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是干涸的血,歪歪扭扭的比狗爬都不如,右下角还画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吐着长舌头双眼流血。
青枝急促地尖叫了声,吓得脸色惨白。
白溪面不改色地收起纸条,随着李伯去了后厨,这种恶作剧她三年级都不屑害怕了。
不过,晏忱带着妹妹来蹭早饭的时候,白溪和他说了这件事。
晏忱端着盘烧麦,抬头看向被动过的瓦片:“你怀疑是昨日陈文的事暴露,幕后主使给你的威胁?”
白溪喝了口牛奶燕麦,斟酌道:“我怀疑是有人恶作剧而已。”
晏忱呛了颗豌豆粒,咳了半晌才道:“恶作剧?”
白溪肯定地点头:“嗯。”
晏忱从妹妹手里抢了个蛋挞,语塞。
谁家恶作剧要从隔壁爬树,再踩着房顶掀开瓦片,就为了放张丑陋的纸?贴在门口不更恶作剧吗?
但白溪胸有成竹地分析了一通,从动机到手法,就差把幕后主使揪到面前来。
毕竟吃人家嘴软,晏忱没好意思打击她的断案积极性,只好“嗯嗯,没错”的敷衍,很有蹭早饭就有蹭早饭的样子。
待白溪拍板定案,晏忱也狼吞虎咽完一顿早饭,道:“把纸条给我。”
白溪“啊”了声,晏忱想了想,补充道:“恶作剧也要查清楚,免得留祸端。”
一张破纸要怎么查,指纹比对吗?
白溪暗自腹诽,把纸条递过去,牵着晏愫去后院准备教学食材了。
却没想,真就在午后查出来了,确实是恶作剧。
白溪惊叹地看着被捆住的青年,给晏忱竖起大拇指。
青年愤愤不平道:“要杀要剐随你便。”
“我杀你作甚么?”白溪不解地皱皱眉。
快到上课的时辰,白溪不想让学员瞧见这些事,和晏忱说了声,就有两个暗卫进来,架着人就走。
晏忱倒了杯茶:“这人嘴不严,一个时辰后就能知道谁是主使。”
屈打成招啊,白溪啧啧两声,摆弄烧烤架上的肉串。
晏忱凑到她身边,好奇道:“二小姐如何知道是恶作剧的?”
当然是现代高科技——插着充电宝的手机,就摆在柜台上的房梁上。本是食材小仓库剩下的,随便放了放,就拍摄了青年作案的大半过程,只能说他运气不好。
此话自然不能说,白溪轻咳一声,狂放地撒了一勺辣椒面:“凭直觉猜的,吃吗?”
牛肉串艳艳的红,晏忱闻着都嫌嗓子疼。偏偏晏愫仰着脸期待地看着他,晏忱只好三两口吃了干净,辣得猛喝两杯牛奶。
小吃班是下午的课,第一堂教烧烤。小吃的天下,一半是烧烤的。
烧烤味道重,白溪索性在楼下教学,大厅里摆了十来个烧烤架。
碳火烧得炙红,肉串放上去没多会儿,滋啦啦地冒油,明火扑出烤架。
晏愫正瞧得欢,猛地被吓一跳。回过神来,拿着肉串放在火上烧。
白溪看得额角直跳,晏忱去审放纸条的青年了,没人管晏愫,小姑娘越发放肆起来。
烧了牛肉烧羊肉,裹了孜然裹辣椒,甚至从后院拔了一株草,反复洗了几遍,烧得冒出难闻的焦糊味,又在辣椒碗里滚了好几遭,这才放在一旁的盘子里。
小声嘀嘀咕咕:“留给哥哥吃。”
白溪:“……”真是感天动地兄妹情。
烧烤算是简单的小吃,除了开始时,学员们不注意就把肉串烧得焦糊,除了最后下课也只有两个人顺利出师。
白溪教人收拾好烧烤架,扬声道:“若诸位需要烧烤架,可登记后租赁,每天五十文。若是损坏,按原价赔偿。”
有学员问道:“原价是多少?我可以直接买吗?”
“原价是八百文。”白溪接过青枝递过来的一叠纸,“若是想直接购入,填写完合同付完账,即可领取新烧烤架。”
“八百文,也就是租赁半个月的钱。”
“听着太贵了,不划算。”
白溪继续道:“为庆祝清溪学堂开业,自明日起,凡在学堂消费够一两银子以上,均有优惠和赠品,诸位不如考虑好了,明日再来?”
“有优惠啊,那明日再来看。”
“今晚回去和娘子商量商量,二小姐明日定会有优惠吧?”
“定然会有优惠,我决不食言。”
出师的一个学员若有所思,一串肉串赚五文,明日学堂开业,定不会教人美食,他至少能提早旁人卖两天。
“二小姐今晚先给我拿一架,再给我分别拿五十串羊肉串和牛肉串。”
白溪眼底闪过赞扬的光,给他拿了新的烧烤架,一并送了些孜然烤料辣椒面,直接教小厮送货上门。
临走前,白溪提醒道:“明日学堂消费有满减。”
“好,明日定来给二小姐捧场。”
直播间新一轮夸她商业头脑,此番却真不是。
烧烤架卖不了多少银子,工艺又简单,京城里不乏卧虎藏龙的高人,估摸不出月余,便有人卖烧烤架了。
白溪只想着借烧烤再招揽一波客人,下午上课时,有不少好事者来清溪楼围观,虽说没吃上烧烤,但眼底好奇的光她不会看错。
白溪转身道:“李伯,晚上我不回府吃饭了,您和娘亲说一声。”
李伯担忧道:“二小姐晚上去哪儿?”
“去夜市。”白溪一抬眼,看见晏忱拿着两串糖葫芦进门,笑道:“请晏将军吃饭,你们不必跟着。”
夜市又吵又闹的,哪有去那儿请客的理,李伯心里犯嘀咕,觑了眼面容淡然的晏忱,以为是晏将军口味独特,低头应了。
淡定从容的晏将军也是一头雾水,问道:“去夜市吃什么?”
“吃烧烤,或是将军想吃愫愫亲手烤的?”白溪努努嘴,让他看桌上的盘子。
全是焦糊得辨不清原先食材的烧烤,上头撒着致死量的辣椒面,散发着阎王索命的气息。
晏忱:“……”
他一把捞起晏愫,大步流星往外走:“二小姐破费。”
晏愫扒着他肩头,恋恋不舍看着烧烤盘:“哥哥,我给你烤的串串。”
晏忱敷衍地哄她:“明日再来吃。”
晏愫无辜地撇撇嘴,嘀嘀咕咕念叨着她的串串。
白溪看得好笑,眼见着晏忱要拐向夜市,出声喊住他:“晏将军直走,我们先去前面吃晚饭。”
晚饭也是街边的苍蝇小馆,店里摆了四张桌子,用竹栏隔开出小厨房,多一个人都转不开。
白溪进门就喊:“兰婶子,上两份黄焖鸡。”
“好勒,客官您稍等。”兰婶子在厨房应了句,探头出来当即笑开了,“二小姐怎得来了?”
兰婶子经营小馆子十多年了,学做什么都快。午晚班旁的学员都比不过她,甚至比李伯都要略胜一筹。
白溪又点了份鸡汤馄饨,笑道:“没吃晚饭,带晏将军尝尝婶子的手艺。”
兰婶子麻利地给他们收拾出张桌子:“二小姐说哪儿的话,我们都是您教的。”
晏忱看向白溪,唇角勾出点弧度。
白溪摸摸鼻子,尴尬地附和了兰婶子两句,催着她去后厨。
晏忱夸道:“二小姐良师益友。”
自从这人知道她是个美食黑洞,时不时就要调笑两句。白溪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晏将军收收神通吧。”
晏愫跟着接话:“哥哥收收神通呀!”
晏忱撑着下巴,无声地乐。白溪拿他没办法,转身去逗晏愫玩。
没多会儿,兰婶子端了两份黄焖鸡出来,晏忱起身接过一份放了辣椒的。
兰婶子眉开眼笑道:“昨日见着晏将军吃辣,就自作主张加了辣椒。”
晏忱轻笑了声:“多谢。”
兰婶子只远远见过晏忱,回回都是威武高大面无表情,一身玄甲吓人得紧。这两日见着他笑,倒觉得谦逊儒雅,也不知会娶了哪家姑娘。
要她看,白二小姐就合适呢,郎才女貌。
【多般配,主播快去追。】
【我们出资九块钱。】
【晏将军又对主播笑了哎,计数君去哪儿了?】
“你们别闹。”白溪无奈地笑笑,怎么开始给她和晏忱拉cp了。
许是粉丝说得多了,白溪觉得兰婶子看她的眼神越发八卦。
于是,她及时转移话题道:“婶子,黄焖鸡卖得如何?”
“好着呢好着呢。”兰婶子道,“昨日回来按二小姐说的,在门楼挂了木牌,就有好些人来买,从学堂买的食材都快用完了。”
白溪点头道:“那就好。”
正说着话,一对夫妇进了店,指名要吃黄焖鸡。
兰婶子去后厨忙了,白溪催着晏忱赶紧尝尝,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晏忱舀了汤拌饭,毫不吝啬地夸道:“好吃。”
白溪弯起眉眼笑,眉尾隐隐绰绰的小痣像要展翅。
怎得这么容易满足?晏忱好笑地摇摇头,待白溪给他买了十串烤串,又是一通毫不违心的夸赞。
白二小姐笑得更欢,捧着个兔子糖画,坐在花前桥头晃脚。
花前桥是京城鼎鼎有名的情人桥,来往有情人双双对对,或挽着手,或羞涩的并肩,嘻嘻笑闹。
晏愫已经窝在晏忱怀里睡了,晏忱单手抱着妹妹,另一只手虚虚拦在白溪腰后。
白溪放了盏花灯,看着它慢悠悠飘走。
夜间天黑,她胆子也就大了起来,仰着脸问晏忱:“猜我写了什么?”
晏忱顺手放走花灯:“什么也没写。”
白溪眼睛瞪得溜圆,给他竖起大拇指,很是惊讶。
晏忱挺无奈的,白二小姐不知哪儿来的自信,总觉得她情绪隐藏得好,殊不知他眼光微动,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晏忱没告诉她,任由白二小姐无端自信,转而问道:“就准备开学堂压过孟水吟一头?”
白溪抬起头,夜里无月,星星铺了满天,忽闪忽闪的可爱。
她答非所问道:“授人以渔不好吗?”
自然是好的,如此便少了许多游民,也少了许多无赖。
于是,晏忱坐到地上,也没回她这句:“今天星星好多。”
“嗯。”
过了好久,久到有情人散了场。好像也没多久,星星还是那么亮,高悬着闪动微光。
晏忱送白溪回府,没头没尾地来了句:“明早我会带愫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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