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清醒一点，斯塔克，”布鲁斯回复得漫不经心，听起来他刚才似乎是在做别的什么事情，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外界，“我是个花花公子，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夜间活动？”
“是我想的那样吗？”托尼把目光投向人群。
几乎是在他看过去的那一瞬间，原本三五成群低声聊天的年轻女士们聊天的声音都大了些许。或是掩唇轻笑，或者用手拨弄长发，或者就单纯直白地和他对视。托尼看过去的一瞬间，就收到了好几道来自不同人的视线。
——阿尔弗雷德连布鲁斯的夜生活也要管？
当然不是那样。
戈登再三提醒‘哥谭不安全’，必然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这段时间由于顾忌托尼，蝙蝠侠的夜巡时间大大缩短。而且他必须要小心不能把自己搅进过于剧烈的打斗中，否则第二天托尼一醒来就能意识到不对劲。
好在那些棘手的家伙最近都安静待着没有出来捣乱。
可是哥谭的平静，基本上与暴风雨之前的沉寂没有太大区别。显然，如果一直向托尼隐瞒蝙蝠侠相关的事情，那么布鲁斯就没有办法全力去解决哥谭的问题……阿尔弗雷德是在提醒他，是时候该把蝙蝠侠的存在告诉托尼了。
布鲁斯对阿福的意思心知肚明。
但他不准备照做。
“作为一个花花公子，你已经停止约会大约半个多月了。”布鲁斯在阿福和托尼两人之间犹疑了片刻，决定把这口锅扣给托尼，“阿福只是在委婉地关心‘我’的身体状况而已。”
把蝙蝠侠的事情告诉托尼？
他们认识的时间甚至没有超过一个月！还是以这样令人不愉快的方式！
没有对托尼怒吼‘滚出我的身体’——这纯粹是因为对方离开自己的身体就会死。而如果他这样说，这家伙真的能第二天就用尽一切手段把身体归还给他。
“你的身体健康？”
布鲁斯：“是谁前几天困到眼睛都睁不开，还对阿福大喊自己可能肾虚的？”
“……”托尼沉默，冷静反驳，“不，是你的身体可能肾虚。我没有任何问题。”
他顿了一下。
“难道为了证明我没问题，还得……”他又瞟了一眼那些漂亮姑娘们，“我必须声明，我绝对不会干的！”
“你最好尽快想出个解决办法。否则我就告诉阿福你确实不行了。”托尼语带威胁。
“嗤。”布鲁斯都懒得提醒托尼，现在掌控身体的是他。
反正这家伙就是跟他的肾过不去，呵。
“你就和阿福说，你在等待。”
“等待什么？”
“一个对的人。”布鲁斯补充，“人，不是女人。”这样阿福就能知道布鲁斯明白了他的意思，并且答案是拒绝。
——不，他才不会这样干。他还需要观察托尼·斯塔克，等他证明他自己。
“ok。”托尼按照布鲁斯说的回复。
“话说回来，我竟然不知道你男女通吃。‘是人，不是女人’……”
意识空间里的气氛突然沉凝。
托尼慢慢收了声。
即使他根本看不到布鲁斯，仅仅从突然增大的压迫感中意识到布鲁斯大约是在试图用眼神杀死自己。
一直围观的系统担心两人冲突，连忙冲进和布鲁斯的私聊频道：“托尼他就是习惯性嘴欠。”
“我知道，”布鲁斯说，“本来就是我的话引起误会。”他还不能反驳，否则必然会引起托尼的怀疑。
“如果我说的那个‘人’，指的是你呢？”
布鲁斯轻声地、异常平静地回应。
——这是实话。
只是托尼·斯塔克会领会成什么意思……那可不关他的事。
托尼笑容消失。
“你不是认真的吧？”
“喂？我们甚至没有真正见过面，你对我根本不了解……”
布鲁斯冷静的声音：“只是玩笑。”
他听见托尼松了口气：“哦。”
两个灵魂陷入长久、长久的沉默。即使是共享同一具身体这样的亲密无间，也不足以让他们理解彼此陷入缄默后的思维。
托尼纠结于要不要提醒布鲁斯，不要随便拿感情问题开玩笑。
而布鲁斯，
他只是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和托尼·斯塔克一样幼稚，在这种地方被激起了奇怪的胜负欲。
“需要我提醒你吗？”他说，“‘布鲁斯·韦恩’已经在墙角自闭了将近半个小时。”
“是啊，明天的新闻就该变成‘布鲁斯·韦恩情伤难愈’了。”托尼嘴巴快过脑子地默契接道。
沉默。
最好还是不要再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布鲁斯没有继续接话。托尼也转过头向人群中眺望，看上去好像是在专心寻找今晚的‘猎艳目标’。
他的目光在不断交错和分开的人群中巡梭。
一片格外饱和的绿色在一群群考究又精致的西装礼服之中格外显眼。托尼疑惑地挑起眉，忍不住上前几步：“咦，之前房间里有这个人……”
‘啪’。
一声爆响。
一片漆黑。
黑暗中传出几声惊讶的低呼，还有彼此踩到脚之后的吃痛和道歉声。
“吗？”托尼慢吞吞突出最后一个疑问语气。
他在黑暗中眨了下眼。
韦恩庄园这种豪门通常都有自己独立的供电系统，这样突如其来的全面停电，还恰好是在现在这个时间。即使托尼初来乍到，确实不怎么熟悉哥谭——
“这有点不太正常，对吧？”托尼对布鲁斯说，他的声音严肃起来，“我可不喜欢明天的新闻是韦恩庄园惨案之类的……”
“这听起来一点也不让人愉快。”
“嗨！大家好哇！”一个声音在人群中间响起，“好久不见，希望你们还记得我！当然，你们当然不会忘记，虽然——”
不知哪来的聚光灯刺破黑暗，直直地打在人群正中心。在高强度的灯光下，那套过度饱和的绿色西装像是本身就在发出绿色荧光。
“谜语人！”
“爱德华·尼格玛。”布鲁斯终于出声，准确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bingo！爱德华·尼格玛，你们亲爱的老朋友。”人群中心的绿西装向着周围挥了挥他金色的问号手杖，把帽子捂在胸口微微鞠躬，“傻瓜总是只能记得别人的外号，不过我会原谅你们的。原谅你们的平庸和普通。你们不是我这次的目标。”
托尼在阴影中移动。
谜语人的聚光灯确实让穿破了宴会厅的黑暗，但正因为光线过于明亮，反而让光柱以外的范围更加模糊而难以分辨。
与此同时，布鲁斯在飞快地向他介绍这位不速之客。
“爱德华·尼格玛，谜语人。他进行犯罪的时候喜欢在现场留下难解的谜题，作为指向他下一步行动的线索。这是一种特殊的强迫症，他试图通过这样的行为炫耀他的聪明——”
“懂了，一个有强迫症的自恋狂。”
他目光凝驻在谜语人身上，专注而审慎。属于钢铁侠的特质像是经历了一场比较漫长的度假，随着托尼缓慢移动的步伐一点一点回到他身上。
这是布鲁斯从来没有见过的一面。似乎平时属于斯塔克的肆意和跳脱都很好地被收敛起来，他不再是一个花花公子、亿万富翁。而是和外星人、恐怖分子战斗过的一位经验丰富的战士。
——托尼·斯塔克，他是钢铁侠。
“他看起来比浩克还绿。”托尼脱口而出。
“……”布鲁斯的触动刹那消散，他面无表情，“专注，斯塔克。”
“我觉得我也许应该给他拍张照。”托尼说。
他穿过人群，走到了最靠近谜语人的位置，位于所有人的前方。
大概是哥谭民风如此。托尼从人群中穿过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到他们紧绷的情绪，但是没有一个人发出惊叫，也没有人做出可能激怒对方的行为。
这倒是为托尼的行动提供了方便。
“你想要做什么？谜语人？”
托尼声音镇定。
他身边的人低低地惊呼，不自觉向旁边退开，以免引起谜语人的注意。
而托尼站在聚光灯的边缘一动不动。即使面对的是阿卡姆疯人院里的疯子，男人依然不见多少畏惧。他只是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自己宴会上的不速之客。身上香槟色的西装在光线下折射出缎面光泽，像是绅士专有的战甲。
“噢，韦恩先生。”谜语人注意到他，彬彬有礼又略带做作地微微鞠躬，“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的宴会——我只是带来了一个谜语。”
“只有一种颜色，但不是一种尺寸。我被困在底部，但很容易飞翔。现身于光明之下，潜藏在黑暗之中。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感到痛苦。”
“请问，我是什么？”
“希望你们能够帮我找到答案。”
“可以。”托尼上前一步，整个人暴露在光束之中。
在昏暗的宴会厅，全场宾客的注视下。哥谭王子和一身鲜绿的谜语人像是站在舞台中央的两位主角。
而不管从哪一方面看，布鲁斯·韦恩显然不属于反派。
“但是，在这之前，”托尼目光灼灼地逼近一步。他右手握住左手，原本左手腕上精致的手表骤然模糊成一团分不清形状的流体，蔓延覆盖住整只手掌——
“你先回到你应该在的地方！”
比聚光灯还要明亮的能量在他掌心汇集，像是攫取了视线中所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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