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将军。”
乞丐颤巍巍地抬头,触及到晏忱修罗般的阴狠眼神,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连滚带爬地跑了。
不知谁带头叫了声好,一连串噼里啪啦的鼓掌声。
白溪笑着客套了两句,领着学员们上楼。
晏忱靠在教室门口,脸色冷得吓人:“要差人去查吗?”
白溪摇摇头道:“不用,应当就只是想撒泼要钱。”
“嗯。”
晏忱微阖着眼睫,懒得说话,远看像是面容俊郎的门神。
他其实没睡多大会儿,学员们在处理食材,刚才剥了一半的鹌鹑蛋扔在盘子里。醒来脑子也不清醒,靠在门边晕晕乎乎。
白溪戳了戳他胳膊,关切道:“时辰还早,将军再去歇会儿?”
晏忱点头:“好。”
却也依旧没动,片刻后仿佛醒了盹,这才背着手往客房去。
这一睡,梦境纷纷杂杂,耳边小溪潺潺叮铃。远处的花海正值绚烂,蓬勃地扬着香,却看不清是何种花。渐渐地,那花海星星点点散了。
晏忱在梦里叹了好久,睁开眼遗憾地看着手掌,忽听得两声敲门声。
“将军,醒了吗?二小姐说炸鸡好了。”
声音震天响,没醒也要被吵醒了,梦里的漫天小花被吹得散了干净,什么绚烂蓬勃都没了。
只留了阵熟悉的香。
晏忱唰地拉开门,恶狠狠地瞪了眼副将。
副将跟在晏忱身后两步远,进教室时和白溪打了声招呼,又招来晏忱一个瞪视。
副将无辜地挠挠头发,将军的起床气怎么感觉又严重了?不是说睡了半上午吗?
晏忱看着桌上的金黄鸡翅,狐疑问道:“不是三汁焖锅吗?”
白溪歉意笑道:“三汁焖锅还没教会,只好委屈兄弟们吃炸鸡了。”
副将正啃着鸡翅,也不知外头包了层什么,酥皮焦脆的,里头的鸡翅肉却香嫩可口,蘸上一点辣椒面,绝美。
先前领到送饭的令,他心里还有点愤愤,连吃了半月美食,这点愤愤早就变成了满足。
于是,副将连连摆手道:“不委屈不委屈。”
晏忱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端着专属盘子,坐到专属位置上。
副将一顿猛夸:“吃清溪学堂的美食哪能委屈,兄弟们巴不得多来些。”
白溪和副将也混熟了,递给他一盘鸡翅,开玩笑道:“那陈副将多吃些,今日炸鸡翅准备得多,足够兄弟们吃了。”
副将眼底冒着花,捧着盘子一顿风卷残云,丝毫没注意到晏忱杀人的目光。
待他吃饱打了个嗝,这才觉得背后发凉。
晏忱慢条斯理擦干净手指,轻笑道:“陈逾风,今晚亥时,在校场等我。”
陈副将:“……”
而他不能撂盘子就跑,还要负责将炸鸡装进食盒,只好硬着头皮领命。
天老爷,将军的起床气怎么还没过?
这起床气,一直持续到下午上课。
晏忱坐在专属位置上,手边摆了一盘五颜六色的糖豆。
属下给他送了批公务,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街边无赖骂狗时被狗咬了也要军营出面。
晏忱随手一批——咬回去。
再一看下一封,相府小姐的香囊丢了。
晏忱不自觉吸吸鼻子,上次见着相府小姐,也不知那姑娘和他什么仇什么怨,一身浓烈的胭脂香,惹他打了半月的喷嚏。
于是,晏忱眉头皱得更紧,周身充盈着“我很烦,别来惹”的杀神气息。
学员们屏着一口气,小心翼翼处理食材,生怕一个动静大了,这杀神就要当场祭剑。
几个刺头也不敢再闹,剥鹌鹑蛋剥得飞起,目光灼灼看着白溪。
白溪指着旁边的瓶瓶罐罐,扬声道:“下面教大家调三汁酱汁,先放四勺蚝油,四勺黄豆酱,四勺番茄酱……”
她抬手捋了捋头发,看见几个刺头学员正襟危坐,紧张地捏着勺子,比往常认真得多。
晏忱坐在他们两步开外,剑斜靠在墙边。
“再加入辣椒酱,蜂蜜,生抽和蜂蜜各两勺。”白溪咬着下唇忍笑,调制好酱汁后,拿了小块黄油放进焖锅里,腌制好的食材一一铺在锅里。
白溪强调道:“切记,要把水灵的蔬菜铺在锅底,避免糊锅。”
开火闷了半盏茶时辰,已经能闻到食材的香,却是有些寡淡无味。
白溪将酱汁淋在锅里,盖上锅盖:“一定要观察好食材的变色时间,以防食物没熟或是过老。”
又过了阵,香气溢满了整间教室,比起上午一直没焖熟,下午这次已经是不错,味道赶得上出师,只是卖相有些不好。
白溪教学员们互相尝了尝,比较了每人的不足,又分发了一份食材,让学员们自行练习。
她没敢尝自己做的焖锅,抬头照顾了眼直播间,果不其然在大肆狂笑,夹杂了两句要看帅哥。
为了避免分心,白溪没在讲台上放椅子,整间教室只有角落两张空椅子。
白溪溜溜达达走到晏忱身边,不小心瞥见最边上的公文,还没来得及咯噔,先是惊了下。
“找只狗。”
直播间已经笑疯了。
【哈哈哈我真是服了晏忱这个情商。】
【丢香囊=找只狗,没毛病哈哈哈。】
【相府小姐:听我说谢谢你。】
【主播快去问问,晏忱到底在想什么哈哈哈。】
白溪拧着眉,很是不解,不觉拿起那张公文。
晏忱抬头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他眼底坦坦荡荡的,丝毫不觉得这算是情书。
于是,想着她不被理解的姐姐和太子的“两情相悦”,白溪头一次怀疑自己的爱情雷达。
白溪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听闻相府小姐才识过人,今日读得这诗,果然令人心旷神怡。”
晏忱狐疑道:“写了什么诗?”
白溪:“……”合着您看了个寂寞。
白溪把情书递还回去,略略解读了两句,只听得晏忱淡淡地“哦”了声。
“你想去看吗?”
白溪满头雾水:“啊?”
晏忱指着纸笺,诚恳道:“你看她写得,前两日去赏了桃花。但这时节,京城周边的桃花都没开,你若想赏桃花,只能去问她。”
【另类解读哈哈哈哈。】
【仿佛看到了小学被迫诗词解析的我哈哈哈哈哈。】
【晏忱到底有没有看懂后两句在表白,我疯了啊!!!】
白溪特意提点道:“最后两句借物抒怀,可见林小姐才情。”
晏忱瞪大了眼睛,这就叫做才情?
白溪诚恳点头,嗯。
晏忱忽然自责地叹口气,拳头砸在手心:“难怪赵鹤见着什么都要高吟两句,我们都当他嘚瑟,没成想是才情。”
赵鹤是晏忱的另一个副将,长得五大三粗络腮胡子,堵在门口密不透风,嗓门吼得又大。平日里腰间挂着本厚实的书,封皮写着“古诗五百首”,和陈逾风隔日轮换着来清溪学堂收购美食。
白溪想着这么个汉子,站在黄沙大漠之中,迎着轮血红落日,双臂一振吟诗作对,顿时肃穆起来。
晏忱还在叹息:“早知他如此有才情,便送去学堂考个状元了。”
白溪又想着这么个汉子,骑着高头大马,胸前戴着光耀门楣的状元红花,眉开眼笑地路过正阳街,更是惊得头晕。
如此人物,还是在军营里保家卫国,不必寒窗苦读十年。
而后,白溪果决打断晏忱的叹息,询问道:“将军觉得中午的炸鸡翅如何?”
晏忱愣怔一瞬,舌尖再度绽放出苦涩,诚实道:“咸。”
白溪拧起眉:“咸?”
学员们的炸鸡翅都是他们一批腌制的,白溪尝过,都是正常炸鸡翅的焦香,哪儿来的……
她快步走向教学橱柜,打开一看,果然没了她做的炸鸡翅。
白溪摸了摸鼻尖,讪讪道:“对不住啊,应当是我没留神端错了,今日的质检怎么办?”
晏忱言简意赅:“无碍,有陈逾风。”
这会儿,动作快的学员已经开始腌制鸡翅了,肉坨坨的一个,是白江遥特意选的好品质的。
晏忱终于批完公务,问道:“就用三汁焖锅和孟小姐比试?”
白溪笑道:“不是还有炸鸡翅嘛。”
晏忱无语地看着她。
白溪拿出张挑战书,随意放在桌子上:“孟小姐既是暗中给我下挑战书,自然是没信心能赢过我,我又何须太过忧心?”
晏忱给她泼冷水:“若是她怕你输了丢人呢?”
孟水吟哪有这么好心。白溪撇撇嘴:“为期半月的比试,我又不止这两样,怕什么。”
“明日,就让她看看炸鸡翅和三汁焖锅的魅力。”
翌日午时。
善食楼门前人声喧嚷,挤来挤去看不见楼里的情形,都是为了“椒盐蒜香鸡翅”而来。
小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喜气洋洋招呼着往来客人。孟水吟撑着婉约的笑,心里暗自发闷。
今日的客人堪堪是往日上新的一半,还是她大街小巷宣传过的,客人也多是些熟面孔。
几个客人聊得起劲,说京城好些食肆都上新了“三汁焖锅”和“炸鸡翅”,老远都能闻着香。
“是白二小姐的独家秘方呢。”
孟水吟一口玉牙都要咬碎,门口的人群突然哄乱起来,好些人挤着去了隔壁。
“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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