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会在做错事的下一秒在心中哀嚎:如果时间能倒流, 只要一会会就好,我绝不会再做那件事。
但是时间不会回应任何人,它朝着未来奔流着, 哪怕半秒都不会回头。
羂索此刻被神明抛在身后, 他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如今已经踏错一步,他不能在贸然行动。
咒术协会的资料中尚且还在观望神明的状态, 虽然眼馋其一刀祓除特级的能力,但因为过于谨慎只是在暗处流着口水, 不敢去神明面前试探。就连羂索隐晦地抛出“寻找能利用神明力量的方法, 以进一步获得神力或者驱使神明”的提案也被保守派们以“不明风险”的理由降级执行。
对此羂索的评价是,老东西们有贼心没贼胆,他们觊觎神明的力量, 想借此震慑住五条悟,却又害怕神明身上的那份未知。
自从“百鬼夜行”事件后,咒术协会尝试与过去他们一直以为只是要员们手中政治工具的神道厅缔结友好关系,一番大出血后他们确实成功地和神道教攀上了交情,并且出巨资举办了一场神道教集会。
可一山更比一山高,神道厅的那群宫司一开始还聊得好好的, 一到关于神明的话题就开始了内部竞争。
这个说素戋呜尊的丰功伟绩,那个说建御雷神才是至高武神, 建御名方的宫司看建御雷神的宫司哪哪都不顺眼, 他说一句就要刺一句,毘沙门天因为特殊性,来的是住持, 如果不是因为高层特邀了七福神他和其他四个住持也不用来神道教集会, 听到武神言论时即使是僧人他也忍不住喊了句“毘沙门天才是日本当今最强武神!”, 然后被其他日本本土武神的宫司联名口诛。
而全场最受咒术协会高层瞩目的稻荷神家的宫司丰一郎则是全程不提自家主神,悠闲地喝着茶,乐呵呵地看着别家神明的宫司住持们拌嘴。
咒术协会的高层刻意将话题抛给他时,丰一郎从容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道“我们家主神每天都忙着体恤民生呐,没空注意别的东西。”
一群年龄相仿的宫司住持互相之间还有不同的派别,唯一被明确观测到的稻荷神的宫司还是一副切黑的模样,被其他宫司拉过去评理的时候犹如消防员,游刃有余地安抚着大家的情绪。
其他宫司住持也如同一只只老狐狸,到了咒术协会发言提问时这边就是铜墙铁壁滴水不漏,就连咒术协会的高层回去把他们吵架拌嘴的录音再三重播也没能从中提炼有用的信息。
羂索也去了那场集会,回来时脑瓜子嗡嗡的,宫司住持们没有任何一个人透露出神明本身的信息,有关神明的话语全部是在书籍典故中能找出来的。
结果今天看到五条悟和神明一起出行,咒术协会的高层们一个个几乎要气歪了胡子。他们花了大价钱没有探听到一点消息,五条悟用一张不足十万的酒店草莓节门票就将稻荷神请了出来。即使是在集会上无功而返的羂索也不禁感叹,五条悟,还有神道厅的那群老爷爷老奶奶,不比咒术协会里那群废物有用多了吗?
再三衡量下,羂索只好尝试留给他联系方式的藤崎浩人,同样存活千年,对方却比他要潇洒自在,没有缺陷的外观、与人世紧密联系、随手可得的下属,甚至拥有服从于自己的神明。
真是令人嫉妒的家伙。
成为合作关系后,羂索发觉藤崎浩人所告诉他的神明的信息并不完整,他知道神与神器,知道如何令神诞生,知道现在的世界难以诞生新的神明却不告诉他原因。
因此让他的心里存着一份向往——那家伙能创造出真正的神明,没有道理自己办不到。
在如此的自信,或者说是高傲的心态下,羂索选择了来接触神明。
他没有信仰的神明,最初的时候他每次为恶都在想,我没有受到惩罚,以人的伦理观来看,他所做的事应当受到天诛才对。但是没有,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都没有。
他曾想着,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明吧?
在以加茂宪伦身份活动的时候,羂索因为咒胎实验被发现而受到加茂家族厌弃、被视为禁忌,羂索会觉得很正常,人类就该是这样的。
藤崎浩人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人类的错误应该由人类自己评判”。
而今天,他被神明当头降下否定,宣判他是错误时,羂索的心中难免升起了怨怼之情。
过去不曾管束我,如今我已经靠近理想了才来插手干预,这是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行为?我的努力,我的心血,是神明眼中的玩笑吗?
神明的力量比他想象中的更不讲道理,仅仅是一个名字就能将他定在原地无法动弹,连术式都无法发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神光锁定住自己。
不管神明的外表有多可爱,在惩治人类的时候都是冷漠无情的,甚至在警告他之后还能张开手,像真正的幼崽一样让人将他从柜子上抱下去。
人类的脸、人类的身体,内里却是力量可怕的怪物,这样的存在就是神吗?
怨恨、愤懑。羂索紧盯着宇迦的身影,牙齿狠狠地碰撞在一起发出咯咯响声,他的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仿若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下一秒就会扑上去咬碎敌人的颈骨。
宇迦就像无视败犬一样,不再看羂索的反应,在“黄泉之理”的束缚下,羂索想要行恶就会被刺痛大脑,即使他强忍住了痛苦去行恶也会在造成伤害的前一刻坠入地狱,届时自会有刑场的狱卒抓住他。如果羂索还算个聪明人就不会无视警告,如果他傲慢自大到觉得稻荷神是在吓唬他,那也就不能怪其他人了。
在宇迦的指示下木之本桃矢抱着他远离了羂索去找五条悟。
宇迦坐在他的手臂上,能感觉到木之本桃矢也是勤于锻炼的人,否则也不会有自信用这个姿势抱人了,“你不感兴趣吗?”
木之本桃矢很现实地问道:“如果知道了细节,能增加我的时薪吗?”
“不能哦,工资是按照劳动量分配的。”
“我今天看到的东西已经超过我的劳动量了。”木之本桃矢叹了口气,他接触过超常的现象,并且天天看看到他已故的妈妈,但这不意味着他想要接触另一类超常现象,即使他现在正抱着一个超常。
宇迦忍不住笑道:“你身上的‘力’储量也很多,平时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物吗?”
“多谢……您的关心,我没有遇到奇怪的事物,也没有惊人的现象,除了今天。”木之本桃矢停顿了一下,将称呼换成了尊称。
“安全意识很强嘛,以后也要保持哦。不用担心今天的事会给你带来麻烦,在你敲鼓的时候我就遮蔽了你的存在,在其他人,包括羂索在内的人眼中,你都是一张路人甲的脸。”
木之本桃矢是帮宇迦吸引人群的助手,既然他表现出了不愿擂鼓是觉得丢人,宇迦自然也就顾及了他的心情将他的存在遮蔽。在其他人眼中擂鼓者就是个常见的大众脸,扔进人群就直接找不到了的那种,完全不值得注意。至于木之本桃矢的擂鼓提成,早在他拿起鼓槌时领班就已经记下了他的名字,所以不必担心。
“也就是说……”
宇迦笑着点头,“羂索不会迁怒于你,也没有人注意到你丢脸的样子。”
木之本桃矢觉得他好了,他又行了。
找到五条悟的时候他还在虎河豚区,固执地想钓一条和上一条鱼王体型差不多的虎河豚上来。木之本桃矢将他放下后就以“去看看厨房把那条鰤鱼处理地怎样了”为理由立即离开了,他有种感觉,如果留在这边还会听到超常的谈话内容。
宇迦见状也没有留住他,而是直接拽了一下五条悟的衣摆,“五条悟,缝合线来过了。”
五条悟听到关键词手一抖,钓钩上的鱼块被池子里的河豚吃掉,他转过头看着宇迦,“哪里!”
宇迦“已经处理好了,他设了瞬移术式的锚点,如果他出事还会有手下在各地杀戮,所以我给他下了术,限制了他的行动。这次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名,以后就很容易找了。”
五条悟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名字是什么,我记一下。”
“羂索,在咒术界可能会有其他名字,他的身体不是自己本人的。”
“那不是佛教的法器吗?不是本人的身体……操控的术式吗?”五条悟手指飞快地备注下名字和瞬移术式。
宇迦弄不清咒术界那千奇百怪的术式,直接明示羂索异常的地方,“灵魂和身体并不匹配,如果是操控的话还能看到本体灵魂才是。”
五条悟沉思片刻,还是在备忘录上写上了鸠占鹊巢。
宇迦踩在栏杆上,伸手抓住横杆往池子里看去,“下次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捕捉吧。你钓到第二条了吗?”
“还没呢,我想钓一条河豚王子上来。”五条悟收起手机,动作熟练地又串了块饵料,像模像样地甩杆将钓钩抛入水中。
“河豚王子?”
五条悟点头,朝宇迦比了个耶,“对,有鱼王肯定有继任的王子,我要赶尽杀绝。”
宇迦看着他把钓钩精准地抛到了一只河豚的脸上,那只河豚快速地将水吸入极具弹性的胃中,身体肉眼可见地膨胀起来,将身体鼓成了一个白色的球状,“嗯……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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