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你要我帮忙替她解毒,我仔细一瞧,眉眼间倒是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江衍稍微顿了顿,而后接上了这么一句,“待我查清自然告诉你。”
“那就多谢了。”
陆景之倒也不客气,直接顺着那话点头致谢。
顾筱跟踪他那晚,他亦是半夜才从怡红院走出,刚出包间便看到对方从隔壁包间走出,身姿摇晃,神智不清,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昏倒似的。
他一时心软,虽心生疑惑,但也跟了上去,果不其然刚出怡红院不久,顾筱便晕倒在路边。
陆景之走上前查看,发现对方早已深陷昏迷中,面目微微有些狰狞,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直到回了书院,叫了江衍前来检查一番后,陆景之得知这小妮子竟身中剧毒,险些丧命。
后来江衍开了药,陆景之寸步不离守了顾筱两日,最终看到她有所好转后,才淡然离去,回复以往的冷漠。
虽然那晚他并没有让江衍和顾筱有太多接触,但江衍多少还是看到了顾筱的容貌,现如今说出这么一句感叹,倒也在理。
从江衍那边出来后,陆景之径直走向另一边的茶馆中,一进门,他便看到那坐在靠窗处的陆景然,身穿一身月牙袍子,绣着淡淡竹叶青,倒是没了以往的杀戮气势,整个就是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
刚坐下,陆景然便望着陆景之笑了一下,那笑隐隐透着一股苦涩。
“怎不回府,竟将我约“”来这了?”
陆景之与父亲陆勇安的关系向来不和,如非必要他也是尽量减少回府的次数,自然也不常与陆景然相见。
这么一算,兄弟两像现在这般对面而坐心平气和谈论事情的,也算是屈指可数。
“我今日找大哥是有要事商谈的。”
对于陆景然的挖苦,陆景之充耳不闻,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记得大哥先前一直都是驻守边疆的吧,怎么最近都是呆在京城?”
陆景之一上来就是朝廷要事,让陆景然一下感到有些无措,微微怔住后,他才回过神说了一句。
“最近那边还算安定,圣上召我回京说有秘事商讨,所以我才会停留这一段时间的。”
“更何况,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明日就要开始了,到时必定会人手不够,忙的人仰马翻的,若是我也呆在京城,也算是可以尽一份力。”
陆景然依旧笑意盎然,极具耐心的和陆景之解释道。
虽然他不知道陆景之问这些究竟是有何用处。
“你问这些作甚?莫不是父亲又向你提起了去军营历练之事?”
陆景然面露紧张,言语间尽是关切之意,“若是你不愿,我自有办法与父亲商讨,不必太过为难自己。”
自夏安姬遭遇意外以后,陆景然似乎是一夜长大,担起了家中照顾弟弟的重任。
明明陆景之只是比他小两岁,但只要是父亲逼迫,陆景之不愿的事,最终都是陆景然担了下来,游走于两人之间。
陆景然也曾羡慕过陆景之那不甘被人约束的性子,同时也知道自己身为将军府长子所应承担的重任。
子承父业,将军府终要走出一个少将军,重现当年父亲的风采。
既然弟弟不愿,那身为哥哥的他又怎能将其弃之而去?
年少的陆景之不懂这其中的缘由,依旧我行我素安然过了几年,直到他到了弱冠之年,陆勇安接二连三提出要他进入军营的事情后,陆景之才感受到了当年哥哥的无助彷徨,对陆勇安的憎恨更深,最终竟不打招呼的进了劲阁书院就读。
哎~
陆景然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以为能够保全陆景之一世潇洒无忧的,却没预料到他们的将军父亲一直以来竟都打着这么一个主意。
“不是,是我在京城遇到瀛国的人了。”
陆景之的一席话让陆景然顿时回了神,皱了皱眉,端坐在那屏息凝神听着陆景之将全部过程讲述完毕后,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难道这才是陛下唤我回京的真正原因?”
陆景然喃喃道,独自坐在那思索许久,“若是这般,殿下为何不直接唤锦衣卫纠察此事?”
陆景然虽在边境驻守多年,带兵打过许多大大小小的战役,但总的来说,他也不过是一个副统领罢了,京城的事又与他何干呢。
“我虽不知两者之间是否存有联系,但既然京城出现瀛国人,我觉得此事还是要多加注意比较好。”
陆景之稍微说了一句后,便抚了抚衣袖,看似就要打算起身离去罢。
陆景然见状,忙一把将对方手臂握住,面上是陆景之从未见过的认真。
“景之,你莫要怪父亲…”
“他应该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陆景然这句话久久回荡在陆景之的脑海里,等到他回过神来时,竟在不知不觉中回到了劲阁书院。
此时夕阳落下,残余点点晚霞散落在劲阁书院那些精致的角楼屋檐上,微风吹来,窸窸窣窣竹叶声响起,让人不禁心旷神怡,所有烦恼抛之脑后。
那年春天,夏安姬意外被潜入将军府的刺客所杀后,身为镇国将军的陆勇安便于第二年卸甲归乡,主动上交兵权后独自一人于将军府中安享晚年。
同年芒种,身为镇国将军嫡长子的陆景然在军中大展拳脚,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及独特的见解,年纪轻轻便很快从一名无名小卒升到了副指挥使,前途可谓无量。
世人皆传虎父无犬子,陆景然如此出色其中有很大的原因还是离不开陆勇安的教诲。
对此,陆勇安并未有所回应,只是终日将自己关在府中,整日去到那夏安姬生前居住的房屋中,一坐就是一整天。
因为不常回府的缘故,陆景之对此只是有所耳闻,并未有所在意。
毕竟对他而言,迟来的深情不及久伴,早知如此当初又为何弃妻儿于不顾呢?
想到这,陆景之双眸不自觉变得有些猩红,实在想不出陆勇安究竟能有何苦衷。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犹豫的叫喊声,一下打乱了他的思绪。
“陆景之?”
陆景之回首一瞧,顾筱正站在不远处望着他,脸上尽是茫然。
“你…你没事吧?”
看到对方转过头眼尾微红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怂拉着头的小狗,不知为何,顾筱除了微微感到惊讶外,还有些关切。
陆景之这是哭了?
脑中突然涌现出的想法让顾筱吓了一跳,接连摇头想要将自己着恐怖的想法给抛之脑后。
这怎么可能呢?!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回想一路来自己瞧见对方的模样,顾筱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还是更符合实际一点。
两人相望无言,气氛多少有些窘迫,顾筱自知无趣,便想着寻个由头离去罢。
只是还未等她开口,对方倒先一步说出了话,声音沙哑,透着一丝倦意。
“顾兄先前曾说过要请陆某人吃饭,不知这件事是否还当真呢?”
顾筱一怔,顺眼望去一瞧,陆景之脸上极为认真,站立于阴影之中,竟有种形只单影的孤寂感,宛若雪山上的一匹孤狼。
既强大,又孤傲。
“当然,若是陆兄不嫌弃,随时都可以。”
顾筱回过神,朝着陆景之笑了一下,而对方听到她这么一说后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说出了一句竟顾筱感到愕然的话。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那就现在罢。”
顾筱:“……”这人怎么这么会顺着杆子往下爬呢?!
陆景之一向说一不二,刚和顾筱提了这么一嘴后,直接拉着对方出了劲阁书院。
等两人来到街上时,街道两旁张灯结彩,装饰堂皇,除了一些小花灯外,还有不少剪纸首饰荷包,熙攘人群,挨肩擦背,两人肩并肩走着,不觉间倒也融进了这氛围中。
“不是说明日才花灯节吗?怎么今日就这么多人。”
回想下午出来吃饭的时候,明明街道上还是人烟稀少,一片空寂的场景,怎么到了晚上就门庭若市,差点挤了个滴水不漏了呢。
顾筱想不通,只能暗自在那嘀咕着,时不时还要注意回避行人间的碰撞,以防自己身份暴露。
身旁的陆景之瞧见她这般小心翼翼,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心中的烦闷竟也驱散不少。
“不知陆兄想吃什么?”
两人走了好长一段路陆景之都未曾有停下的趋势,眼见着这条街都被逛的差不多了,顾筱一个没忍住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别是这陆景之故意找茬,所以才带自己出来溜一圈的吧】
顾筱暗自想着,殊不知自己这一想法碰巧被不小心触碰到自己肩头的陆景之听见,那脸瞬间变了变。
“顾兄竟如此沉不住气?好歹那话是从你口中说出的,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想吃什么顾兄难道不是奉陪到底才是?”
陆景之皮笑肉不笑的望着顾筱,虽说是他将军世家出身,但说起道理来也算是头头是道,一下把顾筱怼到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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