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院方对这次采访十分重视,各种准备堪称隆重,现在记者们突然离开,隆重全数转变成了尴尬,医生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院长神色如常。

    “他们走就走吧,咱们继续,别人病人等着。”蒋院长说道,随后看向顾小满,见她精神昏沉,便关心道,“怎么了,病人今天精神不好么?”

    她四五点钟就被迫起床,精神自然好不了。

    顾小满听到院长这样说,隐约觉得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便睁开眼睛,盯着对方看了两眼。

    蒋院长也在打量顾小满,他目光深沉,尽管脸上的神情温和,看人的眼神却十分古怪。

    具体哪里古怪,顾小满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感觉不好。

    终于这次作秀查房即将结束,蒋院长带着一众医生正要离开,却见到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跑道了病房门口。

    医院中禁止奔跑,蒋院长正想说两句,却在看清来人后停住了。

    杨医生昨天值了夜班,今天上午按说应该休息,他同护士电话时听说了采访的事情,什么都没想,直接跑来了医院。

    他正在逐渐失控,杨医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他试图阻止自己,希望减少同这个病人接触的时间,此刻来到病房门前,眼睛就不由自主的向病床的方向凝视。

    他即怕病人看到自己,又渴望她能多看自己一眼。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羊头人想,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这种感觉让他恐惧,又让他安宁,如同漂泊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归处,他渴望靠近病人。

    吃掉这个病人,他可能获得解脱,也可能彻底堕落。

    杨医生不知道结果,他唯一确定的,就是自己对病人的渴望。

    蒋院长打断了他的思绪,中年人笑着问,“小杨,怎么突然来了?”

    这话不好说,杨医生笑笑,并不解释。

    对这个下属,蒋院长向来宽和,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先让杨医生跟着一起查房。

    杨医生顺势点头,混在了医生之间。

    就在这是,两个护士迎面走来,其中一个见到杨医生,立刻低下头,连脚步都急促几分。

    “嘻嘻嘻,”进来病房后,另一个护士便取笑同事,“雯雯,你刚才见到杨医生,害羞了是不是?”

    她的声音里透着甜蜜的味道。

    “哪有,你别乱说。”叫做雯雯的护士反驳道。

    “我偏说,刚刚你们还打电话呢,我都听见了。”

    被揭穿,称作雯雯的姑娘脸更红了,她小声嘟哝,“别瞎说。”

    那小护士只管笑。

    雯雯害羞到没有办法,只好不理她,她绕道床边,拿起病历板,试图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病例板上用绳子吊了支笔,雯雯不准备写字,只是想做些什么,便用左手去捞笔。

    没留神,笔掉了。

    另一个护士笑得更欢,雯雯的脸被憋的通红,还要强装镇定,继续拿笔。

    这次又掉了。

    作弄她的人笑的不行,雯雯却露出茫然的神情,她又去捡,笔再次落了回去。

    笑声渐渐小了,那小护士似乎也觉得不对,虽然口中仍在打趣,人却走过来,一把抓住了笔。

    她将塑料笔抓在手里,冲雯雯笑,“是不是心虚啦,连笔都握不住?”

    这是最简单不过的动作,怎么会失败?

    雯雯觉得不好,她笑的勉强,伸出手去接笔。

    小护士谨慎的将笔放在雯雯手心,雯雯将笔握住,正想拿在眼前仔细打量,却见到笔又掉了。

    按说两人在医院工作,此刻她们应该考虑的,是健康问题。

    但两个小护士在第一时间,想到了有关这间病房的各种谣言。

    听说这病人醒的就很玄乎。

    十三年的植物人,从六岁躺倒十九岁,一直没死就算了,居然还醒了。

    据说她醒来那晚,有个护士疯了,还有个医生也晕倒了。

    之后才有印者出手,护士们都看过那个血腥视频,不详而残酷的印象始终在她们心理,挥之不去。

    平日里,这些都是笑谈,现在却被引发,两个年轻姑娘都觉得有些发毛。

    她们的小动作时间太久,连两个隐形人似的护工也被吸引,好奇的看过来。

    发觉病房中还有旁人,恐惧感立即消退不少,两个护士相互看看,都笑了起来,不在深究笔的问题,只当做手滑了,收拾东西后,她们就离开了病房。

    等两个护士走后,宜春好奇,就走过去,捡起病例,看那支笔,并没有发现异常。

    “奇怪。”她小声嘟哝。

    夕夜寡言少于,这次却主动问,“哪里怪?”

    她既然主动问了,便是也觉得不妥,却说不出来罢了。

    宜春仔细思考,最终说道,“或许是生机问题,我对这个最敏感。”

    正因为她在予生一道有些造诣,才被派来照料顾小满。

    夕夜点点头,算是记下了这事,若无妨碍,她也不会专门调查。

    “唔”床上的病人突然发出声音来。

    两人连忙转头看去。

    此时顾小满靠床半坐,神情间颇有趣味,她眼珠灵活的打量二人,皱着眉头,努力的试图说点什么。

    但声音依旧含糊。

    “她的收”

    宜春问,“你说,她的手?”

    少女点头,慢吞吞的继续,“做手。”

    她又停下,咽了咽口水。

    “她的左手?”青衣侍女继续翻译。

    “油即根”这三个字绕口,顾小满憋了半天,叹了一口气,又停下了。

    她实在说不动了。

    病号沉默,她低头,看到了白色被面上,自己的手。

    她深吸一口气,让嘴巴休息,开始努力的晃动手指。

    两个侍女盯着她吃力晃动的手指,联系上下文,终于猜出了完整的句子。

    “她的左手有几根手指?”

    雯雯,就是左手无法顺利拿笔,但刚才两人分明看到了,她手上当然有五根手指!

    可顾小满这样问,说明在她看来,对方的手指不是五根!

    两人骇然!

    顾小满则心满意足,她松了一口气,眯眯的打量两人惊异的神情。

    她其实不该说的,现在羊头人和两个侍女之间平行相交,虽然能见面,却互不干涉,这种状态大概最安全了。

    但顾小满忍不住了,总是躺在床上,日子太无趣了,她想找点乐子。

    所以,来猜猜看嘛,护士还剩下几根手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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