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宸紧赶慢赶回到书房,皇后娘娘已经把食盒放下走了,食盒旁边是那个面具。

    虽说霍宸自认为什么也没做,可生怕对方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拿着面具吃完佛跳墙,拎着空空的瓷盅回了未央宫里。

    “皇上来了。”未央宫里的皇后娘娘还在刺绣,霍宸详装镇定走上前,看到了绣布上已经绣好了一只墨龙,这个估计就是送给自己的了。那墨龙旁边什么都没有。

    应当是还没来得及绣,可霍宸还是慌了,他攥紧了手里的面具,哑声开口,“这面具……是十六那年偷偷出宫在庙会上买的。”古容语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看向身边站着的男人,“皇上先坐吧。”

    霍宸就坐在了古容语身侧,感觉两人中间的方桌案实在碍事,把对面的女子隔了那么远。可又不敢动手,就只能别扭的探着身子过去,想凑近一些。

    “没想到皇上年轻的时候也会这般不着调。”古容语应得平平常常,可这没有什么反应的反应,叫霍宸摸不准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因为心上人在那里,只远远瞧着便心中欢喜。”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坦诚,霍宸有些紧张,“带着相同的面具,提着如出一辙的兔子灯,便觉离她近了一些。”

    原来当初她回头的那一眼,心动的不止是她自己。

    古容语既然先回来了,自然也做了心理准备,此刻虽是心中感慨,面上却不动声色,“即是如此,那当初又为何要娶我。”为何不一直远远瞧着。

    霍宸张了张嘴,却又发现没什么可辩驳的,“因为太子必须要有太子妃,棣安不能无国母。”这是他的私心,此刻他终于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面前这个女子,从一开始就不爱他,不想嫁他,不想要这尊崇的地位,这些,都是他硬给的,“除了你,我不想要其他人。”

    皇帝只会有一个皇后,这话就是变相的承诺了,此后只会有她一个皇后,不论生死。

    确实是很动人的承诺,可是皇帝还能有后宫佳丽三千啊。棣安,可是个一夫多妻制的朝代。

    霍宸话落,见古容语久久没有回应,心中一紧,“阿容……我……”他再也维持不住镇定,脸上渐渐惊慌起来,出口的话也没了章法,“你……只要你不走。”最终,只剩下一句。

    只要你不走,怎么样都行。

    “皇上,臣妾饿了,皇上要不要也一起用一些。”最终,古容语什么也没说,岔开了话题。

    两个人再也没有提过这个话题,霍宸是不敢,古容语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特别在这个关键时候,她不能和皇上离心,远在边疆的父亲和哥哥还要她在宫中运筹。

    这份心照不宣就一直持续到年底大捷。

    就像霍宸所说,东夷不论国力还是兵力都比棣安要弱,再加上有古见期挂帅,古戎戈冲锋。一个运筹帷幄,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到一年就把东夷打退了。

    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其他人都好说,只有古见期。他本来在军中就颇具威望,这一战凯旋而归,若是赏,已经是赏无可赏,若是不赏,怕是寒了众将士的心。

    所有人都等着这一天。他们都知道,不论如何抉择,古家迟早要完。

    然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庆功宴还没开始,就在大殿之上,古将军请辞归乡。

    更让所有人不解的是,皇上没同意。

    就在古容语不知道的时候,大殿之上,霍宸和古见期,一个要留一个要走,谁也不肯退让,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哪怕是皇上,也留不住一个下定决心要走的人,就算留下了人也留不住心。可是霍宸知道对方想走的原因,无非是为了他的女儿,自己的妻子。

    他不知道那两父女有过什么约定,可是他知道,一旦古见期走了,古容语便了无牵挂。

    他在害怕。

    霍宸当着所有人的面招来了侍卫,“长途跋涉,想必古将军累了,先送将军去偏殿休息。”这就是要强留了。

    古见期看了一眼龙位上的男人,没再说什么,这就告退去了偏殿。

    古容语的暗探都集中在后宫,她已经很久没有打探朝堂和霍宸的消息了。送走了刚刚凯旋而归的将士,霍宸来到未央宫的时候,古容语还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因为准备庆功宴而有些忙碌的古容语高兴得很,庆功宴她也要出席,可以见见父亲和那个臭小子了,“回来啦。”

    看着古容语这么高兴,霍宸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问“为什么古将军要告老还乡”,还是说“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或者告诉她“我把你父亲留下来了”。

    没有得到男人的回应,古容语疑惑的看过去,“今日是发生什么了吗?”

    “我……”霍宸开口,又顿住,“今日晚间我不回来吃饭了,你早些歇息,不用等我。”说罢便走了,背影显得有些狼狈。

    古容语看着霍宸的背影,直觉朝堂发生了什么,“赤梅。”

    “娘娘,让我去探听些消息吗?”赤梅应声。

    “……”她确实想知道,可是想到乾清殿小书房里的那个面具,想到当年庙会的那个白衣少年,她又想给霍宸一些信任。

    最终还是摆摆手,“罢了,你别去了。”该她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前朝的消息传的很快,甚至惊动了安贵妃,平日里守着孩子安分守己的柳妙怡忧心皇后,忍不住来了未央宫。

    “皇上……不但回绝了父亲告老还乡的请求,还强制把人留下来?”古容语不可思议的重复了一遍柳妙怡刚刚说过的话。

    “姐姐……”古将军告老还乡,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以退为进。他一走,功高盖主就变成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不但保住了将军府,而且让皇帝对将军府有些许赏识和愧疚,从将军府出来的少年将军还能以此获利。

    可是皇帝没把人放走。是真心爱才,还是想着赶尽杀绝?

    “多谢妹妹告知,不过如今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妹妹还是莫要离开志儿身边才好。”这就是告诉她了,好好待在自己宫里,别掺和进这件事里,明哲保身。

    “那妹妹先走了。”就是为了孩子,她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可是眼前这个人,和孩子一样重要的,“若是有什么能帮得上的,请姐姐务必告知。”

    “我知道了。”这份情,古容语承了,“快回去吧,志儿该寻你了。”

    古容语终于知道之前霍宸那奇怪反应的缘由了。她想起当时霍宸的表情犹豫,眼中情绪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大概想告诉自己,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个男人好像真的喜欢自己,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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