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清自己在心里将自己给安慰好,没与秦笑过多计较,“笑笑,你过来些,我动不了。”

    秦笑带着烤红薯和叫花鸡一起挪了过去,关切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动不了?”

    “腿出了点问题,休养些时日就好了。”

    “没什么大碍就好,你先等我空出手来啊。”秦笑深觉四周虎视眈眈的目光都是冲着自己手上的叫花鸡来的,不得不选择先将其吞吃入腹,如此方能心安。

    她一手托着叫花鸡,另一只手分出一个鸡腿儿,大方地往池子清手里塞。

    池子清没有立即接下,只看向她刚拿过烤红薯的那只黑漆漆的爪子,“……”

    虽然很想给面子,但他真的有些吃不下去。

    秦笑注意到他的目光,这才瞧见鸡腿上有个黑手印,便将整只叫花鸡放在他面前,一边转身撒丫子狂奔一边喊,“你先帮我看着,我去洗个手。”

    待她洗干净爪子正要再拿起叫花鸡时,池子清叫住了她,“笑笑,可以先扶我起来吗?”

    “等我先空出手来。”

    “……你现在手上有东西吗。”

    秦笑抬起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瞧,唉?她的叫花鸡呢?

    哦,在地上。

    秦笑:“……”

    她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池子清不合时宜的发出一声轻笑,“笑笑,对不起。”

    秦笑愣了,“什么?”对不起她什么?而且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还敢笑出声来,胆子可真是长了不少!

    “让人变聪明的术法我还没试过,你要试试吗?”

    秦笑面无表情地看着池子清,思考凭借自己并不聪明的脑瓜子,能不能想出弑神的法子。

    天人之姿的男人脸上笑意未消,就那么温和专注地瞧着秦笑,浅淡的暖意就像细软的绒毛,轻一下重一下地在她心头乱扫,扫得她歇了脾气。

    秦笑屈服于美人计之下,哼哼了声,便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抬起池子清的手架在自己肩上,头侧向一方,以免不小心瞥见春光。

    猛一使劲儿,出乎意料的,竟轻得仿佛只是一片羽毛。

    秦笑手一颤,觉得自己好像一松手,池子清就会随风飘走了。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将她的脑袋转了回去,因为神思不属,她并没有挣扎,只是视线顺势下移了几分……然后看见了裤子。

    呸,心机狗,居然有裤子。

    黑炭状的东西随着池子清起身片片剥落在地,待他完全站直,那成堆的黑炭便如尘消散,只地上还残留着一个焦黑的长坑。

    池子清指尖一动,身后便出现了一张轮椅,那款式可真是熟悉得紧。

    秦笑搀着他坐上了轮椅,神色十分郑重,“池子清,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咱凑一块儿就必须得残一个?”

    她弯着腰,导致比她高上许多的男人坐着也能摸到她的头,“笑笑,你是在担心我吗?”

    “别像摸狗脑袋一样摸我。”

    “那笑笑总摸我的头原来是——”

    “你摸!你摸!你不摸上十分钟不许停!”

    池子清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炸毛的笑笑,好可爱。

    他未着上衣,肤色白得像白斩鸡,秦笑深觉这肤色极不健康,顿时悲伤得眼泪从嘴里流了出来。

    “我去给你拿件衣服。”

    必须得遮一遮,不然秦笑担心自己会化身为狼。

    正要自己变化出衣物的池子清顿住动作,泰然自若地光着待在院子里,就算被一众动物炯炯的目光环绕,也要等笑笑送自己衣服。

    可他能接受一众动物的目光,却并不想被旁人给看到。

    刚进院子的元淇一对上尊上雾蒙蒙的脸以及白花花的上半身,便心道,完了,今日或许就是他明年的忌日。

    他从空中飞下,未曾与以往一般完美落地赢得夫人喝彩,而是直接腿一软跪趴在地,半点也不敢抬头,“尊……尊上……宗门大比定于今日辰时开场,您看是否可行?”

    此前,不知缘由出现的天雷劈了整整九九八十一日,那可是无休无止的八十一日,不是八十一道!这是何等可怖,就连化神劫雷也只劈三日!这般磅礴的威势,就连修仙界的诸位老祖一靠近这天雷都得神魂受损!

    修仙界人心惶惶,甚至以为世界即将倾覆,万万不成想,这天雷就像掐着点儿一样,九九八十一日一到,顷刻便烟消云散,再不留下一星半点踪迹。

    只是,那原本连绵千里的凌天岭,被生生劈成了一个漏斗天坑,更别说尊上所居的凌天阁了。

    这天雷劈下的地点确实特殊,但修仙界众人却万不敢过多揣测。

    而元淇,在天雷出现之前已经入了小院,待他再能出小院,又是天雷消散之后了,他不由得将那天雷联想到不知去向的尊上,可他半点也不敢将这消息给透露出去。

    尊上降世以来,一直行踪莫测,他在清古派的住所被劈没了,掌门及诸位长老立即给他物色比凌天岭更有灵气的居处,又派元淇回到天坑旁等待尊上归来,顺带告知尊上宗门大比的开场时间,争取让尊上能莅临现场。

    元淇身上附有尊上给的一道神息,一来到天坑旁,便能进入夫人所在的小院。不过与夫人有关的事,他被尊上施了言行禁术,无法告知他人。

    他等待尊上归来的这段时日,倒也没有整天待在小院,毕竟尊上以往更多的是待在凌天阁,或许他归来之后会先找掌门换个居所?

    但显然他低估了尊上对夫人的重视程度,看吧,尊上一回来,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就急着来找夫人。

    元淇又有些庆幸自己来的时间巧妙,宗门大比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开始了!要是再晚一些,已经开始了再通知尊上,那不是讨打么。

    池子清虽能读心,却也懒得浪费在看起来就一副神思不属状的小童身上。

    他屈指在轮椅扶手上轻点一下,周身霎时雾气流转。几息之间,雾气散去,轮椅消失,他长身而立,轻裘缓带,袖袍无风自动,无形的逼人之势压在了对面之人的脖颈处,压得元淇愈加弯腰躬身,与地面紧紧相贴。

    他一步一步,步履缓慢行至元淇身前,因为视线所限,元淇只能看见他不染纤尘隐现流光的鞋面。

    最后元淇只听到尊上在他头顶“嗯”了一声。

    他感觉到压制他的力量有所减弱,想来尊上没有太过责怪他,便又大着胆子开口,“尊上可会莅临现场?”

    池子清没有立即答他,抬袖扔了一个玉色小瓶在他身前,“喝了。”

    压制元淇的力量消失,元淇却也不敢造次,起身跪坐,拿起小瓶拔掉瓶塞,二话不说就喝尽瓶中物。

    池子清满意地点点头,心里舒服了,这才回他,“宗门大比先延后两日,定于凡历除夕,至于是否去现场,本尊需先问过夫人再说。”

    元淇手一抖,手里的瓶子差点掉地上,他连忙双手捧住。

    他莫名有点心塞,如果要秦笑帮他形容,就是走在路边的狗莫名被人踹了一脚的感觉。

    池子清说完,心里愈加舒坦,主动给元淇说明瓶中物的作用,“鲛人一族,未成年时不分性别,多有不便,本尊便帮你提前获得女儿身。”

    女、女儿身?!

    元淇手又一滑,简直快哭了,他,哦不,她还有一个特别可爱的小青梅啊!而且她的小青梅还不是鲛人,变不了性别的!

    她几乎是哭着回道,“多谢尊上恩赐!”

    尊上难得和蔼可亲看她,“下去吧。”

    他一拂袖,元淇便消失不见。

    这小鲛人是池子清亲自挑来侍候秦笑的,即便它是百炼道君刚收不久的亲传弟子。一来它年纪尚幼,心思单纯,且有心上人;二来,便是这性别——它没有性别,既不会让池子清自己心里难受,也不会让笑笑误会。

    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见那小童一副少年打扮,又想想他不在的时日,笑笑与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朝夕相对,便不由得醋海翻腾,一时就恶从心起,什么无性别?还是做个黄毛小丫头比较好。

    池子清面色无波,眼底却血色翻腾,他在思虑另一件事,方才连这般弱小的东西到来他竟都未能提前感应,是因为太过虚弱,还是……天道开始蒙蔽他了?

    与此同时,秦笑蹦跶的身影出现在门廊的拐角处,她隔着一段距离便大声道,“阿清,衣服太多我不知道挑哪件。”

    待秦笑蹦跶到池子清近前来,又不由得有些狐疑,“你不看我,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池子清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好险。差点露馅。

    他浓黑长睫低垂,遮掩住眼中尚未褪尽的血色,开始扯谎,“我只是害羞。”

    秦笑嘴角一抽,他害羞个鬼啊,要是下半身也光着那倒是有可能,可这上半身,她刚才不仅瞧了还抱了也没见他害羞!

    这心机狗,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池子清默了两息,也觉得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脚,于是他突然举起了一本书,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其封面赫然是——《99次逃婚:顾总的致命宠爱》!

    他精致如玉的脸上,那弧度上扬的嘴唇字正腔圆地吐声,“笑笑,这本99次逃……”

    秦笑心头一个咯噔,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猫有九条命之势抢过他手中的书,转头就把书扔进那灼烫的焦黑长坑里,霎时火星四溅,书面变得焦黑卷曲。

    待再回过头,秦笑便像没事人一般,一边傻笑一边道,“呵呵,呵呵,咱们还是去挑衣服吧。”

    池子清含笑答应,“好。”

    上一世,他就发现笑笑瞒着秦阿姨在看这种书,还在床底藏了几大箱,为了了解笑笑的喜好,他也翻看过,只是书中情节实在不好实施,现今为神,他或许可以多试试。

    毕竟笑笑喜欢。

    因为池子清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秦笑便如同一个大力士,将轮椅连同一个大男人抬上台阶,再推过门槛,进了一间华服堆叠成山的屋子。

    没错,今天秦笑将那“凭空造物”的符箓用在了池子清的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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