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印者叼着烟,拿出手机,在雍城新闻app的首页翻找,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憋着火,他打开搜索栏,输入‘植物人’,终于找到了。
这是一条简讯,标题和内容几乎一样,轻描淡写的,据悉,近日,本市有植物人醒来。
就这,一句话,算上标点还不到二十个字。
至于医院,植物人的身份,等等这些关键讯息,上面完全没提。
钱都花了,就这?
火气上扬,这时电话又响了,印者本想将电话丢开,看了一眼联系人,又接了。
“喂,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印者问道。
听出他口气不好,电话另一端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回了话。
“姓周的快不行了?”印者冷笑,随后又问,“姓顾的小残废怎么样?醒着,精神不错?你麻痹的,废物,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我他妈不是说了,不成就换介质,指甲不成用头发,头发不成就用血,用肉,要是这样还不行,你就把人带过去!”
电话另一头似乎又说了什么,印者冷笑,“姓陈的那个女人,嘿嘿,随她去,她闹得越厉害越好嗯,可以等等,还有一件事。”
想起刚刚看过的报道,印者神色不屑,直接说道,“我明天去医院,你把消息散出去,别找那些垃圾,你去找点网红,这些人为了红不择手段不行,找个嘴松的。”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印者终于露出笑意,“李医生?那个哈巴狗,行,就他吧。”
顾小满最近回复的不错,已经可以无障碍说话了,但她这几天情绪不佳,正好今天停暖气不错,宜春就提议,要不要出去走走。
快两周了,顾小满还没有出过病房,现在听到这个提议,她也觉得精神一震,立刻就同意了。
夕夜从医院借了轮椅,顾小满坐在轮椅上,被推出了房间。
医院的走廊中人来人往,却没人多看她们一眼。
顾小满猜测宜春用了她神情的超能力,这些天来,除非必要,她的病房从未有人进入过,连早上的护工都不进来喷洒消毒水。
就像此刻,她明明是护士们的重点关注对象,却一路畅通无阻,从电梯下楼,来到了户外。
春日的天气,浅金色的阳光洒在灰色的路面上,疗养院里多少有些庭院水池,好让长期修养的病人有地方散步。
轮椅沿着小路前行,路边的花圃中蔷薇盛开,顾小满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不大对,她问宜春,“这是什么花?”
“应该是月季?”宜春解释,“这些我不大懂,你想知道,我就回去问问。”
顾小满仍盯着花,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出来,也可能是病久了,在疑神疑鬼也说不定。
“去问。”顾小满说道,随后她不在说话了。
她们原本计划,在外面随便溜达一圈,去凉亭待一会儿,之后就回病房去。
在医院里下来闲逛的人并不多,但在顾小满等人意料之外,等她们到时,凉亭里已经有人了。
一般来说,拼个亭子也无所谓。
但现在的情况有些尴尬。
在凉亭中,传来黏腻的水渍声,年轻男女在亭中相拥,嘴巴紧紧的贴在一起。
顾小满瞪圆了眼睛,宜春也有点震惊,只有夕夜见怪不怪了。
三人中,就夕夜常常外出,按她的说法,在这家医院里,连鸟都出双入对,更何况是人了。
她专门提了一嘴杨医生,表示这个杨医生看着还成,但私底下是个海王,她就见过,杨医生和护士医生患者,都有亲密接触。
听说是杨医生,顾小满沉默了。
夕夜并不八卦,只是杨医生总在跟前,又确实极富魅力,她便多嘴,提醒了一句。
事情有点复杂,顾小满懒散道,“杨医生不行的,他的脸我受不了。”
夕夜没懂,宜春也不大懂,自从顾小满能够说话后,三人间反而有点不咸不淡的尴尬,夕夜还好些,宜春却显而易见的沉默起来。
并不在意宜春的寡言,少女抬起头,八角凉亭的一角上,两只鸟正亲密无间的靠在一处,相互整理羽毛。
果然像夕夜说的,这家医院连鸟都不单着。
“算了,回去吧。”打了个还欠,顾小满吩咐,随后又问,“陈女士和周先生是夫妻对吧?”
正往回走的夕夜点点头。
“那他们感情怎么样?”
面对突如其来的八卦,夕夜如实回复,“挺好的。”
在这家医院,夫妻或情侣感情太好,大概不是好事。
顾小满揉着眼睛,她恢复不少,却还是体力不济,坐这里轮椅出来一圈,居然困了。
这里有羊头人,情侣偏偏多的过分,是巧合么?
就在三人慢慢回程时,病房中却发生了应一件事。
今天刘医生不负责病房,却风风火火的来了,他看着十分幸福,要去找那名特殊患者。
护士今天也没什么事情,就陪他一起了。
也不知怎么的,两人好险错过病房,好不容易找到了,两人推门进去,却觉得冷风吹拂,窗帘摇曳,房中空空荡荡,看不到人。
面对一室清冷,两人愣住,医生不信邪的找了一圈,果然没有找到人。
不仅病人不在,连那两个老实木讷的护工也不见了。
“人呢?”刘医生大声问。
路过的病人听到声音,看热闹似的探头,证明了房间中确实没有人。
护士也懵了,“是呀,人呢?”
刘医生气笑了,“你问我?你想想,病人是不是让护工带出去了?”
“没有啊,这个护士站一直有人,院长说了,不让这个病人乱跑!”
护士委屈的不行,难得和医生定了几句,随后又拉着人一起去了护士站,询问另一个护士,的确没有看到那个病人出去。
而且她出去要推轮椅,真么明显,怎么会看不到?
刘医生本来是兴冲冲的来的,没想到碰上这种情况,顿时气急败坏,他忍了忍,没有吐露秘密,只是质问,“人呢,好好的,人不能丢了吧?”
护士也不好惹,立即怼回去,双方不甘示弱,终于吵了起来。
刘医生终于忍无可忍,说出了真相,“你知道什么,明天印者先生要来看她,到时候我们找不到人,那该怎么办,告诉印者先生,是我们把人弄没了?”
难得见到医护人员这样吵闹,本来就有病人和家属支着耳朵偷听,现在听到印者二字,纷纷在心里嚯了一声,八卦的快乐顿时升了一级。
知道自己失言了,刘医生有点后悔,但他还强撑面子,逼问护士该怎么办。
都扯到印者身上了,小护士也不好在说什么了。
正在此时,杨医生从电梯出来,见他们聚在这里,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护士立即一五一十的说了,从病人失踪到印者明天来访,一样不落。
她没注意到,听说印者要来,杨医生的迷人的眼睛里有凶光一闪而过,他沉默片刻,不在说话,直接走向病房的方向。
“走走走,咱们一起去看看,要是人丢了,说不准有线索呢。”
有好事者如此说,众人便跟在杨医生身后,走向尽头的病房。
在病房中,春日的阳光穿过窗户,给沉闷的房间增添一丝生机与温暖。
顾小满坐在床上,穿着暗淡的绿色上衣,护工手中端着碗,正一勺一勺的给她喂饭。
听到门口的动静,病人吃饭的动作停了,小姑娘皱着眉头,似乎对这些闯入者很不高兴。
她分明年轻而病弱,眼光稚嫩直白,单纯的称不上是姑娘,几乎就是个小孩子。
但不知为何,意识到这小孩不快,一群人居然都被唬住了,以杨医生为首,他冲病床的上的姑娘点点头,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围观群众和他一起,默默地退了出去。
众人站在走廊中,过了好一会儿,刘医生才说,“这,这不可能啊,刚才明明没人”
刚才和他针锋相对的护士也站出来,“是没人,这怎么能看错。”
旁人都怀疑他们,直到有个病人也说,刚才的确没有人。
只有小护士和医生,众人不信他们,但现在有个病人也这样说,他们就相信了,房里没人。
那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护士颤巍巍的问道,“刘医生,那印者先生有没有告诉你,他明天为什么要来医院?”
刘医生本想说,当然是为病人来的,这个病人就是印者先生治好的,这是印者先生一手缔造的奇迹!
但在护士隐约透出畏惧的目光中,他停了下来,没有说话。
一时间,众人又想起来有关这位病人的不祥传说。
照顾她的护士和医生一疯一晕。
来收拾病房的护士会莫名觉得冷。
护工经常找不到这个病房。
人们想到刚才那个小姑娘,昏迷了十三年,突然苏醒的小女孩,一切的怪事都围绕她发生——
无人说话,人们悄悄对视,在彼此眼中,找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恐惧和担忧。
印者明天,究竟为什么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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