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宸早上在朝上理直气壮挂完帅,下朝就怂兮兮的去了未央宫哄人。

    “皇上怎么这时候来了?”这时候消息还没传开,古容语正拿着水瓢给窗台上的几盆花浇水。

    “我下朝了。”皇帝陛下有点心虚。

    “今日不忙吗?”古容语看出对方欲言又止,贴心的给了个台阶,“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刚刚下了道圣旨。”古容语放下了水瓢,一副认真听的模样。

    霍宸……霍宸更怂了……

    “马上要打仗了。”

    古容语愣了愣,半晌没能回过神来。她早就做好准备了,她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可是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止不住的想,万一……万一父亲和弟弟没回来呢?

    “阿容,你别担心,东夷不管国力还是兵力都比不上我们,他们就是叫的厉害,根本没有什么能耐……”霍宸担心上前,拉着人手不住的安慰,“此番必胜,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别太过担心……”

    “我没事。”耳边不停的叨叨叨把古容语的神思拉了回来,知道归知道,她依旧会担心。但是这是父亲的心愿,也是她那个便宜弟弟的目标。他们都是胸有大志的人,她也不该用小女儿的心思牵绊住他们。

    “想去看看他们吗?”霍宸也知道,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可是这个女子体贴又识大体,她不会表现出来。

    霍宸能做的,也只是给他们一些时间。

    古容语摇了摇头,之前能省亲出去一趟已经很好了,她做了这么久的准备也不是白做的,“我去了反而教他们担心。”

    “出征的时候,和我一起送送他们吧。”眼前这个女子坚强的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安慰,霍宸把手里素白的手指分开,与其十指交握。

    军队出征,身为皇帝自然要鼓舞一番,棣安的传统是皇帝祭天,再说几句话,队伍就该走了。这其中,皇后作为一介女流是可有可无的。以往送军队出征,也有皇后陪同的,基本就是个摆设。

    “恩。”就算是个摆设,她也该送送父亲和弟弟。

    因为出征在即,谁都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触皇帝眉头,也没人想在这种时候与皇后争锋,所以这几日的霍宸和古容语出奇的清闲。古容语心底里还是担心的,为了转移注意力就开始刺绣,绣的是个香囊,她还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想了想便只锈了一条墨色的龙上去。

    好不容易挨到了出征那天。司天监算过时日的,这天晴空万里,不但天气好,时辰也好。

    皇帝和皇后穿着明黄色的龙凤袍,一路去往祭天台的半路上,霍宸走慢了一步,一不小心就被古容语超了。等他匆匆赶上,两个人就并肩了。

    皇后娘娘脚下顿了顿,不知道皇帝又想做什么,宽大的衣袖却被扯住了,拉着她往前走。到祭天台底下的时候,两个人就是并肩而立的。

    要上祭天台,霍宸上了个台阶回过身,伸出手递给他的皇后,“祭天台寻常侍女不得上去,我扶着你些,小心别摔了。”听了这话,古容语也不扭捏,一手提了裙摆,一手搭着霍宸的手。

    凤袍走楼梯,还没有人帮忙提裙摆,真的是太难了。古容语几次三番踩着下摆,还好走的够稳,又有霍宸扶着,这才没摔。

    等站在祭天台上,手里接过了霍宸给的三炷香,这才反应过来。哪有皇后上祭天台的。以往的皇后,就是跟着来送,也是站在祭天台下边当装饰的。

    可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她想其他的,霍城说完祭天祝词,要拜了。古容语连忙跟上。

    对于祭天的流程,古容语真的是不太熟,她临时补了功课也只了解了个大概。看到霍宸祭拜完就要台阶,还有点懵。她怎么记得这时候该说些鼓舞士气的话了?

    茫然的皇后娘娘手脚依旧利索,下去比上来好走多了,等下了祭天台,霍宸拉着她一路走向队伍的最前方。

    领队的自然是古将军,穿着落了好几年灰的战甲,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依旧一身肃杀。身后两侧是两个将军,一个是年轻的古戎戈,一个稍微年长些,古容语见过好几次对方来家中做客。

    被霍宸这么拉着来到了队伍面前,此刻前面的骑兵和将领都牵着战马,看到皇帝走近有些骚动,估计是激动的。古容语一直记得,鼓舞士气只需要在祭台上说就行了。

    “来人,上酒。”霍宸一挥手,就有两个侍从托着托盘过来,一人托盘上一壶酒,一人托盘上五只杯子。

    霍宸亲自满杯,先把一杯给了古容语,自己才又取了一杯,“朕和皇后敬古将军和诸位将士,此番前去,愿同去同归,凯旋而回!”霍宸的话很少,却掷地有声,特别是最后八个字,说罢便举杯一饮而尽,“啪”的一声摔碎了手中的酒杯。

    古容语很少听父亲说起军中的事情,甚至这身铠甲,她也没怎么见父亲穿过,父亲虽然是个将军,却是当爹又当娘的,从没对她说过什么重话。此刻,看着站在战马旁边的元帅,身后是千军万马,浩浩荡荡。耳边只留下霍宸最后的话,一股豪气油然而生,从来温温和和的古容语用着女子独有的纤细嗓音说出了英气和豪迈,“同去同归,凯旋而回!”说罢也是一饮而尽,“啪”的摔碎了手中杯。

    古将军从托盘里拿了酒杯时,身后陆陆续续走了一排侍从,各个手里都有杯子,倒满了酒。

    “同去同归,凯旋而回!”不知是重复还是回应,古将军饮了酒,摔了杯。

    “同去同归,凯旋而回!”此起彼伏的应和声和瓷器碎裂声渐渐只汇聚成八个字,“同去同归,凯旋而回!”声响震天。

    霍宸没有说家国天下,没有讲大道理,他只给了士兵们两个愿望,一个是活着回来,一个是赢着回来。再没有比这两个愿望更接地气了。

    古容语看着士气高涨的队伍,又看向同自己并肩而立,此刻正不假辞色看着队伍的霍宸。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霍宸,棱角分明的脸上皆是杀意,周身尽是肃杀,仿佛下一秒骑着战马拿着弓箭就能化身为一个杀神。

    这样的人才能调动的起那些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的士气。文官看学识,武将看的是手上功夫。能让这么多将士甘心为他驱使的霍宸,一定是个她所不知道的,很厉害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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