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也放了筷子,正襟危坐道:“太子殿下,请讲。”
“孤听闻,清溪楼要求学员在课堂上多加练习,过关后方可继续学习。”齐祝繁笑道,“开业后学堂不比往日,学员众多,二小姐可曾想过,过关美食要如何处理?”
白溪回道:“自是让学员们带回家。”
齐祝繁拿出两份合同文书:“既是如此,二小姐不如和孤做个交易。若二小姐能保证食物毫无问题,孤愿以市价的一半购买。”
白溪细看了遍合同,皱起眉道:“若有人半途对食物动手脚呢?”
齐祝繁看了眼晏忱:“孤会先差人来学堂品鉴,后续也会以此人为主,二小姐大可放心。”
晏忱背后一凉,抬头撞上太子殿下名为温厚实为狡诈的笑。
晏忱眼尾一挑,你追白家姑娘,为何非要拉上我?
齐祝繁替他盛了碗汤,无声安抚,自是为了掩人耳目。
晏忱:“……”
两人干瞪眼了好一会儿,晏忱率先败下阵来,谁让他眼睛进了沙子。
白溪总觉得其中有诈,但合同分条逐列写得清清楚楚,字缝里也扣不出任何对学堂不利的条款。
她把合同递给姐姐和娘亲,不动声色地私聊白江遥。
溪溪教育:白总,你知道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白白不是黑:温润尔雅,杀伐果断。
白白不是黑:我也只是在爹还在世时,远远见过太子几面,都是听旁人说的。怎么你遇见太子殿下了?
溪溪教育:嗯,今天学堂开张,他来捧场。
白溪想着刚才的“两情相悦”,犹豫了又犹豫,实话实说告诉了白江遥。
白江遥当即炸毛。
白溪开了直播给她看,几个粉丝顺手戳了进来。
【开播了?】
【开张完事了吧。】
【姐妹们快看,晏忱对面的小哥哥,好帅!】
【伪美食直播,真帅哥图鉴。】
【呜呜呜,主播快把镜头切给他。】
恰在此时,白清看完合同,抬头道:“学堂也会差人先行品尝,由太子殿下定下人选,不知殿下可同意?”
齐祝繁眸底黯淡一瞬,而后假笑道:“自然。”
白清公事公办地补充:“品尝者会在学堂安顿半日,以防出岔子。”
齐祝繁骤然冷道:“白小姐信不过孤?”
“臣女自是信得过太子殿下。”白清摇摇头,浅笑道,“但这几日常有人来挑清溪楼的岔子,臣女是信不过旁人。”
白溪心里一咯噔,眼见着齐祝繁脸色缓了过来,把此事交由晏忱负责后,脚步轻快地离开清溪楼。
白江遥大为不解:姐姐和太子不是挺正常的吗?哪里有两情相悦?
直播间的粉丝都在舔颜,唯二拉郎的还是拉她和晏忱的。
白溪拧着眉头,姐姐说,她信不过旁人,但信得过太子殿下,那太子殿下不就不是旁人了吗?
白溪无声咆哮:什么样的人才不是旁人!
白江遥无语安慰:姐姐顺口一说,你莫要多想。
我没有多想!白溪郁闷地戳了戳米饭,随口问白江遥,她的投奔计划如何了?
白江遥甩过来几张截图,全是她在献殷勤,对面的男人单字回应。
白白不是黑:顺利进行,他都回我“嗯”了,据说是没敷衍。
溪溪教育:……嗯。
白白不是黑:但据说,“嗯”前加了省略号,就是敷衍。
白溪美人无语,到底据谁说的啊。但她不好打击白江遥上进的心,只好“嗯嗯嗯”“是是是”“没错,加油”地敷衍了好几条。
并思考了下白总单纯的情商,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和她探讨,太子殿下离开前那缠绵悱恻的眼神。
白清不打算多说,帮忙妹妹核对好账目,领着侯府众人要先行离开。
白溪喊住她,牵着姐姐的手走到角落,小声试探道:“姐姐觉得太子殿下如何?”
“城府极深,平日你远着他些。”白清皱着眉道,“若是避不开他,你差人来找我。”
白溪乖巧点头,暗自腹诽,才不要找你,两情相悦相悦两情。
哼。
太子殿下却没再来清溪学堂,真就放手给了晏忱。
晏小将军苦大仇深踏进学堂时,学员们都习以为常了,一连半月看见他,杀神也就没那么杀神了。
但冷脸将军还是有点吓人,学员们议论的声音小了许多。
“善食楼明日要出新品,你们听说了吗?”
“刚预告的椒盐蒜香鸡翅?”
“对对对,估计又要招揽好一波顾客。”
“唉,不知二小姐会不会做?”
晏忱抱着胳膊坐在角落,也愁。
连吃半月不重样的美食,又没什么费心思的大事,前几日每晚他都要练剑到子时,爹娘险些觉得他入魔了。
今日是午晚班,估摸又是结结实实的大菜,晏忱无聊啧舌,蒜蓉白菜多好,二小姐怎得不多教两次。
白溪抱着新食谱进来,巧笑嫣然:“想来大家都听说了,善食楼要出椒盐蒜香鸡翅。”
下面的学员满目期待:“二小姐要教我们做吗?”
“不教,免得旁人说我们偷师。”白溪晃晃手指,见学员们忿忿叹气,才又道,“我们今日学习三汁焖锅,附赠炸鸡翅教学,大家先预习半盏茶时间。”
“三汁是什么汁?”
“菜谱上写的有,认真看。”
“这虾怎么长这样?”
白溪坐在讲台上,嘴里含着颗薄荷糖。
前些日子放纸条的青年已经招认了,是个黑衣人重金雇他来的。
当时以为难找到这黑衣人,不料没过两日,又有人半夜来学堂偷窃,黑衣人就在对街茶楼房顶监视,被无聊到四处巡防的晏忱当场抓获。
甚至查都不用查,晏忱一眼看出他是晋王的人,再审了半个时辰,才得知黑衣人如今受孟水吟驱使。
黑衣人失踪后,也没来寻他。倒是孟水吟消停了两天,传出要出新品的消息。
白溪眯了眯眼睛,既然孟水吟存心恶心她,那也别怪她抢善食楼的生意。
“大家预习完成后,先随着食谱处理食材。”白溪顺手开火烧水,拿出袋鹌鹑蛋,“三只焖锅学起来不难,重点是腌制食材和调制酱料,待会儿会详细教学。”
剥鹌鹑蛋是细致活,白溪这班上刺头多,因着每日有晏忱坐镇,堪堪老实了些。
没多久,便有人耐不住性子,恼火地扔了鹌鹑蛋:“这蛋怎么这么小,二小姐莫是随便拿鸟蛋诓我们?”
白溪习以为常地解释:“鹌鹑蛋就是一种名为鹌鹑的鸟所下的蛋,上次课上已经说过了。”
那人“切”了声道:“说了一次谁记得住?”
晏忱没吃早饭,正拿了一把鹌鹑蛋剥着吃,一剑砸到地上,哐当响。
刺头害怕地缩起脖子,也不敢和晏忱对视,老老实实剥鹌鹑蛋了。
旁边的人暗自发笑,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二小姐。但也忌惮着晏忱,认真做着自己的事,一声不吭。
白溪走过去,递给他两根巧克力棒:“让青枝去给你准备些早点?”
晏忱打了个哈欠:“不必麻烦了。”
他眼底一圈青黑,这阵子北归山不太平,土匪们抢了县令的嫡子,威胁他送粮。
北归县的知县是个老实爱民的,忍痛舍了儿子,却耐不住七日一小打十日一大打,报给上头却没回信。
好在师爷是晏忱不知远了多少房的亲戚,半夜逃出来直往京城将军府报信。
北归县由着北琼城管,十日快马加鞭就能到。但北琼城的知州王迎是晋王的人,晏忱和齐祝繁这几晚都是商议到天明。
白日又要到清溪楼守着试吃,几日总共没睡几个时辰,难免困得要睡过去。
白溪劝他:“三楼留有间客房,只有愫愫睡过,将军去歇一歇?”
晏忱揉了揉额角,强行清醒:“这几人或许会闹事。”
“翻不出大风浪,将军去歇着吧。”白溪教青枝去收拾客房。
晏忱撑了会儿,着实困得昏天黑地,横眉冷对威胁了番,飘飘乎去了客房。
窗户拿厚重的灰布遮了起来,房里散着袅袅花香,锦被都浸透了。晏忱还没闻出是什么花,一头扎进枕头里,睡熟了。
再醒来,楼下的喧嚷声震天。
晏忱掀开灰布帘子,探头望下去,正巧看见白溪一个擒拿,按住了来闹事的乞丐。
白溪冷着脸松手:“诸位若是想闹事,还请另寻他处。”
那乞丐捂着胳膊嗷嗷嚎:“你们看看,这黑心的商人不给我们吃的,还打人!”
善食楼的小伙计端来几碗热汤,几个乞丐感恩戴德地接过来,边喝边骂白溪心黑,还要再吹嘘一番孟水吟菩萨心肠。
孟水吟没出面,白溪静静地听他们骂完,扬声问道:“我为何平白给你们吃的?诸位可未曾帮过清溪学堂任何忙。”
乞丐们不服:“城外那群游民,你不也给了他们吃食?”
“吃食不是我给的,是太子殿下买来送去当奖赏的。”白溪厌恶地看了乞丐们一眼,“他们是游民不假,但也有乞丐。太子殿下招工时,他们愿意用自己的双手赚银子,而你们只想着乞讨。”
白溪越想越气,恨不能踹他们两脚:“倒也是京城良善人惯得你们,有手有脚不学着养活自己,吃白食还如此理直气壮!”
围观的人群也眼熟这些乞丐,整日在街上撒泼。
“就是,平日只会追着良家姑娘,逼得人给银子。”
“要么就是抢小孩老人的吃食,恬不知耻。”
“这些人莫要管他们,二小姐快回去忙吧。”
白溪转身往学堂里走,就听后面无赖撒泼。
“二小姐若往后不照顾着些兄弟们,你这学堂也莫要开了。”
白溪心里直冒火,却奈何不了他们,若是打骂被他们诬去了官府,又是一桩麻烦事。
她咬紧了后槽牙,忽见楼上砸下来把剑,铛地插在为首乞丐的脚边。
“若白二小姐非要开这学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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