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论赶来的几人一脑门问号,着急忙慌地把我俩送到硝子医生那里,然后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并且要负责自己打扫干净卫生这些事的话,这次的计划是很圆满的。
我洗干净脸,换了身衣服,忽悠走夜蛾校长后,努力向一二年级的大家解释这只是很平常的切磋,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真希冷笑着抱着胸:“呵,你和谁切磋能被打成这样,和两面宿傩切磋吗?”
我还没张口,她又皱皱眉,看起来很不耐烦:“算了,我管你死活干什么,只要别死在我面前,随你怎么折腾。”随即马尾一甩,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熊猫不知所措地左右看看,不好意思地对我笑笑:“真希她最近心情有点不好,御迭你别怪她,其实她也是关心你的,就是……”
我当然不会怪她,摇摇头:“我知道了,你快去找她吧。”
狗卷棘也对我点点头,两人一同去追了出去,只剩下惠和野蔷薇一脸不好惹的样子,一左一右站在悠仁床边,俱是不相信我的说辞。
虽然两面宿傩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来过,但因为之前在交流会宿傩主动说的那句话,从他们的角度看宿傩会现身最可能的原因就是如我所说,是切磋。
但他们是悠仁最亲近的同伴和战友,朝夕相处之下会对此事存疑也很正常。要坚持原来的说法吗?反正也很合理,逻辑上找不出漏洞。
我抿了抿嘴,在心里考量着他们应不应该知道这件事的经过。
野蔷薇眼睛一眯,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犹豫,这让她相当不爽:“喂喂,你什么意思,瞒着我们的事情到现在还不肯说吗?”
真的生气了?我迟疑地揣测她的心情。
这时惠也淡淡地帮腔:“说不定某些人是觉得我们不值得托付,所以才什么事情都想着自己扛吧。”
!!!真的生气了!!!
其实这件事我本来也不打算瞒着,消息打探出来就是让人用的,而且要不了多久就会泄露,悠仁也会因此遇袭,这就是我的目的。
但我并不是真的要杀死悠仁,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接应,至少要做到能拖着悠仁一起留口气回到高专。而现在看来,比起高桥优,惠和野蔷薇更适合这个人选——虽然他们就算先前不知情也会这么做。
悠仁遇袭,宿傩会被迫出现,一分钟后无论之前的威胁有没有被宿傩解除,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也肯定是足矣杀死悠仁的危险。
他们三人估计是一起行动,但以上层的高傲,很可能不会考虑到惠和野蔷薇的实力,打的主意八成是趁此机会一年级最好能全军覆没——这是一个突破口。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通知了高桥优悄悄跟上去,老规矩,就算自己死了也要保高专三人的命,否则就算她活着回来我也会亲手结果了她。
想清楚前因后果,我当机立断,忽略了一些不必要的(指吓唬和殴打悠仁)过程,三两句话将事情解释了清楚。
“所以,”野蔷薇犀利地评价:“两面宿傩只能做一分钟真男人?”
“嗯……是这样没错。”就是听起来哪里有点怪。
她憋不住扬起了笑脸:“哈,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还不是一分钟之后就只能老老实实回去?”
惠也悄悄勾起嘴角,又很快放下,努力绷着脸:“这样一来悠仁也可以稍微不用那么担心自己会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了。”
我对此持保留态度。
但我没有点破,因为这实在是一个残忍的事实——只要两面宿傩还在悠仁身体里存在一天,那么悠仁承担的风险将永远不会减轻分毫。
此刻他还在昏迷中,黑色的咒纹静悄悄地爬在少年脸上,还没有消退下去。我看着他,把脑海里闪过的剥离诅咒的方法一一排除。
有人敲了敲门,硝子医生带着早川海见走了进来。
“嗯?我怎么看到该去休息的人没去,而活蹦乱跳的人却在这里打扰病号?”硝子拧着眉毛看我们。
我依言在床边坐下,表示自己并没有不遵医嘱。通常冷脸的校医突然间不悦地看着二人,哪怕是大姐大野蔷薇也有点发怵——这可是掌握他们性命的医生啊!
“硝子医生我们去上课了!下次再见!”
家入硝子嘟嘟囔囔:“我有什么好见的,以后再也不见才好……”
“那么现在到你了,说吧,怎么突然间对悠仁动起手来了?”她摸出一根烟点上。
我诧异:“没有啊,是两面宿傩想要找我切磋罢了。”
她翻了个白眼,星星点点的火光跳动在手指尖:“得了吧,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啊?先前那只咒灵可是被特意丢过来的,别跟我说你是担心宿傩被你打死。”
那太扯了。
我叹气:“好吧好吧,我承认,是我先动的手。不过硝子医生会帮我保密的吧?”
“那不然呢,”她点点烟灰:“那帮孩子算是被你忽悠瘸了,有察觉到不对的地方也被你转移了注意力,你可真行啊。”
“谢谢硝子医生。”我仿佛没有听出她的阴阳怪气,乖乖道谢。
家入硝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变得很烦躁,默不作声地抽完了一支烟。
“你今天下午就留在这里好好休息,别仗着自己身体恢复得快就不把自己当回事。”她装模作样地收拾了两张资料,无精打采地垂着眼皮:“把人揍成这个样子,起码也要待到他醒来吧,记得给人好好道个歉啊。”
我望向窗外,等她离开才把视线转回来,早川海见静悄悄地站在我身边,见我回头,关切地询问我怎么样。
“没有事哦,”我站起来,摇摇头:“不用管这些,太危险了,你只要好好待在高专里就行。”
“我会和校长说的,以后你就留在高专照顾美美子和菜菜子,看住她们别惹事。”
我打开门,温和的阳光照在脸上,却恍惚间让我产生了灼烧的痛感。
“对了,袭击你的杀手已经死了,她背后的人也活不了多久,不用担心。”
我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几乎是被风吹着才能勉强送到早川海见耳边:“你在这守着,替我向悠仁道个歉吧。”
虎杖悠仁醒的时候,脑子还是一片混沌,只隐隐约约记得御迭突然间变脸,嘴里说着“死斗”,然后毫不留情地把他给捅穿了。
???
虎子很迷惑,虎子很委屈,他怎么又莫名其妙被揍了?其实就算是被这样过分的对待了,他心里还是不相信御迭真的会杀死自己,毕竟真的没有理由哇!
他费劲地坐起来,下意识摸了摸被捅穿的地方,发现一片光滑完好如初——所以宿傩出来了?
“御迭怎么样,没有受伤吧?!”他猛然间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立即左右看,默默祈祷能在病床上看到自己的小伙伴,这样至少能确认不是被直接拉到了解剖室。
趴在旁边的早川海见被这番动作惊醒,见到是虎杖悠仁醒了,连忙从旁边捞了杯水递到他面前:“虎杖同学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段时间她一直待在家入硝子身边打下手,有时候也会帮忙做一些包扎类的小事,因此悠仁很快认出了她:“是海见小姐啊,你有没有看到御迭?她是黑色头发,黑色眼睛,个子不高,很”
早川海见打断他:“我知道,御迭大人已经离开了,并没有受伤。”
他怔怔:“那就好。”
她又把水杯往他眼底下递了递:“御迭大人特意吩咐过我在这里照顾你,并替她向你道个歉。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怪她。”
“御迭大人一直以来都顶着巨大的压力,很多事情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早川海见脸上的表情近乎怜惜:“大人她,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言尽于此,她准备离开,却被叫住,转头看到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请海见小姐再多说一些吧!我知道,御迭其实一直都有事情瞒着我们不愿意说,眼睛里总是黑沉沉的,看不到活力。五条老师也说过,心理状态他最担心的其实是御迭,总感觉一不留神她就会把自己藏起来谁也找不到。”
“所以,请再多说一些关于御迭的事情吧!”
“没错!”蹲在窗户外偷听的野蔷薇大义凌然的站了起来,“我就不信了,什么事情都遮遮掩掩,说出来就这么难吗?”
惠尴尬地跟着翻了进来。
早川海见心里一跳,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说错了话,要被这群崽子逮着薅了。
“说吧,御迭到底是为什么一直这么不开心啊?”
早川海见犹豫地回想她和大人寥寥几次见面,最终还是心底的怜意占了上风。
“我是大人的属下,背后妄议大人已经是大不敬,事关大人的计划,恕我无可奉告。”
她话风一转,从另一个角度回答了这个问题,无言的悲伤透过短短一句话蔓延开:“因为大人失去的东西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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