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愫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手里举着一串滋啦冒油的五香烤鸡翅,面前小桌上摆着特供的小吃。
小姑娘嘴甜,“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喊了一圈,小小地咬了口鸡翅,烫得直吐舌尖。
含含糊糊道:“是溪儿姐姐给我烤的鸡翅哦。”
“哎,你看里头那人不是夜市的李老六吗?”
“还真是,王哥也在学堂呢。”
小吃班的学员们大都是夜市的摊主,食客们都眼熟一来二去在门外喊上话了。
“王哥,你不是说今日学什么煎饼吗?”
“是鸡蛋灌饼。”王哥翻着手里的鸡翅串,“二小姐今日教烤鸡翅,那咱就学着,想吃灌饼晚些再说。”
“那卖烤串不又要多花银子买这烧烤架?”
王哥“嘿”了声:“五百文,不算事。”
“两日不见,王哥豪气了不少。”
“赚了银子自然有底气豪气,晚上来夜市请你吃烤翅,二小姐的独家秘方。”
“行!”
善食楼恰好叫到这位大哥的号,大哥笑着寒暄了两句,背着手往隔壁去了。
围观的几个人好奇问道:“白日里学,晚上就能摆摊?”
有知道学堂规矩的回道:“自然能摆摊,清溪学堂每日只教一道菜,剩余时间教学员们练习。”
“若是手笨的,不得练习很多次?要自己带食材来学堂吗?”
“不用,听说只用交报名费,其余都是学堂提供。”
“这样一来,学堂岂不是会亏惨了?”
“这就不知道了,看二小姐的模样,像是没亏损。”
“岂止没亏,学堂每日少说赚这个数。”有人比划了个数,“运气好的,还能得二小姐亲自指点呢。”
众人往楼里看去,白溪站在柜台附近,热得冒了一额头细汗,还要扯着嗓子教学,试图盖过门外的吵闹声。
碳火猛地窜起来,再落下时带起散乱的白灰,呛得白溪直咳嗽。
好在她戴了口罩,看起来既干净又安全。
有看客注意到了那层白布,不明所以道:“二小姐得了风寒,戴着面纱做什么?”
“那叫口罩,清溪学堂的学员们都有,出摊时也戴着,二小姐说是卫生健康。”
“啧,娇贵。”
不论娇贵与否,几个穿着锦绣衣裳的小姐们聚在一起,看着这口罩,心里舒坦了不少。
刚才她们在善食楼吃饭,正要尝“椒盐蒜香鸡翅”,抬头就看见小伙计打了个喷嚏,唾沫四溅到手里的鸡翅盘里,顿时恶心地放了筷子就走。
这层口罩,倒是设计得巧妙。
于是,她们走到晏愫身前,看着烧烤盘子问道:“晏小姐,这些是什么?”
“几位姐姐日安。”晏愫仰着小脸笑,“这是烤土豆,绿绿的是烤韭菜,白白的是烤金针菇,都是溪儿姐姐烤给我的。”
刚好晏忱拿了两根火腿肠过来,顿时想拎着妹妹晃荡,看清楚!到底谁给你在烧烤!
一旁的青枝浅笑着解释:“这些二小姐往后会教。”至于晏将军,他天资异禀,自学成才。
虽说晏忱担着杀□□号,但耐不住生得俊秀,紫岚国的公主年年都要来京城,不远千里只为见他一面。
少女们自是红了脸,羞答答地抬眸看他,又矜持地垂下眼睫。
晏忱嘱咐了两句,教晏愫少吃些,转身回去继续烤串事业。
晏愫揉了揉肚子,大方地把烤肠分给几个姐姐,叭叭一顿猛夸,直夸得少女们许诺今晚去夜市。
晏愫吧嗒吧嗒跑到白溪身边,邀功般求抱抱:“我替溪儿姐姐招揽了顾客哟。”
“愫愫真厉害。”白溪摸摸她发顶,小姑娘鬓边的发有些汗湿。
白溪拿了方锦帕,细细给她擦了汗,又怕她闹着热,教青枝去给她弄碗柠檬水来。
晏忱无奈地提醒:“二小姐可别太惯着她了。”
白溪充耳不闻道:“哪里惯着了,我们愫愫多乖巧可爱。”
晏愫嘟着嘴骄傲道:“我多乖巧可爱,才没人惯着我。”
晏忱:“……”
还说没人惯呢,在家里爹娘宠着,成日不是揪了爹的胡子就是扯了娘亲的花,出了府,一个赛一个的哄着她,要星星不给摘月亮的。
只有他是个严兄,能稍稍管着晏愫。
晏愫好奇地夹起柠檬片,想也没想咬了一口,顿时酸得鼻头都皱起来。但家里教得不许浪费,只能憋气含着,小脸憋得通红。
晏忱好笑道:“自己去门外吐了,哥哥不告诉爹娘。”
晏愫哒哒跑出去,回来时一路吐着小舌头,眼泪汪汪地抱怨:“酸酸。”
“下次还乱吃吗?”晏忱喂给她两颗糖豆,就着手边的蜂蜜,冲了杯温水喂过去。
晏愫疯狂晃着小脑袋,许是怕哥哥告状,小手紧捏着晏忱的手指不放。
晏忱单手抱起妹妹,看见白溪意味深长地对他笑。
晏忱问道:“怎么了?”
白溪挑了挑眉,翻动有些焦糊的鸡翅:“没什么,刚想起学堂还能教人做炒饭。”
晏忱拧着眉不解,却也没问。这半月来,清溪学堂教的,不是以前没见过的,便是平日菜色的改良升级。
白溪没想着解释,哼着小曲烤鸡翅。
上午的课时已过,学员们堪堪掌握了烤鸡翅的手法和时辰,约定好下午继续来练习。
晏愫玩得累了,趴在晏忱肩上睡熟,午饭时都没醒。
下午晏忱有要事,把晏愫送回府里后,一匹骏马穿街而过,直奔向京郊的浮梦园。
浮梦园正在修建,皇上心血来潮要与民同乐,命太子监工,建一座赏景娱乐的园子。
这园子修得极大,足足占了近百亩,东有春日百花园,西有田田荷池,南有金菊枫林,北有傲傲梅堂,更有游园小街不计其数。
齐祝繁买的吃食就是送到了这边,为得是激励工人劳动激情。
而这繁重庞大的工程,自是有人在里动手脚,寻关系塞进来的不在少数,前两日更是抓到了个南蛮的细作。
赵鹤守在门口,递上来两张口供:“将军,此人嘴严实得紧。”
晏忱随意看了两眼,尽是假消息。他拍了拍赵鹤的肩:“辛苦,阿烟还未回来?”
赵鹤道:“约摸到了赤霞城,后日便到了。”
“飞书让她去北琼城。”晏忱推开房门,“我亲自会会这细作。”
细作生得不起眼,普通的身材普通的脸,在人堆里不会多看一眼。
此时,他被绑在椅子上,除了嘴角一点乌青,脸和衣裳都是干净的,人却是气若游丝。
听见响动,细作勉强睁开眼。
晏忱慢条斯理地站定在他身前,施舍般地垂眸:“你们西岳国惯用的手段,滋味如何?”
“呸,老子还能撑得住,有本事再喂我一条虫。”细作啐了一口。
晏忱抬了抬手,一旁的赵鹤立马上前,几根银针戳在细作的脊背上,没一会儿带出几条细丝的蛊虫。
细作呵呵地狂笑:“怎得用蛊不行,要改为刑讯了?晏将军不过如此。”
晏忱把玩着个粗糙瓷瓶,冷不丁捏住细作的脸侧,将瓶子里的东西灌了进去。
“蛊虫珍贵,用在你身上着实太浪费。”晏忱慢条斯理拿出锦帕擦手,“这东西正好,也是你西岳国的,刚好让你怀念怀念‘故土’。”
细作猛地弯下腰,胃里一阵绞痛。这东西他太熟了,是西岳国杀死细作的一种毒药,不会立即送命,慢慢地腐蚀五脏六腑,又有药效续着,直到腐蚀到心脏。
赵鹤往他嘴里塞了块破布,细作憎恨地看向晏忱。
“本来也没想问出什么,你这种级别的细作太多了。”晏忱唇角勾着笑,眸底却冷如寒潭,让人心生忧怖,“只是想让你尝尝,叛国的下场。你可还记得,叛国罪当以何论处?”
细作眸中一震,呜呜地挣扎。
晏忱转身出门,自顾自地回道:“满门抄斩。”
门外是热火朝天的号子声,门内挣扎着无声的嘶吼。
晏忱闭了闭眼睛,问道:“如何了?”
赵鹤抱拳道:“老高已经去了,他家中只有个瞎眼的老母亲,村里也说他少有十年未回过家。老高看老人家可怜,留了些银子回来的。”
晏忱点头道:“从我军饷里扣。”
“是。”赵鹤道,“还有一事,今日睿王殿下去军营找过将军,留了口信说,既然将军不请他吃炸鸡翅,他就自己去找。”
晏忱一愣,什么炸鸡翅?
赵鹤挠挠头发,诚实道:“昨日睿王殿下来浮梦园,见着炸鸡翅了。”
睿王殿下此人,风流倜傥翩翩公子,奈何喜欢满大礼乱窜,谁也不知道他何时回京。
白家二位小姐下午都在学堂,睿王经常辨不清人,估摸着掺和进来,太子殿下要会炸。
左右浮梦园无事,晏忱一挥马鞭,掀起了满地风尘。
连将军府都没回,直冲进学堂里,好在没看到睿王的身影。
学员们烤鸡翅已经学得出神入化,正在冲泡蜂蜜柠檬水。
白溪教得认真,她身旁的貌美妇人也学得认真。
晏忱双眼一黑,被晏愫扑了个踉跄。
貌美妇人头都没抬:“阿忱来了啊,快过来。”
晏忱头皮发麻地开口:“娘,你怎么来了?”
“教你带我来你不乐意,我只好自己带着愫愫来了。”晏夫人递给儿子碗柠檬水,“刚好睿王殿下来拜访,我就拉着他一同来了。”
晏忱刚消下去的鸡皮疙瘩顿时炸起。
后厨有人喊道:“哟,晏将军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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