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咒术科的一干事务捋清得差不多了以后,我带着一纸假条潇洒地离开了东京,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要去哪。
坂口安吾有一点猜测,头更痛了,甚至有点担心新任参事官跑路,但还是不得不放我走。不过他转念一想,悄悄告诉了五条悟。
我没有用术式,而是坐车回了我前十几年最常待的地方。
那是一片连绵的森林,郁郁葱葱的树木层峦叠嶂,仿佛一片青绿色的海洋。顺着一条不明显的小径往里望去,能看到一个幽深的洞口,四周爬满了粗壮的青藤。
我走近,把藤蔓扒开,探头钻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株高耸入云的巨大树木,它的身上溢满了生命力,活跃得简直不像是植物,而是什么吸人精血的妖精。
树木粗大的枝干足矣支撑起我的体重,哪怕是在上面跑跳都不成问题。我熟练地坐在上面,用咒力掐断了一株开在身边的小白花,把它插进了发间。
我晃荡着双腿,静静地等着花御出现。
风吹过林间,云层无声地爬上天空,投射出一片阴凉。顺着树叶胡乱飞舞的,还有我有些茫然的思绪。
以后,我要干什么呢?
进入咒术界的初衷是夏油杰,而这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后续也不需要我再时时刻刻盯着。答应了悟的事也差不多走上了正规,还有……
我在心里一个个回想,还需要去拜访京都咒高的各位,比如西宫桃、真依,哦对了,歌姬老师联系过我,希望能拜托夏油杰用一下他咒灵的术式,好让机械丸天与咒缚的身体能恢复。
是真人的术式无为转变吧,我默默记下,准备出去就联系坂口安吾,把这件委托交给他。
机械丸恢复过后必定会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借这件事,毫无疑问,无为转变这种棘手又好用的术式会为咒术科攥取巨大的利益。
夏油杰和咒术科的联系会越来越紧密,也许有朝一日,等我离开后,咒术科也会对他付出信任,那些监管和评估人员会被撤走,在与咒术界的摩擦中会将夏油杰的优先级调高。
事实上就算有我担保,夏油杰的身边还是充满了政府人员,每月都会有一次针对他的心理评估,而很明显,最近的几次他都没有通过。
不管怎么说,都有些让人担心。
咒术特务科归根结底是一个以大多数人的利益为先的组织,夏油杰如今太过受其钳制,我仍在职还好,一旦我被撤职,结果会发展成什么样并不好说。
在职期间,我得想办法将咒术科彻底和夏油杰绑在一起,至少要能做到他们不把夏油杰当做一颗可以随意差遣的棋子看待。
我默默垂下眼睫,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运作才比较合适。
回来后,真希有时候会来找我吐槽禅院家的事,并犀利地指出我天生就是个阴谋家,在这些事情上总是展现出非凡的敏感度,还说我上辈子说不定是个议员之类的身份。
我当时歪着头想了想,笑了出来。好像确实是这样,虽然长时间离群索居让我很少和人交付真心,但偏偏对欲望、恶意这种东西有着超乎寻常的理解。
真希性子直,敢爱敢恨,性格果断,因此并不能理解那些藏在桌子下面的弯弯绕绕,面对她的疑惑,我回答:“因为人类都是由各种各样的欲望组成的个体,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一种比飞鸟还好理解的生物。只要抓住这一点,绝大部分的事情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然后她伸出手,敲了敲我的头:“这都是一些什么厚黑发言啊,还有不要擅自把自己开除出人籍啊。”
我吐了吐舌头,企图蒙混过关。
说到这个,也确实是应该找个时间联系一下产屋敷家的人,一方面是去看望产屋敷辉利哉,还有就是多准备些药剂。
佐藤进和早川海见这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喝下药,但到了现在,我已无意再以这个束缚住他们,还是准备再问一次,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他们自己。
有时候永生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
关于这个话题,我和夏油杰讨论过,如果说被转化的佐藤进他们只需要一次性就可以恢复,那么我作为源头,想要恢复恐怕没那么简单,夏油杰同理。
决定联系产屋敷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还是需要他们帮忙研究,毕竟我和哥哥都没有什么想要永生的念头。
倒不如说,现在还能重逢,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还有这么多事,所以说我刚刚产生的对于以后的那么一点迷茫到底是哪里来的啊,明明忙得跟996社畜一样。
我闭眼叹气,整个人放松地向后靠去,有些不满的抱怨:“光是想想就很累了,我还只是个学生啊,还想读大学来着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花御自然地托住我,枝丫爱怜地在我脸上蹭了蹭,不可名状的絮语在脑海里自动翻译出来:“累的话,要和我一起走吗?”
我被痒得笑出了声,顺势躺了下来:“啊,有时候会有这样的想法。”
花御沉默半晌,有些不舍地感叹:“不过你离开的话也不会高兴的吧。”
我睁开眼,偏头望向上方的天空。
“花御,会怪我吗?”
“什么?”
“……擅自抛下你,去了咒术师那边。”
“不会。”
花御有些笨拙地补充:“你是我的同伴,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比起陪伴,我更希望你能开心。”
我眨眨眼,眼眶的酸涩压都压不下去:“真是犯规的说法。可惜诅咒没有恋爱一说,要不然花御肯定会有很多诅咒追求吧?”
不,花御想,诅咒是人类负面情绪的集合体,爱恋这种正面情绪不可能存在。而对于脱胎于森林的诅咒来说,几乎所有的可以称得上没那么负面的情绪,都被倾注在了女孩身上。
所以无论怎样,她都希望她能够开心,哪怕代价是以后都不能再相见。
花御:“你很喜欢那个六眼吗?”
我:“?”
“怎么突然说这个?”
“几次见面都感觉出来了,你是喜欢他吗?”
“……姑且算是吧。”
花御惆怅:“我打不过他。”
“为什么要和悟打架?非必要的话,还是不要和他打照面的好,我可能保不住你。”
“可是如果他对你不好,欺负你的话,该怎么办呢?”
我捂脸:“有些想的太远了啦,我和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不用担心。”
花御放心了:“也对,他没有你聪明。”
“……不,也不能这么说吧。”
“听说六眼很会蛊惑人,看来是真的。御迭不要被迷惑了,要小心。”
“……这又是从哪里听说的,诅咒也这么爱八卦吗?还有我没有被蛊惑。”
“……”沉默。
“我真的没有。”
花御:“御迭,那是个危险又冷酷的男人,要小心。”
“好吧,我知道了。”
“不会给他机会欺负我的。”
花御摸摸我的头,在身边开满了小花。从粘稠恶意中诞生的诅咒,也有了放不下的牵挂。
总的来说,我是个相当念旧的人,这次的分别多少让我意识到,我和花御已经彻底踏上了两条不一样的路。
以后会再相见吗?
第二天清晨,我睁开眼睛,身边的诅咒早已离开。
我收拾好心情,也离开了这里。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五条悟,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绝对是坂口安吾透露的消息。
“是悟啊。”我仰头看他:“休假了吗?”
五条悟低头看着我笑,拉长了声音抱怨:“是啊,总是被参事官小姐压榨,也要给我一点时间好好放松吧。”
收到他不满的情绪,我点了点头:“好啊,那就把真希和悠仁他们全部叫出来,去海边玩,怎么样?”
“欸——不要吧,就我们两个去好不好嘛?悠仁他们已经是前辈了,不可以再粘着老师了哦!”
“……这么说他们听到了会伤心的哦。”
“怎么会,所以御迭我们去过二人世界吧!”
好吧。
耀眼刺目的阳光洒在地面上,高温甚至蒸腾出了热浪,这样的情况下,我的身体仍旧一片冰凉。但在身边这个人靠过来的时候,我却感觉体温在不自觉的身高,心脏也跳得很快。
“悟,靠太近了。你不热吗?”
“就是因为热所以才要靠近一点啊。御迭身边就像是一个制冷空调一样的欸,御迭自己不知道吗?”
“……”
五条悟更加过分地贴近,一只手悄悄握住了另一只小一点的手:“锵锵,就好像握住了一块冰,超——舒服的。”
“以后夏天御迭都和我待在一起吧?能省很大一笔电费呢。”
这是什么烂借口,难道五条家还会缺了你一笔电费不成。
但是“以后”这样的词总是会让人动心。
“不如悟还是想想去杰那里借一只会制冷的咒灵来吧。”
我们肩并着肩逐渐走远,任性的白毛教师发出了拒绝的声音:“哈?才不要,让杰一个人哪凉快哪待着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御迭你也是会冰术式的吧?在涩谷的时候我看到了哦。”
“悟想要试试吗?就是夏天冰会化得很快。”
“有什么关系,一直用咒力保存着不就好了。”
“真是任性啊,悟。”
“好过分!御迭怎么能这么说我啊……”
“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来着……”
无声无息之时,五条悟用无下限包裹住了身边的女孩,将女孩身上属于咒灵的残秽覆盖住,转而变成自己的痕迹。
他做的很熟练,因为早在女孩第一次踏出高专校门出任务的时候,他就这么干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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