丁帆堵得说不出话,更要命的是那些话就像一堆嶙峋的石块,密集地垒在了她的胸口,扎得她生疼,闷得她难受。
在她不知道的那些夜里,萧辰羽一个人整晚守在自己楼下?她把手伸进口袋,紧紧地握住了那块手帕,眼睛一闭,思绪翻滚。该死的丁帆!
没多久,她突然听到车门的响动,却下意识闭紧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想睁开,还是不敢睁开。
正在那儿挣扎,就感觉后座一沉,伴着引擎发动的声音,一种熟悉的味道弥漫了过来。
很好,这下不用挣扎了,睡吧……
萧辰羽本来是要坐到前面,发现江落羲闭着眼睛,就心念一转坐了过来。刚刚警员在电话里汇报的不清不楚,他也不好问,既然睡着了,正好有机会看看到底有没有受伤。
他依旧冷着脸,却快速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总算放了心。然后,忽然有点舍不得移开眼睛。
江落羲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米色毛衣,下身是一条军绿色休闲长裤;她左手紧紧握着右侧小臂,头轻轻向自己的方向歪着。
这个有点紧张的姿势,让萧辰羽忍不住伸出手,把那只小手从手臂上移了下来,轻轻帮她盖起毛毯。随即,自己也靠在了座椅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肩膀一沉,一睁眼,江落羲的小脑袋竟顺着座椅滑到了自己肩上。
萧辰羽心头一跳,近距离地看着她恬静的脸,有那么一瞬,特别想把滑下来的碎发帮她别到耳后。
他看了眼专心开车的丁帆,只把身体往江落羲那边移了点,帮她拉了拉毛毯。
靠在肩头小小的人,忽然让他觉得整个肩膀都是暖的,胸口的烦闷一下散了不少。慢慢地,不停起伏的心跳不知何时化作了沉沉的倦意,他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然而,还没睡几分钟,手机就“嗡嗡”震了起来,他打开手机。
左小菲的微信写道:“萧队,经过技术队鉴定,顾念的遗书跟实验室里的碎纸一样,也有隐形墨水的字迹,可以辨别的内容是:‘我的爱人,不要’几个字。”
萧辰羽的大脑快速回转,“我的爱人,不要”,他瞬间想起韩旭那个不曾露面的爱人和那封邮件,眼睛倏地眯了起来。
他眉头紧蹙,盯着那一行字,余光却忽然瞥到一双正在忽闪的大眼睛,表情一僵,视线又回到了手机上。
大眼睛的主人其实早醒了,但通过微睁的眼缝儿发现,从这个位置看某人的手机,字儿又大又清晰,于是大大方方睁开眼睛,躺在人家肩膀上把信息完完整整看了一遍……
“咋了,老大?”丁帆往后坐扫了一眼,某人才一激灵坐了起来。
丁帆:“……”
萧辰羽:“……”
车里顿时陷入诡异的宁静。
萧辰羽推推眼镜,赶紧把话题聚焦到左小菲的信息上,“技术队确认,顾念的遗书上也有隐形墨水字迹,说明顾念很可能曾在实验室试用过这种试剂。”
“就是说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了带有隐形墨水的纸写那封假遗书?”丁帆语调一转,“不对呀,如果不知道纸上有隐形墨水,为什么把那些白纸都碎了呢?”
萧辰羽思忖片刻,“练字。那些纸上应该都有‘顾念’的印记”
丁帆没听懂,“什么?”
萧辰羽的声音忽然有点沉,“你有没有经历过在纸上一遍又一遍写心爱的人的名字?”
丁帆“嘁”了一声,“我这个单身狗”话到半截他往后视镜一扫,正看见江落羲抿着小嘴,垂着头。
萧辰羽则看向了窗外,“我记得305实验室的登记簿上都是顾念的签字,但很可能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这个模仿她字迹到了炉火纯青地步的人所写。”
丁帆一愣,“你的意思,这个人,有可能就是她写的那个‘爱人’?难不成顾念是被自己爱的人害死的?”
萧辰羽把车窗开了一道缝,声音有点沉,“至少,我没想到更合理的解释。”
江落羲抬起头,萧辰羽略显清冷的侧脸就在她黑色的瞳孔里留下一道深刻而清晰的剪影。她不明白,一个没有过女朋友的人,为何会时常流露出仿佛谈过一场千年之恋般的忧伤。
窗口的风微凉,江落羲看了眼萧辰羽身上单薄的衬衫,忽然很想看看他开心的模样。
————
半小时后,刑侦支队审讯室。
梅从然右手轻轻摩挲着摘掉表的手腕,一道过分清晰的印痕留在她白皙的手腕上。
看到萧辰羽进来,梅从然脸上露出个淡淡的笑,眼睛却一眨不眨地跟着他。
审讯室外,丁帆怼了怼小邱,“她那么盯着我们队长看啥?”
小邱眨了两下眼,“可能是害怕?”
丁帆朝小邱后脑勺就是一下,凑到江落身边,“江顾问,你认识我们老大时间短,不知道他多有魅力”
里面,梅从然率先开了口,“在警队,做笔录也是大事吗?”
江落羲直视着审讯室,“小邱说的没错,她在害怕。”
萧辰羽没吭声,左小菲却开了口,“梅主任,你说你靶向治疗方案的药物支持是愉达生物给你提供的,但我们在顾念电脑里找到了同样的药物制剂配方。你能说说原因吗?”
梅从然先是一愣,随后冷笑一声,“你们不说原本我并不想提。”她看了眼萧辰羽,“既然萧队长趁我做手术的时候检查过我的办公室,一定已经看过了我桌上的档案,刘其语在我那儿实习过。顾念那些数据就是刘其语偷偷从我电脑里拷贝出来的!”
左小菲:“你的意思是说刘其语偷了你的数据,转而给了顾念?”
梅从然眼神露出轻蔑的神色,指尖依然在手腕上滑动着。
左小菲的语气一下冷了下来,“梅主任,你当我们警察是干什么的?对于顾念这样的老师来讲,她偷你的数据有什么意义?而且药物如果是愉达生物研发的,她有什么能力和胆量在愉达生物之前申请到专利?”
左小菲的话暗含了另一层意思,愉达生物在申州属于非同小可的企业,以林允鸿的势力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偷自己的专利,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梅从然的手一顿,脸色也暗了下来,沉思片刻,低声道:“我跟顾念是同学,你们应该早知道,但是,”她顿了顿,“上学的时候她就比我学习好,研究治疗方案时我曾经把数据给过她,让她帮忙一起验证。”
左小菲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把笔一放,“既然顾念这么帮你,你为什么要杀她?”
梅从然瞳孔一颤,视线从左小菲一边移到萧辰羽脸上,然后又淡淡笑了,“萧队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萧辰羽终于开了口,“梅主任,既然我们敢说出这句话,就是有证据,我说过,你没必要拐弯抹角。”
梅从然仍然很淡定,“萧队长的睿智我确实领教过,但人命关天的事,现在你们无凭无据,就想让我认罪?”
萧辰羽手指在桌上轻敲两下,“小邱,来。”
没一会儿,一部装在物证袋里的手机摆在了梅从然眼前,她手一摊,“什么意思?”
小邱在她面前一晃,手机“啪”地解了锁,随即又从身后掏出个物证袋,一起摆在了梅从然面前。
萧辰羽下巴一扬,“这两样东西不用我介绍了吧?”
梅从然往椅背上一靠,“我的手机我认识,那个是什么?”
“这支录音笔,梅主任不认识吗?”萧辰羽起身走了过去,把录音笔开了机,随即拿起手机,在上面点了两下,屏幕对着梅从然,“可是你手机的蓝牙为什么可以跟它自动连接?”
梅从然陡然一惊,猛地去抓手机,萧辰羽一步退开,“梅主任,你刚刚的故事编的并不好听。不然你还是从头说起?可以从为什么刘其语死亡当晚你值班的医务室却没人接电话开始。”
梅从然脸色发白,刚刚为了掩饰内心担忧勉强维持的笑容瞬间没了踪影。
她已经脱掉了白大褂,瘦瘦的身体裹在一件浅灰色的毛衣里,露出的锁骨显得整个人瘦而冷硬。
审讯室内外一片安静,大家都想听这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如何杀人的心路历程。
许久,梅从然才缓缓抬起头,之前紧紧握着的手忽然一松,“对,是我杀了她。可是你怎么想到是我?”
萧辰羽后退一步靠在桌沿上,“这都有赖于我见识短浅,在你们医院的等候区,被那种定向扬声器吓了一跳。这么高级的东西,整个申州拿到试点权限的应该没有几家。”
梅从然一愣,“看来我真不该动林启晗。”她顿了顿,“我可以回答萧队长的问题,刘其语坠楼的时候我没办法接电话,因为我人在实验室。”
萧辰羽:“所以,接刘其语电话的是你?”
梅从然沉默地点头。
“他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梅从然犹豫片刻,“因为因为他恨我,恨我抢走了顾念。”
“我靠!什么情况?”丁帆没忍住爆了粗口。
萧辰羽声音却很平静,“他为什么自杀?”
梅从然垂着眼皮,好像陷入了回忆,“有一次顾念来医院找我,我们刘其语发现了我们的事,他爱慕顾念,也许,也许是因为接受不了吧。”
“那你为什么要杀顾念?”
“我本来不想杀她,我怎么可能想杀她!但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怀孕!”梅从然露出一种悲戚的神情,“她不是说她爱我吗?她就是个骗子!”
泪水在梅从然眼里不停打转,她一低头,身前的小桌上“吧嗒,吧嗒”堆起一片水渍,“我们一起做实验,我们一起弹钢琴,她说过,无论如何,她只爱我一个,”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她真的说过”
萧辰羽走回座位坐下,“梅主任难过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甚至觉得你所表现出来的伤心,可能不及真实感受到的十分之一。对不对?”
正在啜泣的梅从然猛地抬起头。
丁帆也愣住了,“为什么不及十分之一?”
江落羲皱眉看着审讯室,“因为,她的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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