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紧急, 惠比寿和宇迦只能将目前的情况简单地告诉她,惠比寿讲述他和夜斗在里黄泉里发生的事,宇迦讲述惠比寿不知道的风穴中的情况和里黄泉里要注意的事项。
毘沙门听完后仍有疑虑, 她担忧地看着宇迦和惠比寿这两个在她眼中,一个病得快换代了,一个年纪还小的柔弱文系神:“可是如果我下去了, 你们怎么办?讨伐队用不了多久就会过来了。”
宇迦没看出来她是觉得自己小了,柔声安抚道:“放心我能暂时和他们周旋一阵, 但不好说能坚持多久还要看带队的人是谁,所以毘沙门天, 得辛苦你的动作快些了。”
让毘沙门天去黄泉不仅是因为她最强武□□号,还因为对方是伊邪那美命的荒魂,毘沙门天是渡来神,日本的母神伊邪那美对她不存在血脉上的威吓力, 即使神器们会因为伊邪那美的名号而胆怯,她也不会受太大影响。
况且他们需要的只是将夜斗救出来,而不是在里黄泉这个伊邪那美命的荒魂统治的领域上打败她。
“我明白了, ”毘沙门天站起身, 郑重地点头, “我会尽快回来, 兆麻,黄泉里的情况很复杂,要辛苦你观测了。”
“是, 请放心交给……”
兆麻的话还未说完,从树林中道旁的跑出两个人来, “毘沙门天大人!兆麻先生!”
兆麻看清两人后皱眉道:“你们两怎么会来?我叮嘱过你们不要贸然前来吧?”
宇迦看到雪音时则更为吃惊, “怎么回事?夜斗没有带你下黄泉吗?”
他之前因为情急, 又是隔着风穴的影响看得不太真切,还以为夜斗手中的刀是雪音,有祝器在手才稍微放心了一点。结果雪音这才刚刚跑来,而且还带着人类一起。
“……他带的是野良。”雪音撇过头去,显然是不想再就这个话题多讨论。
“我稍后再询问你这件事,毘沙门天,他们俩也交给我照看,你放心去黄泉救回夜斗吧。”宇迦虽然还有疑问但及时中止了话题的发展,当务之急是让毘沙门天赶紧出发。
“嗯,兆器。”得到神明呼唤的兆麻化作白光重新点缀在毘沙门天的耳上。
眼看他们就要进入黄泉,雪音急切地喊道:“拜托您带我一起下去!”
“不行哦,小雪,你不能下去,小日和也是,你们都离风穴远一点。”
宇迦和其他人一起朝声源看去,是小福和她的神器赶到了。宇迦看到她时下意识退了一步,差点踩到惠比寿撑在地上的手,幸好缘本看到小福的反应比他还大,及时地抱起了他才没让那一脚落下。
雪音无法理解小福阻止他的原因,“为什么?我想亲自去救夜斗,我已经下定决心赌上我的名字去保护主人了!”
“既然如此,你是想变成野良吗?”
“?!”雪音猛地抬头看向宇迦,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宇迦摇了摇头,“神器如果要去黄泉必须是神主携带才可进入,你想让毘沙门天给你取名吗?”
“……”雪音没想到还有这种规则,一时攥紧了拳头无言以对。
看到他沉默不语,宇迦就明白了夜斗没有教过他这些。也是,那家伙自己都是个半吊子,又和其他神明没什么交流,神器会什么都不懂也很正常。
宇迦又转向在场唯一的此岸之人,“你也是,一岐日和,你愿意跑来找夜斗证明你确实如他所说是很重要的信徒,但是这改变不了你是人类的事实,人类如果掉进风穴里就再也出不来了。”
没想到自己努力赶来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焦急等待的一岐日和担忧地地下了头,“怎么会……”
见雪音和日和都冷静了下来,小福松了口气,“小毘沙门快去吧,风穴我来看着,会持续给你们留门的。”
“我会尽快回来。”毘沙门天说完,趁着风穴还未关闭跳入了其中。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小福唤了大黑的器型,严阵以待地守在风穴旁,为了防止毘沙门天带回夜斗后找不到出口,她得将后续的风穴都开在一个坐标点上。
人多起来后宇迦紧绷的神经也轻松了些,能够分出人手去做事,“羽椿,去找些净水来,惠比寿身上的‘恙’太重了。”
“是。”
惠比寿摇了摇头,“其实我现在……”
宇迦打断他的话,提出了现在的重点问题,“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说出实情。惠比寿,你的宅邸为什么会有面和面妖?”
“你知道了面的事,是‘天’已经对我的神器们处刑了是吗?我在黄泉时感受到了赐予的名字一个个消失,他们……”
“‘笼中鸟’,你应该知道吧。”
惠比寿瞳仁略缩,如果是‘天’出手直接剥夺了名字,甚至是直接处刑了都好,为什么要用“笼中鸟”这么残忍的方式?
“为什么要用那么残忍的术!”
宇迦摇了摇头,“显然这是‘天’的默许,你已经被‘天’否定了,惠比寿。”
惠比寿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发出一声叹息,“……她既然一直在看着世界,又为什么不知。”
“告诉我原因,惠比寿,你为什么要收养妖魔,又用他们做过什么?”
惠比寿垂下头,再一次提起了他的理由:“……因为我想要,控制他们。”
他曾经很认真地想过,时代更迭后,人类已经能够独立行走了,这个世界为什么还需要着神明的存在。
大概是因为随着时代的变化,人类的世界即使有了适合他们自己的规则,可仍旧是虚空而随意的,所以妖魔的数量会日渐增加,人们的心会渐渐空虚,所以他们还需要神明的存在,神还不能完全离开。
惠比寿想着,如果我能控制住妖魔,用黄泉之语抑制住一部分灾厄,那么这个世界应该能够更加美好,现在的术师们不懂该怎么使用他们的力量,那就由神明来分担,来引导。
每一代惠比寿都认同了这个理念,每一代都在为这份意志而重复着堪称自虐的行为。想方设法地收养妖魔,反复被刺痛缠绵病榻,甚至是换代。
但只要能看到人类幸福的一面,他就能发自内心地微笑。人类的生活已经比过去好了很多,更快捷的交通、更先进的医疗,应对灾难时不再无力抗争,面对危机时不再束手无策。一切都在变好,这让历代的惠比寿看到了自己的努力所带来的美好,让他更有动力去面对痛苦,更加努力地去改良方法,去摸索更高效的途径。
也令他一代又一代地,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宇迦能够理解这种心情,他和惠比寿一样都是福神,因为有着共同的理念才会合作,否则就会像诸多海神一样划分各自的区域,各干各的互不干扰。他们都为了更美好的未来而和人类一起努力着,这也是为什么两人常年在人气排行榜上冠亚军座位上唱二人转的原因。
人界应该比现在再幸福一点,更幸福一点。
快点长大吧,成长到能够完美地抵御灾祸,成长到风雨雷霆皆如心意,成长到不会再有贫穷,不会再有饥饿的那天。
惠比寿将自己作为可牺牲的物品,因为有名,因为是神代诞生的神明,他能够换代,所以不珍惜这条性命。
“惠比寿”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但是惠比寿是会死亡的。
宇迦听完惠比寿的话后陷入了沉默,曾经的他也想过,他和惠比寿的条件相差无几,都是认为自己能够换代所以即使有了意外只要留下了“记忆”就没关系,所以在尝试月读命给的“换代”方法时才那么敢做。
现在,因为家里的神器神使们那时的反应太激动,让他醒悟过来了。
我即是我,没有谁可以代替现在的我。
我是宇迦之御魂,但“宇迦之御魂”不一定是我。
“我已经明白你这么做的原因了,”宇迦从缘本的怀里跳下来,在惠比寿面前站定,他吸了一口气,非常大声地骂道:“你这个——蠢材!!!”
距离过近,惠比寿受到了这道音波攻击最大的伤害,甚至有了耳鸣感。他能发誓,这是认识宇迦那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听到他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因为还是孩童状态,宇迦这一喊又是故意要让惠比寿听出震撼效果,所以音调放地很高,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对他投以佩服的视线。
“我能理解你因为这件事是禁忌所以保密,但是为什么,你们能将自己的生命看得那么轻啊?严弥也是,为什么能一直支持你这样自虐啊!”
这个你们,自然是指历代惠比寿。
宇迦此时的生气,并不全是因为惠比寿轻贱自己生命,还有为自己这么久却没有发现他们异常的原因而生气。如果他没有顾及神明间的那点亲疏远近的度,如果他在第一次发现换代时就坚持问出缘由……
“惠比寿,你这个……”
惠比寿闭上了眼,做好了被骂的准备,稍带片刻后却没有听到后续,待到他疑惑地睁开眼时入目的是一片秋日稻田的金黄,随即他闻到了宇迦身上新茶的熏香味。
“宇迦?”
他被搭档抱住了,因为他是坐起身的缘故,宇迦要抱他毫不费力。柔软的锦缎遮住了他的脸,眼前除了那柔顺的金色发丝外就是宇迦身上绣着金纹的昂贵白色面料,额头抵着孩童单薄的胸膛,鼻尖萦绕的全是对方身上的香气,尚且细软的手臂环抱着他的脑袋,却克制住了力道没让他觉得难受。
在惠比寿有些担忧会把“恙”传染给他的时候,却意外听到了宇迦的声音,“对不起。”
对不起,我守着愚蠢的规则没有更进一步地关心你,甚至像所有神明那样将你的换代当做了惠比寿的正常现象。
明明是比七福神还常和你见面的搭档,却和他们一样仅仅是探病祝愿,而没有去细想其中的缘由。
“……说什么呢,是我自己从来没和你说过。”惠比寿的声音因为脑袋被宇迦抱在怀里所以有些闷。
别说宇迦了,他和七福神们成为一个组合都有个千年了,宇迦这才哪到哪。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谁需要为我负责,倒是你,即使是隔着衣服了,再不松手也会染上‘恙’的。”说完惠比寿对缘本使了个眼色。
缘本倒是在宇迦抱住惠比寿的时候就吓得睁大了眼,他想阻止又介于这是宇迦主动的缘故而不好出手,他几乎是掐着点,在宇迦松开环抱着惠比寿的手时立即将抄着腋下将他举起。
宇迦:“……倒也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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